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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的烦恼 文/杳然 1. 湄与我的单位同属一个系统,工作上的关系平时常会见面。 第一次认识湄时,她与岚在一起。 岚的妆很精致,光着脚穿着一件及膝的水粉色的吊袋裙子,右脚的踝骨上系着一条脚链,是用五彩缤纷、晶莹剔透的小雨花石串成的,衬在纤细的脚踝骨上很好看。湄是长发披肩,并不美丽,是那种小巧玲珑的身段,精粉饺子一样透明的皮肤,穿一条修长的蓝色裙子,看起来很婀娜。她们是气质和性情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子。 那年我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与比我小三岁的湄交谈起来,并不觉得她象二十岁的年纪,仿佛她与我同龄,也许是因为她很早就参加工作了的缘故。 湄是机关里的文书,她细长如葱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跃的时候很好看。我有时想女人的手就是她的第二张脸,我有两个女朋友的每二张脸很美,要美过第一张脸,一个是研究生毕业会拉小提琴的云秀,另一个就是湄。 那天,我到她的办公室里去送一份文件。看见她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看着一本书,是毕淑敏的一本散文集。哦,我还真的该对她用点心思了呢,因为我相信文化底蕴这种东西,并不能与一个人上过多少年的学一定成正比关系。 于是我与湄的友谊就很自然地,从一起逛书店开始了。有时候两个人会约在一起吃顿饭,午休的时间逛逛商场。 这五年,很平淡很温馨地就这样过来了。 今年快到年终的这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是不能歇气地忙碌,每次看到她,我匆匆地打个招呼就告辞了,她每次都几乎要把我给远送下楼,说,我都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在我这里多呆一会儿呢。 湄的老公是一名派出所的民警,每隔几天就要到单位里值一次班。湄几乎把一颗心都拨给了我,她说,她和老公好成一个人似的,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枕着一只长枕头睡觉。只要在家的时候,老公是必须搂着她才能睡着的。有一回湄与母亲去老家,才走了两天的功夫,老公就打来电话问,湄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睡不着觉呵。本来她想多住几天的,可是湄很快地就赶回来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不是自由恋爱而走到一起的,但是感情却与日俱增,如胶似漆。 最近湄总是想约我到她的家里陪她住上一宿。今天,她又一次约我一起去教堂听牧师讲道,邀我到她家里同住。 她的家我曾去过几次,一百二十八平,装修考究,屋子里面摆有几盆名贵的盆景,相对于同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是属于比较优越的那种。他们从不开灶,偌大的厨房里甚至没有准备炉具。两个人中午分别吃自己的食堂,早晚两顿饭都要到几步远的娘家去吃。她说,他们的家是两个人的旅馆,她的娘家是两个人的食堂。他们是一对泡在蜜罐子里的小情侣。 从教堂里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繁星满天,那些美妙动听的唱诗歌声仿佛还在耳边轻轻萦绕。夜晚并不冷,连零下二十度的气温都不会到。今年的冬天暖得真有点不象样子。 湄的极力邀请,让我不忍心再一次拒绝。 2. 湄的家暖气烧得很旺,足足能有二十八九度的高温,热得只能穿件睡衣在房间里面。 湄穿着睡袍的小巧的腰身不盈一握。我说,湄,你简直就是一个微型模特呢,呵呵。 她笑。 我们开始在卫生间里洗漱。 洗着脸的时候,她说,我有时想,其实如果两个女人要是生活在一起也会挺快乐呢。 我正在对着那面镜子涂着她的润肤露,想了一下道,嗯,就是法律不允许哎,嘿嘿,就怕别人以为两个女人住在一起有同##倾向,哈哈。 哈哈,不过要是法律允许的话,我就和你住在一起!她说。 为什么? 因为你做饭好吃呀,哈哈! 好啊你,你找保姆找老妈子呢这是?哈哈哈! 收拾妥当,清爽爽,喷喷香。 我一把扯过那只大长枕头,把自己摔在床上。她打开电视机,拧开卧室里半明半暗的壁灯。 有嘈杂的说话声响起,有温暖的灯光倾泻出来。 她抱着腿坐在我的对面,团成一个小女孩子的模样,说,我现在心里好烦,很想和你说说。 嗯,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碰到过同事追你这样的事情吗?她问。 哦?呵呵,俺,俺呢,你看俺那单位男士们,不是五十二岁往上,就是二十五岁以下,老弱病残的,谁有这闲心思呵,嘿嘿。他们就是有这闲心思,俺还没这闲功夫呢嘿。 你知道文龙吧? 那当然,就是长得象尊龙的那个人。 湄是个有点幽默感开朗大方的女孩子。在这个系统里工作就是这样,如果你不会逗点壳子开个玩笑什么的,就会让人感到乏味。她们单位里的那几个年轻女孩子,属不漂亮的她最让同事们喜欢。同事们喜欢在闲瑕的时候,到她的办公室里去窜门,文龙就是其中一个。 3. 文龙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但看起来仍然非常年轻英俊。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那天,天空下着细细的小雨,我穿着白底细碎花朵的长裙,擎着把蓝色透明的伞,走上台阶,收起伞的这会功夫,刚巧他从楼里推门而出。 你是##单位新来的###吧?他问,笑容很阳光。很漂亮的一张男子的脸。 是呀,呵。 嗯,这下雨天的,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他是一个让人感到亲切和友好的人。 他是那个单位的车队队长,开着一台黑色的凌志,车子和他的人一样总是打理得很干净,很清爽。那年在全局开的联欢会上,文龙把晚会主持得游刃有余,唱了当年风靡大半个地球的那首歌曲《我心永恒》,他的嗓音很磁性很有蛊惑力。那时我就在想,文龙做一名司机多少是有些屈才了。后来他曾打单位电话约过我几回,婉言拒绝后,他也并不强人所难,每次见了面仍然微笑着打招呼。他是一个直白爽快的人,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我没想到文龙会喜欢我。湄打断我的回忆说。 哦,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单位这些人平时都是爱闹惯的了,可能是我长得小的原因,大家都把我当个孩子看,他有时一口一个贝贝地叫我,刚开始的时候,我说,你再叫我贝贝,我把你那张嘴贴上封条。后来我也管不了他,慢慢我也就习已为常了。 嗯,接着说。 几个月前,有一次大家在“小野”给纪局长接风,气氛很热烈,大家都喝高了,都在疯疯颠颠、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好象平时谁和谁积个愁、结个怨什么的,都借着酒劲儿给说出来了。满脸通红的文龙把我给叫出来,就在走廊的拐角处,他突然握住我的肩膀说,贝贝,让我亲一个行不行?我说,你喝几提篓啊?他说,就亲一下,只亲脸,求求你了。他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象很痛苦。 哦,这有点儿太突然了。我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的。当时我也是喝了酒,心跳得特别历害,好象心脏就在嗓子那里跳着似的。可头脑还清醒着,我挣着他的胳膊,可是他握得更紧了,握得我肩膀好痛,我说,你疯了?快放开我,放开我,一会儿他们就要出来看见了。他说,我不管。别这样,文龙你别这样,我真的有点急了。我用足了力气挣着他的胳膊。他盯着我的眼睛,硬着舌头一字一顿地问我,你真的很讨厌我吗?我顺着他的话说,是的,我讨厌。然后他眼神黯淡了下去,就松手放开我了。我没回头,逃似地跑回了那个还是一片酒气热气人声鼎沸的房间里。 嗯,好丫头。我应着。 后来他就一直没有再回到酒桌上。第二天早晨时主任说,昨天文龙不知道怎么搞的,送几位领导回家的时候,险些撞了车,以后可不能让他再喝这么多酒了。 他是神魂颠倒了,嘿嘿。我说。 4. 平时文龙是每天都必来我这里报到的。可第二天一整天就没见他的影子。我心里惴惴不安地,有担心,有心烦意乱,有怅然若失,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过了一天象过了一个月似的。那天,我就在想,原来我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只是平时没有觉察到罢了。 湄把小巧的下巴抵在胳膊上,两只手圈住双腿,眼睛只管盯着我睡袍上的蕾丝看,缓缓地倾诉道。 嗯,文龙他的确是不让人讨厌的人呵。后来呢?我问。 第三天一上班,时主任就让我到市委办公厅取个急件,时主任不明就里,派文龙送我去。当时我看着站在时主任身边的文龙,真有点儿左右为难,有点不敢坐他的车,也不知道坐上他的车子该说些什么话好。倒是文龙大方,说,我先下楼等你了。 坐上他的车,他象平时一样和我说笑着,好象是忘了前天的事情。说实话,看他那个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感到非常高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在想他前天晚上,也许真的是喝多了。忘了更好。 可是隔了几天之后,文龙把电话打进了我的办公室。他说,我向你道歉,我为那天的鲁莽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我问他,为什么不上来说?他说,我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道歉,怕你不肯原谅我。我笑了,笑他象个孩子似的。 后来他喜欢上了每隔几天,在我老公值勤的晚上,往我家里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很好听,真的是很迷人,特别是他轻声在我耳边低语,偶尔叫着贝贝的时候,简直能把我的心都给化掉了。不过,他并不说些其它的乱七八糟的什么话。可我莫名其妙地,既觉得坦然,又感到矛盾。 这样的电话持续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他打来电话时说他喝多了。他说,湄,我喝多了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勇气的。我没有应声。他接着说,湄,我就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能不能下来陪我在车里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我说,我不能,你是知道的,而且他刚刚打来电话,说一会儿就回来,今晚串班了。你骗我,文龙说,我知道你是搪塞我,我真的就那么惹你讨厌吗? 我边打着电话,边走向阳台,打开了窗子,他果然就把车停在了楼下。好象是心有灵犀似的,他也突然仰起了头,看见了我。他用那只没打电话的手示意我下楼。 我说,文龙你把车开走吧,我老公马上就回来了,如果被他撞见了,百口莫辩。他说,湄,你真的就不能陪我一会儿吗?我不加思考地说,真的不能。他从不强迫人,这点让我感到欣慰。 后来我就一直和他通着电话,听着他倒车,出楼群,上马路,最后入了车库的声音。听见他锁上车库的大门后,我放心了,说,好了,你到地方了,电话就打到这里吧。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说,湄,真的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关心我就知足了。 5. 嗯,湄,你做得对呵。我肯定道。 从那以后,文龙就收起这个心思了。我们现在又象从前一样大大咧咧地铁哥们似的相处,很开心也很快乐。有了那个插曲之后,无形之中我们都感到感情更近了一层,不过不是象爱情靠近,也不完全接近于友情。有的时候,一些没办法向自己的家里人说的话,却可以向彼此倾诉和交流。那种感觉,很踏实,很温馨,还有一点点淡淡的甜蜜。 嗯,这种感情的远近亲疏真的是很难把握尺度,远了,不忍,近了,又不能。唉,我真替你挠头呢。湄,面对诱惑时,你要小心哦,可怕的不是文龙,是你自己。呵呵,多亏你和你老公的感情很好,否则,嘿嘿,你的天平可能就要倾斜过去了。我笑着对湄说。 湄轻咬了一下嘴唇也笑了,耸了耸细柳一样的肩膀。这个小动作,让我注意到了她裸露在睡袍外面的臂膀和小腿的弧线很美,而且它们的表面和她脸的皮肤一样,犹如细瓷器般的白腻和光洁。 诱惑倒还好些,最可怕的是骚扰。湄说。 哦?怎么?文龙不会这样吧,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我惊讶湄用“骚扰”这个词语。 当然不是文龙,你认识梁旭吧,就是我们局新来的那个司机? 认识啊,梁旭不就是原先在A局给纪局长开车的那个司机吗,纪局长从A局调到这里后,他也被纪局长给调过来了。前些天,纪局长来我们单位检查工作,我和梁旭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呢。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梁旭是看起来是挺内敛,挺深沉的一个人。不过,他那眼睛是一团混水,看不透。他不象文龙看起来那么阳光那么坦白,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开始也没弄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只觉得看起来他是一个挺成熟的男人,毕竟他已 经是四十二三岁的人了。后来有些事情,我都是后反醒过来的,费点心思一琢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哦?比如呢?我问道。 要是现在想,第一次他开始放肆应该是在那次招待省厅检查团的晚晏上。那个餐桌的桌布是那种及地的厚而长的丝绒,能盖住人的双腿。那天我们几个女同事,穿的都是比较名贵的职业套装,见时主任把桌布搭在腿上,我们几个人见状也效仿。梁旭挨着我身边坐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盖上也没什么用。当时我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时还傻乎乎的对他说,总比不挡着强吧。他说,总这么遮遮掩掩的,爆炸了怎么办?当时这话让我一愣,心想“爆炸”是什么意思?我当时没反映过来,也没接上他的话。 后来,大家吃完饭在房间里跳舞的时候,他让我给他点支烟,虽然不情愿,可我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他的要求,点烟的时候,他说,你就手也把我给点着得了。现在一回忆,他这人说每句话都是别有用心,居心叵测的。 哦!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单位又一次出去吃饭。那天的饭局,大家的酒官司打得没完没了,实在是让人感到絮烦和厌倦。十一点钟时,我想到外面给老公打个电话,顺便透口气。刚给老公打完电话,合上手机盖,一转身,没想到梁旭已经跟了出来,就站在我的身后。因为是始料未及,当时真有点吓了我一跳。他看着我刚打完手机的那只手说,你这小手也太小了,能握得过来吗?现在一想,梁旭这人说什么话都能往歪里套我。他说,我给你看看手相吧。说着就猝不及防地过来捉我的手,我说,我不信这个,就一下子把手抽了出来。他又说,你的小手可真够凉的,你混身哪儿都这么凉吗? 天,梁旭那张脸是猪皮做的啊?我开始愠怒了。 6. 他那句话,让我愣忡在那儿半天也没应出声。他又说,你这小体格又轻又薄的,是不是挺怕压的?当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些隐晦的意思时,真的是又羞又恼,自己在黝黑的夜色之下,顿觉怒气上涌,一张脸憋胀得通红。我不冷不热地对他说,你这话有点太过份了,亏得我还把你当长辈看待呢。说完我就转身往后面那个灯火通明的饭店里走去,他在后面不知廉耻地接了一句,这年头时兴差辈儿恋、忘年恋嘿,刺激。 梁旭那张脸是牛皮做的吧!不,他那张脸是淬了火的钢,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我忿忿然地说道。 第二天一上班,时主任让我打电话找梁旭送纪局长出去,没办法,我只能遵命执行。打通了他的手机之后,我问,梁旭你在哪儿呢,时主任让你回来送时局长一趟。我就在你身后呢,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当时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飞快地撂了手里的电话,我不想再让他继续污染我的耳朵。那时,走到我旁边拿文件的岚,看出我的反常来了,她问湄姐你怎么了?我说没什么,那边电话掉线了。 岚还和吴在一起?我担心地问道。这个局的车子和司机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吴也是其中一个。他比岚大了十岁整,今年三十四。岚还是一个没有正式男朋友的女孩。年初的一天晚上,岚约了吴,湄,我,还有两个吴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和练歌。吃饭的时候,吴便只管用他那双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的小眼睛瞄着岚,开始用他的眼睛在解岚的衣服扣子了,岚整个身子仿佛已经从衣服里面剥了出来,在吴的眼前一览无遗。练歌的时候,岚和吴在我们面前无所顾忌地施展他们的缠绵,弄得我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才更合适。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吴究竟有何魅力,能让这个小女孩如此痴迷?他算是把这个年轻女孩给毁了! 嗯,岚是中了吴的魔了。我不知道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多少回了,她无动于衷。 他父亲怎么不管管她?我问。岚的父亲是局党委书记。 他自己还管不过来自己呢,你可能不知道岚的父亲已经离了三次婚了。这回他学聪明了,不结了。 啊?哦,难怪,呵,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我说到。岚的父亲看起来是个老实厚道的人。我在想,看来他的曲曲折折的婚姻履历,对于女儿岚能够轻易地就决择自己感情生活的行为,起到了一个不可估量的模范带头作用。 嗯,没办法看出来,我们又不能戴一副透视心脏的眼镜。湄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那天梁旭送完纪局长回来,就来到我的办公室。当时我正在办公室里速印材料,单位新买的这台速印机速印材料的速度你是知道的,简直就象飞似的快。梁旭进来,我视而不见,继续印着那份材料。站在我旁边看了半天,你猜他说了句什么话? 什么话? 他说,要是人的动作能这么快该多好。湄抬起头,我看见她那双因回忆而愤怒的眼睛里,还有一种屈辱的神情,无端的屈辱。 梁旭他,他,他真够恶心的!他简直就是个流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机关里队伍来的! 7. 是的,梁旭他就是一个不吐脏字的流氓!湄的声音因气愤而有些许的颤抖。那个流氓说完那句话,手就不老实了,向我身子摸了过来。当时我气得真想狠狠地煸他几个耳光子,可我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说,梁旭请你放尊重点儿,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请你马上从这个办公室里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梁旭看出来我是真的愤怒了,悻悻而走。 他刚一出去,我马上就把门“啪”地反锁上了。背靠着门,我的心脏因生气和害怕在突突地跳着。我真的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对我这样无理。我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那种即又不敢声张又不能采取过激行为以牙还牙的憋闷,吃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哑巴亏而又无处声讨的难受,真的让我感到痛苦。 接下来他开始掐算日子,在我老公不在家的深夜往我家里打来电话,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陶子,我简直都无法向你启齿去学。我开始特别地恐惧老公不在家的夜晚,怕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后来我干脆就在给老公打完平安在家的电话之后,就把电话线拨掉,把手机关掉。可是拨掉电话线之后,睡梦中仍有电话铃声的响起,其实那是可怕的梦魇,每次从梦里惊醒之后,看着那被我断掉的电话线,我常常会冒了一身的冷汗。 湄接着又说,那些日子我苦闷极了,可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对老公和家人去说。后来有一天早晨我打开手机,看到文龙前一天晚上给我发来的短信,他问:为什么他不在家的时候,你家的电话和手机总是打不通?是为了拒绝接我的电话吗?我心里的委屈好象一下子堆积上来,堵在嗓子里想对文龙倾诉。 哦,湄,这些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儿对我说说呢?你倾诉的对象不是文龙,应该是我。 你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地,唉。湄叹道。 哦,湄,对不起,我这段日子确实是太忙了,忙得忽略了你,真的对不起了。我突然想起了湄有几回欲言又止的模样,竟然被我粗心地忽略了。 没什么的,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跟着我心烦的。湄给了我一个惹人怜爱的笑容,好让我心里别那么愧疚。 湄继续说道,我把梁旭的种种劣行都一股脑儿倒给文龙了,文龙听了之后,半天没说话。后来他说,我早该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你让我去揍他一顿吗?好象这样做也并不合适。离他越远越好吧,湄,你只能这样做,时间长了,他也就打退堂鼓了。就象我自己一样,我只不过聪明些,没让你那么讨厌而已,文龙说完就苦笑了几声。其实男人也是挺可悲的,你知道吗?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说,小丫头,没法儿和你详细解释呵,这么告诉你吧,有些男人的心是不大会随着年龄变老的。它总是那么年轻着激越着,喜欢与自己心理年龄相匹配的新鲜的事物。 嗯,也许是这样,至少有些男人应该是这样的。我说,其实一夫一妻制对于有些男人来说,多少是有点儿残忍的,呵呵,说我这话是谬论也好,说这有点儿道理也好,我就是这样想的。当然了,那些笃守感情的夫妻除外,他们愿意这样一辈子珍宝一样地爱着对方,为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守着自己。 8 而他们两个人都属于“有闲阶级”,条件优越,衣食无忧。他们的工作几乎不让他们费任何脑细胞,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再加之经常出入那些高消费场合,耳濡目染之后,渐渐地在潜意识里形成了一种概念。仿佛不合理的事情做的人多了,就成了合理的了,正确的了。在那些大把大把空下来的时间里,谁又能束缚得了他们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有一句话不是叫做“富贵思淫欲”吗?呵,虽然这话难听点儿,可是它不是没有道理呵。物质生活优越了,精神生活就想摆脱贫瘠了。 湄,你是个我见犹怜的女孩子,你小鸟依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疼爱你,想怜惜你。有人说,男人四十正是花开的季节,而女人的花季却渐行渐远了。说到这里,我都为将来的自己感到悲哀了。而湄,此时的你不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花骨朵虽好看,可它总是有点青涩,你是刚刚绽放的一朵鲜花呵,风情万种,正是美得炫目的时候呢。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一朵花,只要它是恣意绽放着的,鲜活着的,它就是美丽的动人的。如果你能这样去理解他们,理解你自己,理解了这些道理,你就能坦然地面对这一切了。 湄静静地听着我说话,双手托腮,长长的黑色的直发垂落下来,很乖巧的样子。 湄的家确实有些太热了,我被干燥的热气熏蒸着,好象身体里的水份都在向外蒸发着,皮肤有些微的肿胀感。暗红色的灯光之中,湄的轻柔如婴孩的嗓音和倾诉时相对舒缓的语调,简直让我有一点点昏昏欲睡了,可头脑尚清醒着。我侧过身,拿起深棕色的床头柜上面那杯湄倒给我的纯净水,喝上一大口,凉涔涔的水经过食道的感觉,是一种透彻的清爽。 我和湄的生活圈子仿佛就是罩在一只巨大的蒸笼之中,熏得人透不过气来,却又不想溶化其中,想掀开蒸笼的盖子,跳出去喝上一杯这样的纯净水。 我又接着说道:湄,我并不是在说,这种情感都是不可理喻的。反而,我祟尚那种两情相悦的美好感情,那种以精神恋爱为前提的情感。可是,往往这种情感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是美好的,是纯洁的。可是一旦把它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拿到众人面前,它仿佛就是邪恶的,是不耻的了。这种情感,它脆弱得简直就不堪一击。 我知道你对文龙是多少动了心了,我不想劝你珍爱你的老公,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只希望你继续以你的方式处理好与文龙的情感,别让深藏在你心里的爱轻易地逃逸出来。对于梁旭这类人,你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时间久了,他也就有自知之明了。 嗯,陶子,你帮我理清了好多东西,本来心里烦烦的乱乱的,现在我真的是坦然多了。 湄笑着向我身边依偎过来,用她一双小小的手亲昵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怀想起上学的时候,和最好的女朋友云秀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彻夜长谈的情景。 朦朦胧胧地,透过昏昏沉沉的光线,看不清墙上的钟表,到底是指向十二点十分还是两点。 好倦,是该睡的时候了。 但愿湄的烦恼能被她丢弃在今晚的睡梦里。 杳然完稿于二OO三年一月十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