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杳然

主食之中，北方人尤其喜欢吃面食，对面食的挚爱和酸菜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面食不象米饭，做法单调乏味，除了闷成饭煮成粥崩成爆米花儿，也再折腾不出别的什么花样儿来。而面食种类繁多，花样儿也层出不穷，单看家常的面食吃法儿就数不胜数，有葱花儿饼、馅饼、春饼、锅烙、韭菜盒子、馒头、花卷、包子、饺子、馄饨、烧麦、手擀面、炒面、猫耳朵等等。

而所有的面食中，我和老公对春饼情有独钟。春饼也叫单饼或卷饼，在立春那天吃春饼，已经成为喜欢应节气的北方人流传下来的一种风俗习惯。而我和老公馋春饼的时候，是从来不管节气不节气的，想吃就马上动手上灶，和面，择菜，切菜，烙饼，然后坐下来享受吃的快乐。

烙春饼关键是在和面，而这面不能和得太软，也不能和得太硬。面和太软了，拿不成个儿，特别是中间那层饼不容易揭开，而且特别容易破碎，试想一张千疮百孔的春饼，边卷菜边往外掉东西，吃起来能舒坦吗。面和得硬了，春饼就会烙得斩钉截铁，吃起来口感就差得多了。烙得好的春饼，薄如蝉翼，软若无骨，筋道好吃。和面的技巧，是一部分面用冷水和，一部分面用温水和，然后再搅至一起来和，俗称即烫一半儿面。而面要烫多大的比例和温度的高低，要择天气而定，天气凉，是可以多烫一些面的。和面的时候不能脸红脖子粗使蛮劲儿，必须轻轻揉捏，手感极柔软有弹性而又不沾手的状态的面是最好的。

醒面的时候就可以备菜了。一般春饼的卷菜，最经典的有土豆丝儿，酸菜肉丝儿，鱼香肉丝儿，鸡蛋蒜苗和鱼香茄丝儿。而所有的这些丝儿们必须切得细致均匀，口感才会达到最佳。

这边料备好了，那边的面也醒得差不多了。先把面擀成碗底大小的圆饼状，三个小圆饼依次站队摞成竖列，小圆饼之间要涂上适量的植物油，中间那只小饼要安排一个稍墩厚一些的，耐擀。当然还有功夫更历害的，可以擀四五层单饼来烙。

所有的小饼们都横排竖列站好队，就可以点上平锅开始烙了。那边平锅烧热的空当儿，这边就要同时把一厚摞三层的小圆饼擀成又圆又大的薄薄的春饼。擀的时候要浮着劲儿，不能用暴力，否则春饼就要和面板擀面杖接吻了，而且饼与饼之间也会歪缠在一起揭不开。

待平锅开始火烫的时候，不要放油，直接就把春饼拍进平锅里去。开大火，盖上锅盖，稍许，再把春饼翻个身。见到春饼鼓起腮帮子，马上就可以出锅了。如果执迷不悟地继续烙下去，就会烙出焦糊色，铁骨铮铮一张春饼吃起来口感不会太好。然后趁着热乎劲儿把三层春饼一一揭开，如果女人手嫩怕烫这活儿就交给老公去做好了。至此，一张轻轻软软香香薄薄的单饼就烙成了。

烙完饼，炒好菜。就可以饕餮大吃了。不过，吃单饼的佐料还有点儿讲究。正宗吃春饼必须抹上甜面酱，芝麻酱，如果喜欢，可以涂上辣椒油，腐乳，酒菜花儿。还有细细的葱丝和香肠丝是必不可少的。涂上佐料，卷上所有的细丝菜，咬上一口，顿觉百般曼妙滋味在口齿间留香呵。

老公每次对待春饼都拿出对待我的那份细致认真劲儿。他喜欢把两张春饼错开来铺在盘子上，然后把甜面酱芝麻酱辣椒油腐乳酒菜花儿五道姹紫嫣红的佐料，均匀细致地依次涂开在春饼上，不急不缓，不乱方寸。然后，再一道一道地放入土豆丝儿酸菜肉丝儿鱼香肉丝儿鸡蛋蒜苗葱丝香肠，等我胡乱地吃完了一张春饼，他的那只硕大粗壮的双层春饼才刚刚卷好，足足能宽过他那张小嘴两倍有余。老公觉得这样执着地善待春饼，饼也能给他以回报，是能吃得更香更过瘾一些的。

那天有个同事在家中尝了春饼，结果引便来一批“饿狼”入室做客。

按照计算好的数字，我整整烙了五十张春饼，薄薄的春饼装了满满冒漾的一盆，并且做了六道香喷喷的卷菜。我和老公也就是收拾一下厨房操作台的功夫，还奇怪着刚刚闹闹吵吵的客厅怎么现在变得鸦雀无声，等回来入席时，但见满满一盆春饼倾刻间就剩下了个盆底，同事们个个头不抬眼不睁地鼓着个腮帮子在忙，没空搭理俺们两口儿。等再吃完粥回过神儿来时，众人已动弹不得。

之后的一个星期单位里议论的都是关于春饼的话题。有个同事兴致勃勃，也想在家给老公孩子大显身手，特地让我给她买来甜面酱一瓶，自己买来上等白面一袋。可是，春饼虽然好吃诱人，但是做起来却是颇为琐碎繁杂。后来她的一腔热血渐渐冷却，直至揠旗息鼓。最后听说她把长出了虫子的白面喂给了垃圾筒，甜面酱的命运还好，都用大葱蘸着吃了。

老公不在家的日子，做饭这项事业没有了前进的动力，我马上从贤淑勤劳的妻子蜕化为慵懒散漫的女人。自己基本上已经不开灶，吃饭是成了例行公事，以面包牛奶方便面饺子包子几种便于操作的简易食品为主，目的比较单一，能填饱肚皮就成。

偶尔馋了，自己会去春饼店叫饼吃，市内比较有名的春饼店基本上都被我吃了个遍。店里的春饼是玲珑剔透的，如果覆盖在书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得见上面的文字。也许是春饼店里可供选择的佐料太少，怎么也品不出来那种浓浓的家常的味道。还也许，是由于老公不在身边的缘故吧，吃起春饼来，就少了许多特别的滋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