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妈妈的说法,如果在农村我这条小命可能早就没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二三岁时一条腿突然不能走路,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后,不知怎么的又变好了;六岁时,回老家,可能是我们在老家时我大舅正好死于肺结核,我被传染了。从老家回来不久开始发病。住了一个月的医院才控制住了病情。
出院后,就开始打针。那时候我所在农场还没设保健站,只有鸭矿设了比较大的保健站,妈妈每天中午和晚饭背着我去打一次针,打了将近半年的链明素。
我们农场离鸭矿农场大约有一里半地,马路两边是大约二米深的排碱沟,再远处是冬季空旷的田野。中午还好说,每当晚饭后去打针,打完针再回家,天已经开始黑了。黑黢黢的路上只有我和妈妈的身影,这时候最让我害怕的就是会突然发生从旁边的沟里跳出一个鬼来。就问妈妈这里有没有鬼,妈妈总是说哪来的鬼,让我别怕。我总是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妈妈的背上给我一种棉软厚实的安全感。这条路走了近半年,寂静的夜晚只听见妈妈走路的脚步声和走累后的喘气声,对空旷的荒野的那种莫名的恐惧和妈妈用酸麻的双手不断将我往上揍的情景,还有那好似传的很远而又产生空洞回响的脚步声音,至今记忆犹新。
我是秋天发病,治疗期间经历了严寒的冬天。冬季的西北是非常寒冷的,零下十几度是常有的事,这段时间我和妈妈穿的都很厚重,妈妈总是将我包的严严实实的,身上和脚上穿着她亲手做的棉衣和棉鞋。妈妈也穿得很厚,妈妈背着我走一会儿就感觉她开始热了,嘴里呼出大团大团的哈气,如果是特别冷的天气,妈妈的头巾上总会粘上一层白霜。我虽然看不到妈妈的脸,但我知道,妈妈的脸因为累和热可能已经变的潮湿和红润了,或许妈妈的眼睫毛上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霜,这时的妈妈是最美的时候,
有时我感受到妈妈确实很累了,就说妈妈我下来自已走走吧,妈妈一般是不同意,除非妈妈非常累了,才让我自已走一会儿。至到我的病情有明显的好转后,妈妈才开始让我自已走路。我长大了后,妈妈才告诉我那是因为我当时呼吸喘的象拉风箱,一走路就更是喘的连气都上不来了,妈妈怕我喘坏了,所以她宁愿累点也不让我多走路。妈妈讲那时她不知道打针有副作用,打了将近半年的针后,保键站的女医生问妈妈打了多久了,妈妈讲快半年了,女医生说再不能打,再打会孩子的耳朵打聋的,但我的在左耳的听力已经受到了影响,幸亏当时的那位女医生是个明白人,及时停药,才避免造成我变成聋子。
肺结核是个需要营养的病,那时家里的最好的东西总是留给我吃,当时农场也有自产自销的牛奶。我记得是一角五分半斤,当然那时的牛奶不掺任何其它东西,是真正的绿色食品。母亲为了让我尽快的好起来,特意给我订了半斤牛奶,直喝到我的病好为止,我大妹和我哥都没有享受这个待遇。
刚从医院出来时,大夫告诉我妈妈一定要注意营养 。那时候正是冬季,除了白萝卜和胡萝卜,没有其它蔬菜,更别说是水果了。妈妈为了让我补充营养,只好给我买水果罐头吃,在那个年代水果罐头一块多钱一个,是相当贵的,记得妈妈总是买桔子的,当然不能一次吃完每天吃几口,没有哥哥份和有时大妹妹也跟着吃几口。一个罐头吃一周吧,这样吃到我病好为止。其实现在看来,罐头除了糖份,其它的营养早被破坏了,但在那时却被认为是最好的营养品。
当春天来到戈壁庄农场时我的病也好了,至到现在仍然那么健康,活得欢蹦乱跳的,想想看,这里面母爱的付出是多么巨大。我曾经问过妈妈,那段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妈妈好象很不在意的说,那时候年轻,就这么过来了。我常想母亲对儿女付出时,付出的在多她都会认为这是应该的。母爱是博大和无私的,如果没有妈妈的精心爱护,也许早就没有我了。
当我长大身体反而好了,后来我想可能是我们那时上学需要走路的缘故,这样长年累积下来,反而锻炼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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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香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