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对于语言的运用是很自觉的,所以,我写了一个关于语言的片段的体会,就引来燕子很多的思考。其实我的简单的八点关于语言的议论,是应云凝妹妹的邀请而谈的,不能算我是的关于语言成熟的思考。
我的原来的意思,主要是针对散文语言的,因为对小说语言、诗歌语言、戏剧语言等不同的文体来说,语言运用的路数是不尽相同的。我近几年对于散文语言和结构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其中有些想法和国内的行家交流过,但是没有获得一致的意见。因为燕子对于我的帖子很认真,愚兄只好再进一步把自己对于散文语言的想法再展开一点谈谈,以抛砖引玉。
一、千万不要相信形容词可以挽救蹩脚的文章。
这牵涉到美学问题,我们过去读过的所谓“好散文”,有好多是缺乏本质美的,很多散文仅仅是具有一种外表的华丽。进一步说,例如中国古代的骈体文,就是这样的华丽篇章,还有律诗中的用典,还有八股文的起承转合......都有这样的气派。
我个人认为,最美丽的东西是最朴实的东西,最美丽的语言是最朴实的语言(并不反对表达的多样化)。因为浮华的语言来自外表的敷衍,朴直的语言来自于内心的感觉。我一直在朋友圈子内提倡“新感觉散文”,就是说把自己独特的对世界的感觉表达出来,而绝对不是重复别人的东西,哪怕是别人写的很好的东西,(重复和临摹是写作初始不可少的阶段),一旦走出了这个临摹的阶段,就必须把自己独特的感觉表达出来。独特的感觉产生独特的语言,这是毫无疑问的;有人会问,好的语言、独特的闪光的语言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否,就是从你心里流淌出来的。
我反对形容词堆砌过多,并不是反对运用形容词,更不是提倡自己生硬地制造词汇,而是提倡用心灵指挥语言的使用,以使写手自己的语言有弹性——这才是一个写手的价值所在,也是一个写手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二、语言要服从感觉,感觉要大于语言。
这一段主要是说的是语言和“生活”的关系。人活着,写字不是第一位的,生存是第一位的。生存的链条——阅历是第一位的,所以说,感觉不是第一性的,而生存是第一性的。语言要服从感觉,主要是说要服从你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生活状态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一个人的生活境界也大致上不是由自己所能决定的,所以一个人运用语言的状态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受着明晰的“自我”的限制,这种限制往往构成了一个写手写到一定的阶段,必然是江郎才尽——这是客观的规律。
一个人感觉的深度,绝对是一种造化,所以有这种潜力的写手一定要保护自己的才华(性格因素和天赋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无伤说的约稿和硬写不是一个概念,接到约稿的时候,有时正好约到你自己所擅长的,也是在你自己写作计划之中的,这就很好,就怕那些应景的,或者是说假话、套话的文字,(偶尔写写无妨),倘若真的长期写虚假文字,伤害最大是写手自己。
三、要研究群众的语言的优秀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做?这就涉及到了语言的实用性,语言不是雕塑,也不是音乐,它只有在交流中才有价值,所以,语言的进步往往是从实用方面先进步的。
群众的生活是丰富的,浅薄的往往是一些写手,自己觉得会写些字了,就和群众语言拜拜了,这样就失去了一个丰富的海洋。当然对群众语言不能照搬,更不能认为你自己仅仅用一点方言就是群众语言——这是一个误区了。真正需要借鉴的,是表达情感和描摹事物时候群众的那种视角和感觉。
四、要研究大自然所体现的语言的底蕴。
这一段,主要是指散文写作,也是我对于山水风景的偏好所至。不同的自然风光,只要是自然的,不是人造的,就具有一种天然之美,这种美丽,或者是大山荒漠,或者是小桥流水,都有自己的独特韵味,散文写手在写散文之前,一定不要先入为主,不要事先把自己的所谓“思想”强加在自然风景上,要让自然自己说话。
小说面对的对象是人物,是历史,是历史后面的真实或者哲理,这就和散文不一样的,我一直认为散文是美文,对于表达对大自然崇拜和热爱来说,散文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我说的“要研究大自然所体现的语言的底蕴”,只要是指人在自然目前的那种忘我的美好感觉,人在自然面前,人不是主体,自然才是主体。自然可以承载好多东西,甚至承载思想,这是毫无疑问的。
五、要尽量背诵50首古代诗歌,体会古人用词的意境。
这一段主要上给自己说的,古典文学,是我们的一个文学宝库和资源,可是很多的写手已经不重视这种资源了,加上有些媒体的误导,可以看看,一个小学生或者中学生文化程度就那一点点,就被捧成了大红“作家”,实是在是当代中国之怪现象。
因为我本人头脑里毛泽东诗词太多,就有了一种华而不实的“霸道”,而古代的优秀诗词了解的太少,对有生命力的古典语言也没有什么体会,所以就感到会背诵一些东西,就太有必要了。
六、不心静时不读书,要读懂作家的心态。
这也是本人的一家之言,我近年读哲学书和散文比较多,这些都是很浓缩文明的东西。很景致的感受不是靠作品给你灌输的,而是让你体会的(高明的写手都是给读者指出一条路,而不是一股脑告诉读者),所以我提倡在安静的状态下读书,在安静中体会。
生活的的状态总是分动态和静态两种状态,对于一个写手来说,可以静,也可以动,但是在读别人时候一定要静,要在那个时候暂时忘记自己是“名人”,是“先生”。尽管贾平凹先先生的小说在文化界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可是我为他在写作时候的神圣感而感动;他总是在写作前净手,或者是燃一支香,这不能说是做作和作秀,而是先生对于写作状态的自我尊重。
——当然我说的心静读书,是指精读,而不是粗读。
七、带个小本子,对于自己的有创意的句子随时记录下来。
这有点不切实际,平时总是带个小本子,别人会说你是神经病,在“文革”时期,会说你是特务。所以这个办法 实在是不值得推广。
真正闪光的语言就蛰存在你的记忆里,真正进入了写作状态时候,一般情况下,会很乖地跑出来为你服务。不过写写日记和周记是有必要的。
八、警惕欧美语言的侵袭。
呵呵,我说的这条,主要是指散文和小说,因为我国白话文的“开坛大师”们,大部分是从在上个世纪的新文化运动中,向文言文开刀,白话文的范本当时直接是从欧洲语言借鉴过来的,在这个过程中,欧化的彩色很浓,长长的句子,很不符合中国的气派和中国的风格。
将近100年了,中国的白话文经过了无数精英的前仆后继努力,已经到了抛开欧美独自发展了,好多的作家已经做了卓有成效的努力,比如已故的汪曾琪老先生,比如韩少功先生等,可惜更多的文化人还没有注意做好这个事情的迫切性。
白话诗歌,尤其是现代诗,不仅仅是一种语言写作的问题,而是写作态度和生活态度的问题,在这个领域,当然是需要向西方的现代诗歌更多地做一些借鉴,绝对不能故步自封,不能关起国门写诗歌。
就说到这里吧,我相信西陆和西陆以外的写手,凡是还在“码字”,就必然遇到语言的问题,不管是自觉也好,不自觉也好,这个坎是绕不过去的。可以说,大家都有自己的心得和感受,我本人响应燕子的号召,又对于语言问题发一通议论,供大家讨论和反驳。
于2005年12月19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