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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槐花香
高山流云 今天是周五。早晨，父亲托人捎来一布包，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是一包槐花，还带着湿湿的水汽，一股气息氤氲入鼻。轻轻摘下一簇，塞进嘴里，便觉清香满口。细细回味，除了甜，还有淡淡的涩。 蓦地，想起了老宅的那两颗刺槐。一晃，便又是春天。他们又透绿了，开花了，飘香了。 晚上，给父亲打完电话，顺便问起那两颗槐树还好吧。 好，他们身子骨硬朗，只是有些孤单单的。母亲说，这么大的院落，就他们，还有几颗老树了。 我心里一紧，想说些什么，安慰一番，终于没有说出口。有些愧疚，酸楚，眼泪就在眼眶盘旋。 我知道，父亲说得什么。 一阵沉默。 遥遥还爱吃吗？是父亲的声音。是的，很爱吃。我赶紧应答着。那就好，明年春天，我再给娃摘些。等槐荚熟了，给娃送来。 爸，你要操心你的身体呢，上了年纪，腿脚都不灵便了。 没事的。咱农村人，就像那槐树，虽然不金贵，但皮实呢。你妈说，你远，想给你照看娃也照看不上。给娃摘些槐花，尝个鲜，也让娃念想着咱这里。你妈还张罗着给几个孙子做五毒背心，给老四的小子做虎头鞋呢。只是呀，眼睛不好，针脚不均匀，针有时扎到手上。 我还能说出什么冠冕的话语呢，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 挂了电话，已是灯火阑珊。窗外微微的风，送来缕缕的香气，就是没有家乡院落那几颗槐树的槐花香来得浓烈悠长。 每逢初夏，那几颗槐树便也春意盎然了。小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多大年岁了，但依稀记得皮肤斑斑驳驳，皱纹纵横蜿蜒，但是依然生机勃勃。 父亲说，这树有年头了。他小时候便经常爬高上低的。家里几次盖房，都没有舍得动他们。 长大后知道，这是几颗刺槐，学名又叫洋槐。查阅资料得知，他们属于落叶乔木，高1—25米；树皮褐色，有纵裂纹。羽状复叶有小叶7—25，互生，椭圆形或卵形，长2—5．5厘米，宽1—2厘米，顶端圆或微凹，有小尖头，基部圆形。花白色，花萼筒上有红色斑纹。花果期4—6月。 这些文字虽然简练，却不是我喜欢的风格。冰冰冷冷的，没有情感和温度。我只记得，他们身材高大，精精神神。枝叶茂密，叶子长圆形，像小孩圆圆胖胖手指。纤纤脉管，簇拥着十余对称的嫩绿，一串串的洁白，点缀其中，似米粒，像玛瑙，一片繁花，一片生机，还有不少刺是无法忘怀的。 每次，我们上树折树枝，捋槐花。他们都不言语，一任我们自由，任我们肆虐，上蹿下跳。好像这一切理所应当，我们便也心安理得的拿着，索取着。最大，用刺扎我们一下，算是提醒。 枝条断了，皮肤烂了，根松动了，生虫了，我们很少顾及，只是感觉他们永远健壮，永不老去。因为我们年幼，他们也不怪罪。我们走了，带着洁白的槐花，带着绿色的嫩叶，甚至还有那长长弯月形的豆荚。褐色的皮肤外露着躯干，渗出滴滴的的汁液，那是他们毛细血管流出的血液啊。末了，添着伤口，静静的疗治。 岁岁年年，我们摘取。年年岁岁，他们奉献。一切的一切。 洋槐的叶、花、角皆可食。槐花，那是我们的最爱。生吃，满口生香，唇齿留香。和着面粉，做麦饭香甜清淡。现在吃洋槐花的人也不少，大多是为了调剂伙食或者吃个新鲜，和榆钱儿的吃法差不多。对于槐花，他们没有深远的记忆和思念。吃洋槐叶的人很少，除非是过去的穷人和现在好奇的人。爷爷说，闹饥荒时，叶子也是救命粮呢，渭河两岸的槐树叶子捋得精光。洋槐嫩果，百姓叫它洋槐角，可炒食，尤其和肉丝一起炒，还挺新鲜。但必须先用开锅焯熟，再用清水泡去涩。也可切碎做馅。黄色的根为我们入药，医治便血咯血。 写到这里，儿子突然来到身边，一看说：“爸爸，我们真残忍，快把槐树身体能吃的肉都吃了。” 我一惊，沉思了一下，感觉有道理，接着说：“可不是么。那个儿女不是在吃着自己的母亲的心血呢，直到成人。幼时吸食母乳，少年青年吃饭穿衣上学。大了娶妻出嫁。” 是的，我们何曾不是这样呢。成人之后又如何呢？父母替我们管家儿女，操持家务，甚至补贴生活，安置住房工作。 蓦地，想起一件往事。记得很清楚，小时候，一次外公来我家，便缠着外公问：“这几颗开满槐花的树是妈妈树还是母亲？” 外公是学问人。他说：“槐树没有性别，但他有亲情，能付出，不求回报。他们如同你们的父母，平凡，但不普通。他们没有青松那么挺拔，也没有檀木那么名贵。但他们坚韧，好养活，容易生存。无论落根那里，都能盘根错节的深入大地，吸取养分。不怕风沙，不怕干旱 ，不怕瘠薄盐碱。但是好日子他们甚至过不习惯。你看，那里都有他们的身影。田间地头，庭前院后，道路阡陌都能立足。华盖如伞般勃勃的活着，把叶、花、果甚至根，还有阵阵清凉留给人们。我们应该爱惜他们，尊重他们。” “他们有刺。扎人呢！”我不服气的说。 “是么。你爸你妈打过你么，比如你淘气犯错的时候？”外公笑眯眯的说。 “他扎你，你还爬树吗？” “当然爬了。”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对了。你爸你妈打你，你叫他们爸妈呢。” “你给槐树浇过水施过肥捉过虫吗？知道他们辛苦么？”我只有摇头的份了。 我真的很愧疚。原来叫父母来城里住，他们总是推辞，接口我们忙，怕打扰我们。慢慢的，我们习以为常，忽视了他们的感受，理所应当的过自己的日子。 周六早晨，妻子又做了槐花麦饭。我夹起一团，放进嘴里，没有狼吞虎咽，细细品味那独有的槐花味道。甜甜的，带着稍微的涩，如同生活的味道。 儿子已经吃完了一小碗。吃完麦饭，我又给家里挂了电话，想让父母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母亲说：“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我和你爸谁也不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做自己喜欢吃的饭。想看戏了，想逛热闹了，你爸汽油三轮一开，呜呜的就走了。养活你们不图什么，就喜欢你们安安宁宁，和和睦睦的。这是做父亲的本分。你们如果真心孝顺我们，就该知道我们心里怎么想，应该怎么做,把自己的小树抚养茁壮。” 我无语，妻子无语。妻子说，把这些槐花风干保存吧。我们商定一家三口，五一一定要回家，看看家里的槐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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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说得清父母的拳拳心？ 喜欢槐花，喜欢它新鲜时的清香，喜欢佗被懈干后的甘甜，更喜欢品味后的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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