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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回
这是一段逝去的诗。这一首童年的歌。 油灯 它是老式村庄的一只眼睛。油迹斑斑,湖面婆娑。夜晚,属于它的天空。白天,隐翳于墙角,窑龛。 夕阳沉睡。偶然看见那只老鼠,在洞口侦察。后面是它的儿女。悄悄走向粮仓咀嚼,或者将鸡蛋抱着,一只拖着一只的尾巴,拖进洞里。 那晃动的灯影下,有你,有我。有‘春天来了,小河唱歌了’。读着读着,真的,春天便来了,像小姑娘婀娜,像小伙子健壮。 微弱昏黄是你的基调。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密密的针脚,平整的补丁,烟袋与浓浓的叹息。皱纹,黑眼圈,榆树皮。也许,糊涂,要比明白好。 它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困倦。跳跃着,扭腰摇头。窗外,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不知几个春秋?也许,至少千年。 夜里的剧目很多,它全看见,有喜怒哀乐。 织机 这是那个时代的日常,这是如今社会的稀罕。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这是巾帼女子木兰的叹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这是痴情女子兰芝哀怨的内心独白。这是女子的必修课。 这里的故事没有诗意。它,已经成了衰老的古董,混迹在一堆杂物中,风吹雨淋。 这是父亲的杰作。父亲不英俊,却手巧。父亲只仔细看过一眼人家的织机,便自己动手。 松树材质。斧子,锯子,刨子,凿子,推板,墨兜。解板。抛光。凿眼安装。 真正的主角,是母亲。 夏蛩唧唧。萤火虫打着灯笼来照亮,来来往往。 月亮探进头,静静的瞧着,金锁银梭,日夜的穿梭。还没数清,反反复复了多少轮回,便累了,从柳树梢头悄悄的流淌走了。 风儿那么善解人意,轻轻抚摸,吹拂着母亲汗浸浸的衣衫,说歇歇吧,歇歇吧。 不行啊,孩子的秋衣在那里?轻轻的吟叹,手脚不停息。 雪花来得不是时机,勤劳不分四季。 动作就是那么几个,脚踩,手推,穿梭。结果却那么美丽。牡丹大富,秋菊高洁。鸳鸯戏水,莲花并蒂。经经纬纬,丝丝缕缕,一切希望混在都在这汗水或者寒风中,织在棉布里。 辘轳井。 篱笆,女人,狗。辘轳.女人和井。这是农村生活的定格。很近,如在昨日。很远,如隔尘世。辘轳井呢,如同水,是这个村子生命的源头呵。 井是辘轳井,水是甘甜水。 井,不深,十米许。是祖辈一钁头,一钁头,一铁锨一铁锨挖掘的。青砖垒砌,井口青石板。井台有些高,辘轳则兀自矗立。辘轳把光光的。绳子好长,盘桓了一圈又一圈,如同大树的年轮。井边那棵桐树,华盖如伞,茫茫苍苍。井水甘冽,四季同温。冬天水汽氤氲,暖暖的,如同亲人的爱。夏天清澈清凉,甜到心里,凉到骨头里。 黄莺的清脆也许是第一声,辘轳悦耳的嘎吱吱声便此起彼伏。男男女女,有老有少。轻声问候,肆意玩笑。浓浓的,稠稠的,温馨如同笼罩周围的雾气,带着清新甘冽。 辘轳以它的嘎吱吱的嗓音,将我从晨睡中叫醒,一遍,一遍,又一遍,像老奶奶的慈祥耐心。 我们穿好衣,父亲已经担着两大铁桶水,到进墙角的大瓷瓮里。每天清晨,攒满满一缸一瓮水,是男人的责任,而母亲则已经烙好大饼,熬好稀饭。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这是农耕社会的写实,也是牛郎织女的理想。 如今,这祥和宁静得无有踪迹。物质自然是丰富,浮躁功利随意看见。只有梦中追忆。乐乎?悲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