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乐队

季栋梁

　　在公园里，一位中年汉子正在演奏。和我见过的卖艺人一样，他的膝前放着一个破旧的瓷盆子，那里面有些毛票和块票，但不是很多。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完全是因为他的演奏。他站在路边，用着６种乐器，口琴、二胡、鼓、铙、钵、钟。这些乐器都固定有一个设计非常合理的架子上，嘴巴正好能噙住口琴，二胡正好放在膝盖上，下面的敲击锤正好紧挨着脚面，而那一排有４个小锤，每个小锤负责着一种打击乐器。在演奏过程中，他运用得得心应手。更让我惊奇的是，他的旁边还放着一把小提琴，架子上还有长笛与排箫。
　　他演奏的乐曲很多，在演奏过程中，这些乐器组合创作出来的音乐效果，别具一番风味。鼓、铙、钵、钟四种乐器幽远的颤音缠绕，给人一个乐队的效果。他的二胡拉得十分娴熟，尤其在拉《二泉映月》的时候，他双目微闭，头一扬一扬的，十分陶醉，给人专业感。除了一些流行歌曲以外，其中不乏一些世界名曲，《海边的祈祷》、《献给爱丽丝》、《命运》、《梁祝》等。他的小提琴水平也并不差。
　　他不看行人，也不看他前面的一个破瓷盆子。他一支曲子接一支曲子演奏着。人常常迫于生活会有惊人的创造。我在那汉子对面坐了两个多小时，他一直就那样演奏着。我惊于他的创造，他一个人组织了一个乐队。而这个乐队，是那样的称职。创造是人的天性，只是有时候一些人的创造不被人注视罢了。来来往往的人，不时停下脚步来，投点钱进去。
　　一位先生点了一首曲子，要求用三种不同的乐器演奏。汉子立刻显得十分激动起来，时而二胡，时而小提琴，时而长笛，他显然是尽了自己最高的水平在演奏，看得出他对点曲者的重视。曲子结束时，他已是一头汗水。然而让我吃惊的是，那位西装革履的先生，竟然分文未给扬长而去。
　　演奏者只是擦了把汗水又开始他的演奏了，他甚至没有看去者一眼。他没有任何表情，目光磊落，但我能感觉出他对他的蔑视。
　　我真诚地希望这位先生能回过头来，因为从他的名饰名烟上我看到他的有钱，但他一直没有回过头来，走得十分轻松。有人对我说过有钱人总是把事情做得很糟。不知有没有糟过这事的。我离开的时候，一个人的乐队在继续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