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别有病
每年厂里都要为职工们查体;每次查体时,总要查出几个病号来,疾病总是追随着人群。今年我在查体时,医生说我的肺门看上去偏大,让我去中心医院复查。加上近几个月来我的确不太舒服,常感到胸闷,气短,心慌,为此还专门去做了两次心电图,却看过两次胃,说没有什么毛病。于是,我去就去局中心医院进行复查。拍片结果,我患了节段性肺炎,并告诉我这个肺炎不好治,大夫令我立即既住院治疗。
入院后,又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拍了两次胸片、二次CT、抽血、化验痰,形形色色,名目繁多,有我叫不出来的好多名堂,凡是能从我身上取出来的东西都取出来,化验一番。折腾了一个星期,医院也没有给我诊断清楚,到底得了什么病。因为,我不发烧,不咳嗽,没有痰,从痰里既找不出革兰氏菌,也找不出结核菌和真菌,也做了肿瘤标志物的测试,一切都正常。医生也困惑,也不知道我的肺部被什么东西感染了,还有医生说我那个地方可能先天性的畸形,我说:“怪了,我每年都查体,怎么往年不畸形,今年开始畸形了。”
可无论怎样,CT片上显示,我的右上肺有一个类似圆形状态的东西。其中一位看到片子的医生说,肺上有个洞,不太好治,因为药不容易时去;我听了医生的话后,心里有占儿紧张,要是治不好,怎么办;为了弄清我到底得的什么病,我的主治大夫联系了呼吸科的医生给我会诊(因为病房紧张,把我安排在内分泌科),呼吸科的大夫来到我的病房,摸了摸我的脖子,又按了按胸,再看看胸片,一脸严肃,什么也不有产。我问大夫,我这是什么病,这位大夫说我可能得的是肺曲菌球,必须要进行手术;于是,内分泌科的大夫又请来的胸外科的大夫,这位大夫也说是手术最好的办法,并让我马上专到他们的胸外科,进行手治疗;一连串的话法,把我都搞迷惑了。
当然手术不能这样就进行,因为病毕竟还没有查清楚,大夫对我说现在只能根据这些机器拍出来的图片,给我做试验性治疗,先抗炎治疗一个疗程,再拍个CT看看,如果有变化,说明就是肺炎,如果没有变化就不是肺炎。
于是开始进行十天的抗炎治疗,每天输两瓶头疱,两瓶环丙沙星。好容易到了十天,我又去拍了一个CT,结果是肺部的病灶没有任何变化。
真不明白,不知是医生的医术不行,还是现在机器太先进了,医生每一步都要通过机器来进行测试,然后找众多的人来会诊,可结果还是没有结论。
医院的大夫准备让把我转入胸外科时,我是很怕做手术的,这可不是个小手术,是开胸的大手术。我告诉大夫说能否不做手术,大夫说那就先去胜利医院肺病专科医院的大夫会诊一下,看胜利医院的大夫们怎么说。
于是,我和老公提着一大摞拍的X射线片和CT片,去了胜利医院。
复诊的结果是胜利医院的医生让我转到他们那里治疗,这儿的医生毕竟是专科医院,说的很清楚,他们说这种手术不是小手术,是个开胸的大手术。这个科的主任,他看了我的片子,认为我应该做进一步的检查,不要轻易的做动手术的结论,并建议我转院到他们的医院做肺镜检查,并从肺部的冲洗液中看能否找出什么病菌来。最好查清楚,再进行治疗,能用药物治疗的就用药物治疗,手术应该不是最好的选项。我一听,这符合我的心意。
于是我在中心医院办了出院手续,在中心医院住了十一天,花费了五千四百多元,平均每天五百元的住院治疗费,但是我得了什么病,没有查清楚。
转院来到了胜利医院的肺病专科医院,大夫告诉我第三天就要下肺镜进行检查。大夫告诉我下肺镜有点难受,我说只有把病查清,什么样的难受我都忍受了。大夫说这种态度就很好。或许是无知者无畏吧,我想再难受还能让我难受的死了。
那天早上,八点钟一名护士先为我注射了一支阿托品。我的主治大夫李医生,把我领到楼下的一间屋子里。我一进这屋子,就有点对胆战心惊,二十多平米的屋里,南面墙上一个一米宽的台面,不管是地面还是台面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灰,真不知道这件屋子有多长时间没有打扫了,设备的摆放也是乱七八糟,根本不像我想象中的大医院的那种干干净净、明窗净几的样子。屋子中央摆了一张手术床,床上好象刚刚扫的样子,但很想是屠宰场屠宰台。我看到台子上放着一大包细而长的东西,我想那些东西就是医生要从我的鼻子中入我的肺中检查的器械。后来我老公说,这些器械都是在手术前才放到消毒液里进行消毒的,真搞不明白,这样一家全市唯一的一家专科医院,管理上如此般的粗放,简直拿人的生命和健康当儿戏。
我没有去过真正的手术室,但从电视上看到的手术都是无菌的,虽然这里要求没有真正的手术室那样严格,但最起码的了卫生条件都不具备,可见攻陷的管理和技术都值的人怀疑。
我开始担心,这样的管理素质,难保操作人员也是些半吊子的家伙。别把弄出点什么毛病来。
但这时退缩也晚了,这时我只能报着慷慨就义的心走上手术台了。
这时操作的医生把一些麻醉品放入一个一次性小塑料盒中,接入氧气瓶上,让我用力吸从小盒里喷出的雾。医生告诉要用力吸,要不然做的时候很难受。吸的嗓子眼发木了,无法吞咽了,医生说这样就行了。然后医生让我躺在房子中间搁着的手术床上。不过主要进行操作的是这个科的主任,他的态度很温和,他告诉我为了防止操作时,器械掉下来砸伤眼睛,需要把眼睛包起来。但依然能清晰的感到医生的进行操作的过程。
当医生把管子通过我的声带时,我一下子反射般的干呕起来,我的胃里如果有一口水我都会吐出来,这时候的我只是干呕。因为从早上起来到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大夫把反复嘱咐我千万别吃东西,甚至连口水都不能喝的道理了。在这个时候,你的大脑基本失去控制你的动作的能力,你只是想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西都呕出来才算数,那种剧烈的痛苦,文字根本无法表达出来,有的只是想让他们的操作赶紧停止下来。我的头脑很清醒,这时候我不想再做下去了,但我却无法说话,只是拚命的摆手,可是大夫是见怪不怪,不理我的岔儿,依然说:“继续往下插”,管子到肺部是我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在检查时,这种体验,简直是下了地狱一样,只有那一刻我才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度秒如年,时间在这个时间就像似停止了一样;我的眼睛虽然包在布里,但我感到我泪流满面,我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被老公手里,等结束后老公说我把他的手都掐烂了。进了医院,大夫就是屠夫,病人就是任医生宰割的羔羊。
看到从我的肺部取了好一大管子冲洗液,我想这次受了这样大的罪,怎么得也能确诊我得了什么样的病了。
每二天,我的主治大夫告诉我,涂片上依然没有找到结核菌和真菌;只好寄希望于细菌的培养。真遗憾,不知是医院的技术原因还是我的肺部的确是没有细菌,医院既没有培养出结核菌也没有培养出真菌了。唉,我受的那么大的罪,看起来又白受了。最后,医生告诉我,说我的病最好的办法是手术治疗。与前一家医院的结论一样。
这期间,医院根据下肺镜的检查以及其它检查的结果,开始对我进行抗痨和抗真菌的试验治疗。我对主治大夫说,诊断清楚我的病我也出院,诊断不出我也要出院,我实在是这个医院呆不下去了,这周围的环境太差,科里的主任却说,让我将就一下,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在家。我说你的医院让病人有在家里的感觉才做的成功的。
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坚决要求出院了。科主任最后不高兴的说,你住与不住都是你的权利,也不在阻止我住院。于是在住了二十天医院后,我办了出院续。在这家医院住了近二十天,花费近一万四,平均每日的住院费用超过六百元,受了那样大的罪,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依然没有结论。
有什么,千万别有病;没什么,千万别没钱。在有病时,这两句话体现的如此重要。
6号床的大嫂
结核病院有很大是农村来的病人,我的右边床是六号床,住的就是一位农村来的大嫂的。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以为她至少在五十岁以上。她皮肤黝黑,脸上因为长期在田里劳动,有很多黑色的斑块,中等个子,人很肥胖,身材圆滚滚的,脸上也被肉撑的圆鼓鼓的,额头也是圆圆的,短短的头发还带着天生的卷曲,穿着那肥大的花衣服。
住下的第二天,我和这位大嫂熟悉了。她告诉我,她家是利津的,她已经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了。她今年四十七周岁了,她有两个女儿,她家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瘫痪在床的老公公,家里五口人种着十八亩棉花。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家里的所有的农活都是老公一个人在忙着,上这里来趟要来回要花费十四五元钱的路费。所以她住了一个月,她老公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前几天,两个女儿看过她一次。大女儿今年十八岁,小女儿刚十岁,她住院后,小女儿想她想的生病头疼,家人领着小女儿来看了她后,女儿的头也不疼了,病也就随之好了。她的叔是供应处的退休工人,一看这种情况,就把自已的手机给了,让她的小女儿每天给妈妈打两个电话。这样来解决小女儿的思念妈妈的心情。
大嫂告诉我说她的病是给耽误下来的。从去年冬天起,她就开始咳嗽了,村里的大夫一直按着感冒给治,咳嗽就吃点止咳嗽的药;好一些,就不吃了。可是往往过两天,咳的越发历害,就再打上几针,到了今年四月份,人整个都不行了,高烧不退,常常冒虚汗,最后连拿锄头的劲都没有了,在村里按支气管炎输了一个月的液也不当事,她兄弟一看不行,就带到陈集的医院拍了片子,片子出来后,大夫马上就让她上这里的医院来。一来到医院,马上就住了进来。现在是农忙季节,家里住了十八亩的棉花田,现在只能由老公一人打理,她也是心里住着发慌。
大嫂全家的收入全靠这十八亩的棉花田,如果是风调雨顺,能收个八千多斤棉花,一斤棉花的收购价在一块五左右,能买一万多元钱,除掉各项成本,全年的纯收入在五六千元左右。如果碰上灾年,就不好说了。尤其是碰到生病的情况,像好这样,一个人生病,全家几年都翻不过来身。
好在大女儿十八岁了,在市里木材厂刚找了一份工作。可以补贴一下家用。
我说没关系,国家有规定,你这病国家是免费治疗。大嫂说:“没听说免费,我进来时还交了三千元的押金”。这时正好,我的主治大夫进来,我马上问大夫,我说不是肺结核国家是免费治疗的吗?大夫说那也要看什么情况,只有几种药是免费的。治疗还是不免费。我问什么是不能免费的;大夫说比如有些检查、一些消炎药等。这我才明白,原来肺结核的治疗仅仅是吃几种药免费。而其它都不免费。
我给大嫂解释了一番,大嫂叹了口气说,我到里来光拍CT就拍了两次,拍一次要四百元呢,我自已还有糖尿病。住了这么长时间,不知花了多少钱了。我说你没有问问吗?大嫂说他们不告诉我,怕我不安心治病,不让我知道。
住了两天后,我才发现这位大嫂每天只是吃方便面,她的柜子里放着方便面箱子。平时不吃水果,也很少去买菜吃。我左床的病人是一位八十一岁的大娘,她儿子一直在陪着她。大娘的儿子告诉我说,这个医院里有很多农村来的,一到吃饭的时候很多家在农村的都在泡方便面。我注意看了一下,果然如娘的儿子所说。一到吃饭的时候,很大人都在走廊里泡着方便,到处都弥漫着方便面浓烈的味精的味儿。
大嫂的弟弟来看她,为她买了一箱方便面,是那种很便宜的方便面。我心里真的还是有点震惊,因为我们这座城市是在省内,以至于在全国的大中城市内产值都名列前茅,而且人均收入多年来在省内都是第一位,但这座城市的农民住院后,营养品只能吃方便面。我想起前几天在《读者》上的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个记者,到山里采风,晚上没有赶回市里,就在山区的一家农户借宿,这家人给她用方便面的汤料问了一碗汤。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包汤料是为他们身患绝症的儿子准备增加营养的食品。这包汤料是这家农户最珍贵的仪器,当时的震惊的程度不亚于这位记者,这篇文章让我有一种哽咽的感受。比较眼前,这位大嫂还算比较好的了。
于是我把自已的水果给大嫂吃,我左边大娘,也送水果给这六床的吃,可是她总是很客气的拒绝。后来,我说这些水果都是同事和朋友们拿来的,尤其是香蕉,这么热的天气很快就坏了,她接受后,也不是马上就吃,总是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才吃。有一天中午,她特意跑到外面买了四个小香瓜,非要塞给我一个。我很感动,其实我明白,对于大嫂来说,一个小瓜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珍贵和朴实的感恩的心。
我出院时的候,把剩余的半箱牛奶以及其它吃食留给了她。我知道如果留下完整的东西她不会收的。我说肺结核是一个穷病富养的病,吃上面还要是好注意。我出院时,她已经住了快了五十天了,但还是在咳嗽。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治好病,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也不知道,她出院后,那位下的大堆医疗费,要几年才能缓过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