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家乡的树林

晓草

离开家乡已经很多年了，最思恋的就是家乡的树林。

终于抽得闲暇，我再也不甘于和家乡的树林擦肩而过了。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心里便惴惴的，涌起一种要去会见分别已久朝思梦想的初恋情人的感觉，便选了个夜晚去赴我的幽会。

走在村里，街灯还没有亮，街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乘凉的人，还有一群玩耍的孩子们，久不回家的我已辨不出是谁了，只陶醉在熟悉的乡音中。出了村子感觉有一层淡淡的雾，远处林子宛如一含羞的少女，躲在朦胧之中。我带着激动的心情逐渐走近它走入它，走入儿时玩耍的乐园。那儿的树竟有合抱粗了，我用手抚摸着那些树干，用脸颊轻摩着他们，用嘴唇亲吻着他们……我拥抱着老树，慢慢闭上眼睛，听小虫扇动翅膀的声音，听田鼠窸窸嗦嗦寻找食物的声音，听空中的一两声鸟鸣，还能听到村子里孩子们的嬉戏声，听远处的犬吠声……伴我成长的老树呀！你还记得那个喜欢走在这儿、跑在这儿、跳在这儿|、坐在这儿、躺在这儿、闹在这儿、睡在这儿的女孩吗？你还记得那个喜欢读书、喜欢沉浸在遐想中、喜欢看白云夕阳、喜欢迷醉在槐花盛开的香气中的女孩吗？你还记得那个喜欢在暖暖的春天、炎热的夏天、落叶的秋天、飘雪的冬天的夜晚带着小狗阿黄漫步在林间的女孩吗？……

我又来到林子的最南端，隔着层层梯田，便是奶奶顶山了。山静静的矗立着，与天空形成一个柔和的剪影，暗蓝的天空群星闪烁。我的视野里竟望不到一盏灯，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漆黑的夜、这样璀璨的星。忽然我发现本来应出现在山谷中的烟囱的剪影也不见了，过去在晚上这里可是灯火通明、机器声隆隆的。在这儿原本是一个制砖厂，砖窑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妖怪，它将山脚梯田的黄土都吞噬掉了，土地再也穿不上由植被做成的漂亮衣服，裸露的身体被雨水冲刷得伤痕累累，那伤痕连着我的神经吧，因为在这离别的这十几年，我一想到那伤痕心就会痛。现在那烟囱终于倒了、那灯也灭了、那机器也不再转动了，受伤的土地呀，你终于可以躺在那静静的疗伤了，黑暗中我看不清你的模样，但我听到你心跳的声音“咚”、“咚”、“咚”、……

黑暗中沿着熟悉的小路我又向西边林子更茂密处漫步，越来越重的潮气沁人心脾了，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松软起来，啊！我又听到小河流淌的声音——“哗”、“哗”、“哗”、……夜更深了，已听不到村子里孩子们的喧闹声，犬吠声，我只听到小河的哗哗声，是不甘寂寞的小河向小草、向老树、向河床、向土地、向天空讲述着它从上游听来的故事吧？我蹲下来抚摸着小河，不禁打了个寒颤，许久都没有触摸过如此冰凉的水了，它顿时使我精神抖擞起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块没有被破坏的自然资源带给我的安慰与希望……

无论我走到哪里，家乡的树林永远让我魂牵梦绕！

2005/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