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示教育的“意外”

----清秋月影

“警示教育”早已不新鲜了。可以说它流行于世界各地，据说伊斯兰教国家把小偷的手砍下，吊在商店的橱窗里，以警示人们偷盗者的下场；清朝康熙皇帝杀了贪官程金山和他的两个儿子后，用程金山的后脑勺做成了人头碗，用他儿子脊背上的皮制成了人皮鼓，以警示这就是贪官污吏的最终结局。但小偷依然有，贪官污吏依然层出不穷。所以我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当我通过一次次观看录像资料接受教育的同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直到警示教育发生“意外”，这种感觉，便得到了印证。

给我们做警示教育报告的是贪污受贿的在刑分子，前任某市市长。他身穿狱服，看上去精神不错，不是我所想象中的罪犯形象。在警察的押送下，走到了礼堂的报告席上。

    我坐在那里，想象着他的报告一定会惊醒在座的部分官员。

    他站在那里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神情自若，尽管身着狱服，似乎仍不失市长风度。此人的讲稿如同虚设，滔滔不绝，时而神情激昂，时而显得无可奈何，作报告的功底可见一斑。他叙说着身为市长时的工作和学习，大讲特讲在位时为民做了多少事、修了多少条路，又是如何克服困难筹措资金......继而讲如何管理县级领导班子；如何管理乡级领导班子，如何建设基层领导班子……，主席台上的领导眼中露出了疑惑，侧视报告者。台下听众窃窃私语：“是不是拿错讲稿了？”“好像是在做述职报告！”“怎么回事？他的报告没经过监狱领导审查吗？”。此时报告人仍意气风发、讲意正浓。终于讲到了他贪污受贿的环节。台上领导放松了，台下听众也都全神贯注地听，感觉报告总算切入了正题。因为大家都想知道此人是如何犯罪的，犯罪过程中的思想是如何交锋的。但是，又让我们失望了，他对贪污受贿的细节避而不谈，只谈他被隔离时的处境，说什么事情一旦提升到法律的角度，不算事的事也成了事。大谈他的事情株连到他的妻儿父母。当他谈到审查妻子时，终于有了哽咽，说审查人员不让其妻小便，不让父母与儿子见面。又谈及他十多岁的孩子无人照料，受到同学殴打和老师的歧视......他落泪了，声泪俱下地说：无论如何不能限制人的最基本的生理现象，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让见自己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台上的领导露出了让人不易觉察的尴尬，台下听众有了轻微的骚动，“快别让他讲了，怎么像是控诉！”“一点也看不出他因犯罪而露出的悔恨？”......台上终于有了反应，一位警察走上去，向报告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指指腕上的表，报告人看了一眼警察，很习惯地哈腰点头！

报告人继续滔滔不绝，他甚至意味深长地说：领导干部一定要到三个地方看一看。首先到监狱看一看失去自由是如何地痛苦；再到医院看一看，有病医治是多么地重要；最后到火葬场看一看，人走的时候能带走什么？最后他做了一个比喻。他说：监狱就是医院，我就是病人。经过医院的医治，我会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但是，还有更严重的病人因没有发现病情而逍遥医院之外，还有得绝症的人不承认自己是病人，他们最终会腐烂！死亡！

走出会堂，人们议论起来，如此的市长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刑期？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绝不会随便给他定刑，显然，他在为自己叫“屈”，他在暗示人们，他的问题根本不算什么！由此看来，这次警示教育报告会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可以说是警示教育的一次“意外”吧。

警示教育是想让人们接受教训，不要重蹈覆辙，但事实上，接受教育的人往往是“麻木不仁”的，甚至发现自己错误犯得不够，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这样说绝非危言耸听！这大概是“警示教育”推行者所始料不及的吧！我认为警示教育不在于几场报告，身边的例子就是最好的教材，可是，触目惊心的事件对身边的人仍然警而不视。真可谓“杀鸡给猴看，猴不看”！在某省，出现连续三任交通厅厅长“前赴后继”走进大牢，为什么？可见，几场报告不能拯救人的灵魂，制度和体制才是根本！

如今，贪官污吏只有“栽了”才掏出一些所谓“心窝里”的话，甚至认为自己只是“撞到了枪口上”；就像那位市长，改造中还隐满实情、心生不满、怀抱“冤屈”，仍然认为自己的事情不足为奇、不足为怪、不足为戒。这样的人，就是刑期服满也不一定能改造他的灵魂。我们不妨设想，要是他仍在台上，肯定也会说警示教育“振聋发聩”“很受教育”。那么，类似的蛀虫还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