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书有益*乾隆游江南*微服议

好友母亲八十寿辰，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我们哥儿几个头一天就赶来给老太君暖寿了。（所谓暖寿，书上说，凡给大于或等于花甲子正了的人——六十岁为正甲——做生日，当提前一天给其做祝贺，家人都在这一天给老人磕头拜寿，而正日生辰时是大寿，当留给宾客磕拜，以示尊敬，提前祝贺的这一天就是暖寿了。）就因我们哥儿几个抢在老太君亲生儿女的前面磕了头，并山呼：“祝母亲大人万寿无疆！”，乐得老太君不但给了双份红包，还特许我们哥儿几个进她的书房“造反”。

老太君是位老革命，也是位老文人，如果用现代分类法，老太君当属文儒高干。她的藏书很多，我们也搞不懂“文革”时她老人家是如何将书保存下来的，但有一条我们都很清楚，她的书房是谁也不许随便进的。

老太君的书房很大，很雅。六架大书柜将书房的四面整围了三方。我坐在放着一盆文竹和有两面国旗桌饰的书桌前，桌面上，老太君用一架眼镜和一支笔镇着一本打开着的略带残缺的线装《乾隆游江南》。打开的这两页上的故事情节，是高进忠离主办差，乾隆爷私访遇难，正是这次遇难，乾隆爷听到了民声，看清了当地为官者的丑陋（后来杀了知府，办了巡府，这事在后面几页中讲述了）。老太君在页面的页眉上批了不少字，她写道：“融进真实方拥有真实，不入苦难怎体苦情；乾隆皇帝得民心而国昌，无辇方进心天地，为君之上策；国道。”

老太君是这样解释她的这段话的：人的认识来源于外部信息的传入，要想对某一事物有正确的认识，就必需容入到这个事物中去。打个比方吧，你们哥儿几个刚才给我磕头时叫我为母亲大人，别人是无法真正感受到当时我内在的那份愉悦的，而我允许你们进我的书房，别人也无法感受到你们的开心的……无辇进入心天地，就是不要排场，扔掉身份架子，以平常百姓的心态和姿态融入到百姓中去，只有达到了同百姓成为一体的时候，你才能算是真正走进了百姓的心中，才能听清百姓的心声……这是治国之道。

老太君的话，很是令人思想。我不是国家的决策者，可我是国家的一个组成因子，我爱国，关注国是，是我的理所当然。我思量着，我们国家上层建筑领域层的决策者们，是不是每项决策都源于民心民声呢？是不是用了无辇进入心天地呢？

二OO五年元月二十五日，现任江苏省委书记李源潮在“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专题报告会”上作报告时，就端正党风问题谈了一件令他痛苦的事，他说：“前不久，到基层去调研，半途中遇到一住户，问了一些当地的情况，该住户对当地的做法给予了表扬。但事后，接到有关人员电话，反映那位住户讲的情况是基层领导打了招呼的。我大为不解。那个询问点不是基层安排的，是半路上随机遇上的啊！电话里说，那也是经过安排的，你走的线路他们事先都走了一遍，打了招呼。放下电话后，我一夜未睡好觉，感到担忧，甚至是害怕！看来深入基层，深入群众，不仅有一个观念问题，还有个方法问题，方法正确了，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

我赞赏李源潮的感觉担忧和害怕，他这是一种真正想办实事、办好事的为民作为。李源潮担忧和害怕什么呢？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担忧和害怕呢？问题出在哪儿了呢？

我想着，李源潮担的是难以掌握真实的民心民声的忧，怕的是如此下去将亡党、亡国、亡民族；怕的是自己因为看不实听不真而作出错误的决策，给党和人民带来危害；怕的是一旦危害造成，他无法向人民交待，无法向自己的良心交待。

造成了李源潮的担忧和害怕的原因，是习惯性的上上下下的弄虚作假，是习惯性的上上下下的政绩炫耀，是习惯性的上上下下的讨好搏情，是习惯性的上上下下的敷衍塞责。最关键的是公仆不公、吏制腐败。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首先作一下肯定，就是我们的上层建筑的最高层是很值得信任的，居于上层建筑最高层的决策者们也看到了很多存在的问题，下大力气在整改吏制，各种相关的法律、法规和条例、办法的出台，以及将贪官污吏的绳之以法，说明最高层决策者们整治吏制是动了真格的了。我还得肯定，上层建筑的中高层中，如李源潮这样的人也是占绝大多数的。这一些事实，让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希望，还有光明。

话又说回来了，存在于现实中的黑暗面，还是很令人担忧的。上面的经文是很好的，可到了下面为什么总会念错了呢？一些被拉下马来的贪官污吏，为什么到了东窗事发后，才在定论中给他们罗列出那么多、那么令人（包括他们的上级领导、督管部门的人们）发指的、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事实来，将这些人说得一无是处呢？是他们在胡作非为时没人看到还是装着看不到呢？这些人是怎么走上官位的呢？又是怎样被提升的呢？民间有句话说得真好，“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它道出了我们的吏制选用和督管上的真谛——选用“人才”是长官意志决定一切，上面的对下级提出的“人才”只看上报材料和听下面的个别汇报，一旦用上了，督管也不力，没有学学乾隆爷的微服出行，如果学会了这一招，还怕不将贪官污吏杀在小苗期吗？

据报导，湖南常德市原政协主席彭晋镛，因犯受贿罪、贪污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十六年徒刑后，人们从他的档案中看到其升迁考察材料中不仅没有流露出任何贪污受贿的蛛丝，而且六份考察材料竟然存在惊人的雷同。他担任区委委员和县委委员时的考察材料几乎一模一样，担任市委副书记和市政协主席的考察材料，从段落到文字表述都差不多，这说明什么呢？是对人考察还是对某个决定安排做补料呢？我都怀疑这几份考察材料是在彭晋镛东窗事发后，有些人为了推卸责任而后补的东西，因为根本来不及分期补填考察材料，或办理这些补料的人怕出事才有了这些雷同的考察材料的。只要我们细细思量一下，如果当时有哪位上级领导或部门搞一个微服私防，我想着，还要等到他当市政协主席后才因某种事情被告发才拉他下马吗？对负责考察的人，不应当治罪吗？拿着人民的血汗奉禄，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呢？我就不相信，彭晋镛为官时，他的口碑就一直很好！还有许多已被拉下马的其它大贪官、小污吏们呢？大体上他们的被选用、升迁及被拉下马来的“格式”和最后结论不都是一个大同小异吗？

看看我们身边的“官”吧，有多少是凭真才实干居其位的；帮他们算算帐吧，一算就能看出是不是一个清正、勤政、一心为公的公仆来了，算算他的工资收入，看看他抽的是什么烟，穿的是什么衣，吃的是什么菜，住的是什么房，家中的老小是拿什么钱来养的，老婆的美容款来源何处；到最基层看看上报的统计数据是怎么出来的吧，到车间、田头去听听百姓们是怎么评价一个个官的吧！

前不久我听到过这样一件事，说某行政单位一位早已为人夫、为人父的“领导”，看中了他的一个女下属，为了达到他能同这位女下属发生性关系的目的，“恩威并用”，无奈他的这位女下属是不吃他的这一套，于是他就百般作难，什么调岗、苦差、没事找事批训，他让这位女下属进他办公室请示汇报工作，过后又编造散布对这位女下属不利的小道消息等等。象这样的“领导”群众是知道的，知道他的一根一底，群众心中恐怕是不愿这样的人当自己的“领导”的。而他的上级又是如何考察他的呢？对他有任免权的官和组织为什么就不采取一点措施呢？也要等到他哪一天东窗事发了，再给他一个“一贯作风败坏”的定论吗？我想着，可能是对他有任免权的上级或组织没有听到下面的百姓真正的声音，也可能是不敢拿他怎么样，因为是一圈之物。一年一度的干部考察是要开个群众座谈会的，包括提升哪一位也会开一个类似的座谈，并作下纪录，以示公允，而如今又有几个人敢在座谈会说自己“领导”或准“领导”的“坏话”呢？如果搬不倒“领导”，岂不是不要命了吗？我想起了毛泽东主席在《反对自由主义》一文中的一段话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隹……”我还想到了人们在选举人大、政协代表时的投票，想到了这些代表代表着选民投票选举某位“官”时的情景……

我很赞赏乾隆爷的微服私访，如果从我们的上层建筑决策者们做起，每年不定期地来几回下基层时不用车队、不事先通知、不怕小命完完、不喝“招待酒”、不住上档次的宾馆、不穿“官服”的私访，当一回“弹棉花”的住到百姓家中去，我就不信上报的统计数据还能有多大的水份，我就不信选不到好人才，我就不信贪官污吏能一升再升，非得东窗事发才下发处理决定、开展教育。

李源潮是走向基层了，他选了一个随机的住户询问情况，力求避开“基层的事先安排”，我为他的作为鼓掌。但他没有向乾隆爷一样微服私访，所以他路上遇到了“托”，而他发现了有托之后又将几个官拉下了马呢？我想着他会处理的，但被拉下的，一定不是显官，最多是一两个小小的替罪羊。民间有句俗语，说是“拉动葫芦牵动瓢”，我看呀，不要心疼，发着臭味的“绿色”瓜瓜藤藤拉了的好，阳光下好苗苗会给人们带来溢香舒心的，怕天掉下来么？有民心撑着，有什么可怕的呢？除非能拉的人也站在这个发着臭味的瓜藤网上，拉去了脚下的瓜瓜藤藤他也会掉下来，甚至掉到地狱中。无私欲则无所惧！

我不是上层建筑的决策者，但我的祸福系于上层建筑的决策者的决策之中，提提建议，让决策者们也从我的开书中得益，与国强，与民益，与我利。

我信奉开书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