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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第一人称) 偏居乡隅,年夜饭留给我的印象往往是特别深刻的。虽然外面的世界,早已把寻常日子的三餐与年夜饭视为一般无二的便餐了,但因为大山腹地的寒荒和贫瘠,以及父亲的疾病所带给家庭的沉重压力之故,2005年那顿年夜饭,任凭时光之河流逝多远,它也终将清晰如昨地深深镌刻于我的心中。 今天是农历新年,在散居于山谷溪脚的疏疏落落的村落里,每家每户都在忙碌着。白天的紧张忙碌倏乎而去,很快,我、妈妈以及生病卧床的父亲也随着年的欢欣被挤到了年夜饭的门前,妈妈讲,由于病痛的折磨,父亲平日难展笑容,今天他的兴奋神情,给了她巨大的鼓舞。 从城里归来时,我利用第一次赢得的学校奖学金,给家里买下了肉,和一些年货,不丰足又有限的钱,置下的年货与常人相比自是寒伧不过的了,但在一向贫窘的生活中,这些不足道的年货,还是在简陋的生活里激起了喧天的波澜。 年夜饭,主要是由我一个人操办的,我悄悄把饺子馅分成了两样,连母亲也被蒙在了鼓里。只有清气菜为主的水饺向着我闪着狡黠的眼睛,与我相守着这个秘密。年夜饭的里里外外,我尽其所能地让妈妈多多地歇在一边。母亲在不胜欣喜的激动和满足中,脸上被笑意漾起较诸昔日更多的皱纹来,这也向我泄露了沧桑岁月在她额上蹍下的无情痕迹。 我从灶间端出热腾腾的年夜饺子,又与妈妈一起把父亲搀扶下病床,坐在了一只简陋的板凳上,桌上是几碗冒着热气的饺子,头上是一盏我才换上的25W的灯泡,桌子上方墙壁上是几张我新贴上的闪着洋洋喜气的年画,别的变化不大,但和乐融融的新年氛围依然没例外地把我们仨人紧紧裹在了一起。 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陪伴着我们开始了年夜饭,有数的三大碗饺子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父亲执意让我吃最那饱满的一碗,害着眼疾的母亲也地站在父亲的立场上,他们一致认为,吃了最满的那一碗,在校学学习就一定是个“尖儿”,也一定会学得更出色,自然将来也一定最有出息。我破天荒地没有推辞,领受下这最满的一碗,同时心里又怀着一分窃喜,我碗里的饺子也调皮地看着我,似乎也在得意着我的聪明的“伎俩”。 父亲和母亲吃得很慢,每个鼓胀胀的肉馅水饺,就像一件件艺术杰作,让他们品咂了半天后才恋恋不舍地咽下,我则吃得狼吞虎咽,我的这个兴奋劲儿也感染得他们异常高兴。临近终了,父母忽然不约而同地把留在自己碗里饺子都推到了我跟前,让我再多吃几个,在他们眼里这是一年中难得一尝的肉馅水饺,经过了我的细嚼慢咽,这两只水饺带给了我一份清苦日子里天堂般的快乐、幸福和印象。 整理餐桌,我将自己掉在地上的一只水饺拣到桌上,打算留给鸡吃,趁我不注意,却把它在汤里冲了一下,迅速递进了自己口中,我一震,想阻止已来不及了。那只小水饺,就像卡在父亲喉咙中的一枚枣核,在让他怔了一下后,他的脸上在闪过一丝苦涩而饱含着深深歉意的神情后,眼睛立刻湿润起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歉疚慈爱的目光渐渐离开了我的脸,苍白枯瘦的手指抹了一把脸,那手上的泪水便闪烁着桔黄色的灯光。 我和心中伟大的父亲的默然沟通虽然仅仅在一瞬间,但母亲却敏感地向父亲走来,父亲把孱弱的手摇了摇,以突然不舒服准备服药为由,把她及时地止住了。难忘的年夜饭,入腹的素馅水饺,让我饱享了世上最珍贵、最难得、令我回味悠长的一顿美餐。在这又一个的亲年起点上,我早已满怀信心的蓄足了脚下的力量,企盼着灿烂黎明的降临。此景此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脚下的所站的位置,面是而是所朝的方向,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