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年,老妈三十三岁。三十三年的岁月却不曾在我和老妈之间隔开一道代沟。
记得刚上小学时,因为年龄小,又没有姐姐教我,女孩子们常玩儿的猴皮筋儿、跳房子、翻绳之类的游戏我一样儿也不会。同学们嫌我笨,玩什么都不带我。不被接纳的孤独让我讨厌学校,我开始逃学,老妈知道我的"劣迹"后并没有责骂我,问清原因,老妈找来了猴皮筋儿、沙包、彩色玻璃绳,请院里的大姐姐们一样样地教我,老妈先是旁听,后来也忍不住加入进来,和我们玩得满头大汗.经过近一个月的"恶补",我玩技大增,不久就成了班上的游戏高手。性格也越来越开朗了。
永远忘不了,十四岁那年的生日,老妈送我一本厚厚的剪贴集,老妈把那些从报纸杂志里剪下来的长长短短的文章分门别类贴了满满一本,还作了目录。上面除了名言警句、杰出女性、修养礼仪等外,还有生理保健、自尊自爱两大类的文章。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面对一个正在成长发育期的女儿,有些话就连作母亲的也是难以启齿的吧?于是老妈就用这独特的方式与我交流,因为她相信她的女儿一定会懂得她的一片苦心的。上高中后,那本剪贴集被班上的一个女生发现借去看,很快传遍全班,后来外班的同学也来借,传来传去竟传丢了,当时我伤心极了,老妈知道后只是淡淡一笑说:也许它到了更需要它的人手里了.是呀,并不是世上所有的女孩都如我一般幸运,并不是世上所有的母亲都会用心去为成长中的女儿作一本剪贴集,就让这份博大的爱去温暖更多的人吧。
高中三年,只要老妈不上夜班,总会在深夜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中,然后默默退出我的房间.高考前的两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都离上一届的分数线差二三十分,我知道自己当年升学希望渺茫,也就松了劲,寄希望于来年吧,当时参加过三五次高考的大有人在。可是深夜,老妈仍会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中,然后默默退出我的房间。吃着留有老妈体温的苹果,我又拿起了课本……黑色的七月,学校早已经停课了,有同学来找我,老妈一如平时地接待她们,令她们羡慕不已.她们说都要被父母逼疯了,成天三句话不离高考,一见有同学来就给人家脸色看……高考前夜正巧老妈上夜班,她并没有与别人调班,早晨与老妈在楼道擦肩而过,她像平常一样笑笑,轻声嘱咐:路上骑车当心点.那年高考我超水平发挥,竟上了分数线.尽管考上的是一所末流院校,但总算在千军万马之中,挤上了那座独木桥.我更要感激老妈的是,一对儿女,一个是名校的博士,一个只勉强考取了一所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大学,但老妈对我们的爱永远是平等的.
我怀孕后,老妈为我订了《父母必读》《婴儿画报》等刊物,我笑她太超前。有了女儿,我几乎把心思全用在她身上。女儿两岁上幼儿园后,老妈去北京生活,有一次我去北京出差,老妈提出让我陪她逛书店,我说:正好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通通看的书.老妈听后笑笑没说什么。当我抱着一大摞书到款台结完帐时,老妈已经站在外面等我了,她翻看了我买的书后说:"全是给女儿买的呀!看,这是我给我女儿买的书."说着把两本书递到我手中.然后又说:"我已经没有妈妈给我买书读了,所以我也给自己买了两本书"我忍着泪水,紧紧地搂着老妈的双肩.老妈是在提醒我:不要因为有了孩子就失去了自己。
去年春夏,我在呼和浩特,老妈在北京,都是“非典”重灾区,每天通一次电话,老妈总是笑声不断,老妈是医生,“非典”的危险性她比我们更清楚,她是想用自己的乐观驱散我们心头的阴霾,后来我才知道,护国寺小学就有人因非典死亡,而老妈就住在附近,“非典”曾离她那样近呀!
四月的一天下午,手机响了两声就断了,一看是老妈打来的,忙打回去,我妈却说她没给我去电话,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看,还是老妈的号码,刚要接就又断了.再次给老妈打过去,她还是说没给我打过电话,真是怪了!老妈让我给联通打个电话问问是我手机出毛病了还是联通的网有问题.我打电话给1001,服务生帮我查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时手机铃第三次响起来,还是老妈的号码,想一想还是接了,老妈开心地大笑之后,对我说:傻丫头!愚人节快乐!天呐,一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愚别人,并小心翼翼地不被人愚,没想到却让快七十岁的老妈愚了一把~~~
有老妈如友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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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其自然塞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