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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猫，别哭
文：云峦
电闪雷鸣总会让人产生恐怖的情绪。尤其是夜晚，一声一声的炸雷，一道道的闪电，伴随着倾盆的暴雨，由不得你不心惊肉跳，如果再有什么声响，那惊悚的感觉足以让人彻夜不眠。
昨夜，我便经历了这样的情境。这是我来沈阳第一个感到恐惧的夜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边滚来了沉闷的雷声把我从睡梦中轰醒，接着，闪烁的电光像一条条银蛇一样在夜空中舞动，倾盆的暴雨，随着越来越近的炸雷一起倾泻下来。我把头缩在被子里，极力地想用睡眠驱走恐怖。 然而就在我似睡非睡之时，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猫叫。那声音，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愤怒咆哮，时而温柔凄惶，它在呼唤，它在哭泣，那声音令人肝肠欲断，心境凄然。我的心一下子被揪得紧紧，我知道，这是校园里那只流浪猫在找自己的崽儿。
我初来31中的时候，这只流浪猫正准备做妈妈。它每天拖着沉重的肚子，慢条斯理地在校园里闲逛。孩子们对它很好，谁有好吃的都留一点给它。它一点都不怕人，每天中午，都有一些孩子围在它的跟前，喂它东西，它老实地躺在草坪上，任孩子们抚弄着它的毛发，轻拍它隆起的肚皮。那时，它的目光是慈祥的，眼神温顺而恬淡，或许要做母亲的缘故，使它对人格外的亲近、谦恭。
在一个仲春的午后，猫妈妈要分娩了。听校里的老师们讲，老猫跟人一样，很精明。它把自己分娩的地方选择在校卫生所里。那几天，它天天围着女校医转，一声声的啼叫像是恳求，美丽的女校医为它准备一个纸箱子，里面放些棉絮之类的东西。那天晚上，四个小猫咪伴随着沙沙的春雨降生了！
小猫很可爱，虽然是同一个妈妈，却长得完全不一样。最好看的一只人们称它为白雪公主，全身洁白，没有一根杂毛。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通黑的身体，有几团云朵一样的白毛。另一只是身上布满斑纹狸猫，只有一个通体昏黄，长相丑陋的小猫像极了猫妈妈。
刚出生的小猫几天内睁不开眼睛，它们天天在猫妈妈的身上爬来爬去，拱着肚子吃奶。而猫妈妈却极有耐心地任由孩子们拱、撞、闹，还不时地用舌头舔它们，那种做母亲的耐心和悉心让人感动。 当小猫咪长到十多天之后，已经睁开了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它们聪明伶俐，尽管走起路来还是歪歪斜斜，但活泼好动。它们常常趁着猫妈妈外出觅食的时候，自己爬出来，一个乒乓球、一个线绳，会让几个小猫玩得不亦乐乎。它们的小爪很灵巧，四个小猫抢球的时候很好玩，白雪公主的前爪拨弄一下球，小花猫就会来拦截，而小狸猫则会趁机冲进来抢球。只有那个像妈妈的小丑猫在旁边看着（其他几只小猫欺负它，不让它近前）。
很快，在不到二十天的时候，白雪公主、小花猫都被人们抱走了，而老猫对失去的孩子可能心里也没数，或许它还有孩子要照料，因此并未见它怎么焦急。三十天的时候，小狸猫也被人抱走，猫妈妈只剩下最丑陋的小女儿了。
那一天，淘气的小丑猫自己爬了出来，在办公室又拉又尿，惹怒了女医生。小丑猫连同箱子被送到了收发室。老猫从外面觅食回来，不见了它的孩子，就急得大叫起来。它顺着教学楼挨个房间走，在走廊里边走边叫，从一楼到四楼，来来回回，声音急切而焦灼。后来，它终于在收发室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奇迹发生了，那老猫叼着自己的崽儿，一步一步地向教学楼走来，37天的小猫，体重已经很重了，老猫吃力地叼着，走几步歇一歇。在爬楼梯时，它怕孩子碰着，极力地扬起脖子，一步一步，一个一个台阶。当猫妈妈叼着孩子爬上三楼原来住的屋子的时候，老猫再也没有力气了，它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任人怎么吆喝也不动了！那一刻，老猫的行为感动了许多人。
然而，一个多星期前，就是那只最丑陋的小猫也被人们拿走了， 猫妈妈的孩子丢了！猫妈妈疯了！每天从早到晚，它就是这样寻觅着，呼喊着，找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开始，人们还以为找不到孩子，几天后它就会放弃，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老猫竟然这样执着，一个多星期以来，它每天都这样嚎叫着，它从北楼窜到西楼，从图书馆窜到食堂，从操场窜到体育馆，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它膨胀的奶水淋淋漓漓地撒在走过的路上，凄凄惨惨的叫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听着让人心碎。
昨天，我听到它站在教室的门口嚎叫的时候，我打开教室的门，意在让它看到我的教室里没有它的孩子。它站在门口，眼睛巡视着教室，然后仰着脖子失望地望着我叫着，好像说，你看到我的宝贝了吗？你帮我找找孩子吧！那一刻，我看到了猫的眼角好像有一滴泪，我的心也酸楚起来，眼睛里有了湿润的感觉。我蹲下身来，抚着它的头说：“老猫，你的孩子们都过得很好，它们总有要离开你的时候。放弃吧，让它们自由地生活，而你，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可是，或许失子的痛苦让老猫失去了理智，它依然这样寻寻觅觅地找着，凄凄惨惨地呼唤着，即使在这滂沱的雨夜，它也不管不顾地四处寻找……
我的心霎时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情绪。伤感、同情、感动多种情绪充斥心间。不由地，我想起了这次汶川大地震中那么多失去孩子的母亲。
想那个在废墟上声声呼唤儿子、沙哑的声音仿佛滴出血来的母亲；想那些抱着孩子尸体不放、痛不欲生的母亲；想着那个举着儿子的相片、焦灼地四处打听孩子的下落的母亲；我还想到那个弓着身子，为三个月的女儿搭起一个保护屏障、以及留给女儿最后一句“孩子，记住，妈妈永远爱你”的遗言的母亲，我不禁泪眼婆娑……
世上，还有什么比母爱更伟大的爱？还有什么比失子之痛更痛的痛？母爱是天地间最自然、朴素、最无私、最永恒、最悲壮、最久远之爱。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母性是一致的。在伟大的母爱面前，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我们都有理由对她们产生由衷的敬意！
老猫，别哭！你凄惨的哭声已经唤不回你的娇儿，就让他们独自成长吧，积蓄你的精力与体力，要不了多久，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母亲，不哭！天国的儿女不想看到你凄惶的脸，你婆娑的眼泪会让逝去灵魂心痛，挺起胸来，灾难不能把你击垮，别让孩子为你担忧，来生，你们还是一家！
2008-5-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