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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浩书信来往频繁,除了彼此都小心地绕过感情这个话题外,对于其他的人和事都大谈特谈,可不知道怎的,我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天,我正沉浸在琼瑶的小说里,我在为主人公的命运叹息扼腕,我也在为自己、为浩的命运、爱情而怅然。又想起浩,心里又是一丝的抽痛。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交往下去?曾经的沧海,汹涌的巨浪怎能悄无声息?不由地我又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雪儿,外面有人找!"同宿舍的晴冲我喊道,还神秘地眨了眨眼小声地说:"一个很帅、很有型的帅哥耶!雪儿,这次可别再晒人家哦。"晴所说的"晒",是说外系的好几个男生找我我都没搭理人家,板着一副冷面孔,给人家男生好一顿难堪。我是一个不喜欢留给人幻想的人,我想,既然自己不想跟人家处朋友,又何必要吊人家的胃口呢?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浪费别人的感情和时间同样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雪儿,把他拉进宿舍来,我们帮你相一相!"同宿舍的姐们都跟着瞎起哄。 "都胡咧咧什么啊?哪有什么帅哥?如果有,把他拉来送给姐妹们!"我哈哈大笑地走出宿舍的门。 宿舍楼门前,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挎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的缘故,他的脚不停地跺着,两只手使劲地搓着,伸着脖子往我们的宿舍大门张望着。 "谁找我?"我也左环右顾。 "雪儿,雪儿,我找你!"那个男孩向我快步走来。 "你?浩?!"如果不是走到跟前,我还真没认出是浩呢!与两年前相比,浩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身体也粗壮起来,他摘下帽子,那张轮廓清晰的脸便惊喜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亮,只是充满欣喜的眸子里似乎少了一些原来的清澈和纯净,而又多了一种成熟与忧郁。不可否认,浩比两年前更帅气了! "你怎么来了?怎么也没给我个信呢?"我一紧张,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喔---喔----"一阵怪里怪气的叫喊从我的头上传来,我抬头往楼上看去,我们宿舍的窗口,挤着好几个脑袋冲着我坏坏地笑着。 "走,我们到那边转转去!"我带着浩向我们校园西侧的翠微湖走去。 翠微湖春夏秋时节,是一个最热闹的场所,碧绿的湖水,盛开的睡莲,小桥流水,垂柳依依,轻舟荡漾,是一个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而此时,则是冰封雪冻、满目萧杀,偌大的湖区,很少见到人影。也好,我与浩沿着林中小径漫步,没有喧闹,没有打扰,似乎这个世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了。 "怎么想起来看我?"我问。 "这些日子,你总走进我的梦里。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你了。我总是在那开满槐花的树林里听到你咯咯地笑,那声音,真清亮,真甜脆!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只想马上见到你!于是,天一亮我就跑到火车站买了一张的票,直奔省城而来了!"浩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羞赧,而我却禁不住绽开笑脸。 "雪儿,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你倒是越发地清丽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只有一样没变,就是还是那么喜欢笑!"浩也露出了细密洁白的牙齿。 "那没办法,从小就这德行!"爱笑的确是我的天性,我妈说过,人家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都"哇哇"地哭,独有我咧着没长牙的嘴"哏哏"地乐,有时睡觉的时候都能把自己笑醒。小时候,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都喜欢抱我,说这丫头长着一张喜庆的脸,见谁都笑。 "还说呢,不是因为这爱笑,那次能让校长揪到前面去?"我想起了那年浩用窝窝头砸校长脑壳的事情来,不禁又笑了起来。 "呵呵,是啊,不叫你那笑我还不至于闹个处分背着呢!"浩也笑了起来。 "是你干的坏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道。 "其实,那窝窝头真的不是我放在校长门框上的!"听浩这么说,我大吃一惊, "不是你放的,你干嘛主动承认?" "还不是看着你在前面受罪吗?那天的情形你也不是没看到,不揪出一个肇事者,校长老兄能饶过咱们吗?我在下面看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揪心呢!咋能让一个女孩子受这样的委屈呢?况且,我也认为校长该砸!哈哈-----"浩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原来是这样!他为了救我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蓦然间,我心里充盈着一种感动。 "从那时起,我就喜欢听你的笑声,你的笑永远像三春里阳光,让人感到灿烂、明媚!"浩的语调带有感情色彩。 "我还喜欢看你哭的样子!"浩转过脸看着我的眼睛说。 "还记得吗?那年你在槐树林里被马蜂蛰的情形,"怎么会忘记呢?那深刻的一幕,已经早已镌刻在我记忆的深处了。 "呵呵,别提啦、别提啦,好狼狈、好糗人的!"想到那天的情景,我感到很难为情。 "其实那是另一个帅真的你!雪儿,你哭的样子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让人心中充满怜爱!"浩情不自禁抓住了我的手。 "很怀恋那个时候!"我有些怅然,心也莫名其妙地忧郁起来。 想到那个夏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和我的怅然转校,我们都默然起来。这时,天空已经阴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 "知道吗?那年你就像一片雪花一样突然在我的眼前消失,让我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每天上课我都对着你的空位子发呆,那段日子,我简直都快垮掉了!"沉默了许久,浩终于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不转学,我们两个都会毁掉的!"我垂下眼睑沉沉地说道。 "是啊,我知道你生病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我自己都恨死我自己了,我忒不是个东西,害得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失去了笑声,被迫转校,你想象不出那时候我多痛苦,多恨自己!"说到这里,浩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只听文说你父母为你定下一门亲事!"我问。 浩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给我讲起那段至今令他痛苦不堪的事情。
那年初夏,家里突然捎信,说父亲病重,让我马上回家。我匆匆忙忙给班主任请了假就往家赶。回到家里,父亲果然病着,他瘦得很厉害,脸色枯黄,但精气神还行,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大。父亲躺在炕上,家里多了一个二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女孩给父亲打针喂药。母亲告诉我,那女孩叫琴,是公社卫生院里的护士,特意来给父亲打针的。母亲还说,这个闺女人品好,还勤快,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的照顾,否则,父亲住在医院里得花很多的钱。我忙问父亲得了什么病,母亲说,是老病,总咳血。 在我和母亲说话的时候,琴走了出来,她对母亲说:"婶,我叔打完针后睡下了"然后就帮我母亲洗起衣服来了。 "琴,你快歇着吧!浩,陪琴说说话,这些日子琴可是帮了咱家老鼻子忙了!"母亲冲着我喊道。 "琴姐,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关照我们家!"说真的,听母亲的一席话,我真的很感激琴,一个公社卫生院的护士能来俺家给父亲打针喂药,的确挺难得的。琴似乎有些腼腆,她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声"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事嘛!"就低头洗衣服了。 母亲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问我,琴那闺女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啊!母亲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还小声地告诉我,人家是吃商品粮的,琴她爸还是公社农机站站长呢!我哼哼哈哈地应着,心中还好生奇怪,她吃不吃商品粮和她爸是不是农机站站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晚上,琴走后,我跟父母说,因为高考在即,我明天要回校复习了,让父亲好好养病。父亲从炕上爬起来,郑重地对我说,明天不能回去,明天要给我定亲。我一下子就懵了,问跟谁定亲,母亲说,是琴。她说,琴的父母都看上我了,主动托人来给提亲了,这是人家瞧得起咱家,咱做梦都没想到敢跟人家攀亲呢。我一听就急了,我说,这事可不行,我还正在上学,眼看就要考大学了,你们可不能让我分心。 我父亲也急了,说,考大学怎么了,也不差这一两天。都跟琴家说好了,明天吃定亲饭。我说坚决不行,这门亲事我不要,我又不熟悉这个女人。母亲说,浩啊,人家闺女是吃商品粮的,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虽说琴大你三岁,可媳妇大点好,女大三,抓金砖啊。我当时急得都快哭了,我说,爹、妈,你们糊涂啊,我马上就高考了,我如果考上大学我还会回来吗?将来说什么样的媳妇还说不上?弄个两地分居将来咋办啊?我不敢跟他们谈感情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这个,我只想用最现实的东西说服他们。可我父亲说,考大学的事"八"字不见一撇,这大学那么容易考的?趁着你还没考的时候赶紧把这门亲事定了,咱将来考不上的时候还能找个吃商品粮的媳妇,咱祖上也跟着荣光呢!再说了,你即使考上了,找琴也不埋没你,人家还是卫生院的护士,人家的爹还是公社的官呢,这也是门当户对。况且,我走了,我跟你妈走不了,我们还得在村子里呆着,你找个农村的媳妇也好照应照应俺们,这也是你该尽的孝道。 "爹,这门亲事我坚决不同意!"我实在是说不过他们,也横了起来。 "这事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都得定亲,这事我说了算!"父亲也强硬起来。 "我不管!要定你们定!我不要这媳妇,我明天早上就走!"我大声地嚷着。 "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不成!"父亲从床上操起笤帚疙瘩就向我打来。 "咳、咳!"父亲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爹,快放手!你不要命了?"母亲抢过父亲手里的笤帚疙瘩扔在了一边。 "浩,你想气死你爹啊!"母亲的泪已经流了出来。 看着父亲一口一口地吐着殷红的血,我吓傻了,我大叫着父亲,要送他去医院。 "送医院有什么用?快去东村,把琴喊来!"母亲慌忙喊着。 踉踉跄跄,我向东村奔去。当我跟琴赶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平息了下来。他静静地躺在炕上,眼睛闭着,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琴告诉我,父亲已经是肺癌晚期,最多也只有半年的生命了。 我望着脸色苍白的父亲,心中涌出无限的痛苦。这一夜我彻夜未眠,欲哭无泪。我的眼前一会儿闪现的你那灿烂的笑脸,一会儿是父亲喷出的殷红的血,在两个画面的不断重叠中,我的心也在流血。那几天,我一直守在父亲的身旁,父亲清醒的时候也不理我。母亲也不断地劝我,答应这门亲事吧,让你爹安心养病吧。为人子者还能说什么?父母给了我生命,我就该为他们做出牺牲。当我跪在父亲的床头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的时候,父亲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回学校吧,耽误了考大学可是大事!" 我在父亲的病情稳定后回到了学校,看着你一次次询问而期待的眼神,可我能对你说什么?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那片槐树林里看着你的纸条嚎啕地大哭了一场。想起数日前的那一幕,我的心在流血。那槐花虽然已经凋零,可树还在,那块石头还在,你的笑声还在,而我已经不是那天的我,从此以后,这片槐树林留给我的或许只有痛心的记忆了。 你病了,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好几次,我徘徊在你的病房外,我真想立刻进去安慰你。可是,我拿什么来安慰你呢?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安慰呢?我是你病的元凶啊,我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进去见你。 直到你的突然转学,这给我很大的打击。我内疚、我痛苦,我开始自暴自弃。临近高考了,可我一眼书也看不进去,整天望着你的空座发呆。直到现在,我还感激咱们的班主任王老师,是她给我指点了迷津。那时,我的心都快憋炸了,当王老师找我谈话时,我便把心中所有的苦水都向她倾倒出来。她也叹息了许久,她说,如果你不调整心态,就现在的样子,肯定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意味着你的命运永远无法改变。雪儿的转学其实就是要你和她都走出这种困境,跨出这一步,或许会海阔天空,烦心的事或许还有改变的可能,否则你就真得一辈子承受着你父母强加在你身上的命运了。 王老师的话让我心情豁然开朗,为了那一线的希望,我开始拼命的复习功课。每天我都学到深夜,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爬起来到槐树林里背书。我一直能看到你充满鼓励的目光,我甚至还能听到你朗朗的笑声,就这样,功夫没负有心人,我终于考上了滨海的D大学。 浩一口气说完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着迷惘的色彩。 "那么现在呢?与琴的问题解决了吗?"我又情不自禁地问。 "父亲在我考上学不久就去世了,他走的时候,把我的手和琴的手拉在一起说,浩,对琴要好,你不能做对不起琴的事,咱们刘家不能让人撮脊梁骨。对于一个垂危老者,我还能说什么?在我点头答应后,父亲盍然长逝。 父亲走后,琴就搬过来给母亲作伴,而我却很少回家,这两年中,暑假都以出去实习为由没有回去,只有春节的时候,回去待上两天就匆匆地回来了。"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浩都沉默起来。不知为什么,听完他的讲述,我的心被他狠狠地揪了一下。虽然知道浩是情非所愿地接受了父母的安排,但在内心深处,也曾千万次的恨过浩,恨他的软弱,恨他无情,确不知浩承受的是这么大的压力啊!看着眼前的浩,我从心里油然生出一种痛惜,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他,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他分担苦痛。默默中,我握紧了他的手,我想表明,我理解他,支持他,我想给他力量。可是一双温热的大手马上紧紧地握住了我那双冰凉的手,霎时我感到一种热力从我的双手向我的周身辐射,我感到了浩的激荡的心跳从他发颤的手传达过来。他的双眼燃起了熊熊的火,那热力,灼得我浑身生疼。蓦地,蓄积已久岩浆终于爆发!浩紧紧地箍住了我,那灼热的唇在我的脸上游弋,霎时,他捉住我了的双唇,疯狂地吻了起来...... 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起来,那飞舞的雪花,像一团团玉色的蝴蝶围在我们眼前起舞,不大一会工夫就落满我们的周身。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世间所有的烦恼都随风而逝了...... 若干年后,当我回忆起那风雪之夜的倾情之吻时,心中仍会狂跳不已,激动不已!那是怎样的一吻啊,深情中带着痴迷,憧憬着带着忧郁,狂野夹杂着绝望,仿佛把多年积蓄的情感一下子全部释放了出来!以后的日子,我们似乎忘却了一切,谁都不想未来,在频繁的书信往来中,我们拼命地享受着爱情,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一晃儿,我们到了大四了,面临着将来的毕业分配,不想未来已经成为不现实的事情。毕业就意味着分离、结束?我们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和无奈。浩下了好一阵子决心,他对我说一定要回家说服母亲,退掉这门亲事。他说,不能凭着对死去的父亲的一句承诺而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我始终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我知道,女人的固执往往比男人更强烈,浩的想法无疑是与虎谋皮。 那年的五一节,浩回家了,可此后,再也没了他的消息。我在与他多次信函无回复后,我知道浩肯定是失败而归,我心里很放心不下。于是,一个周末,我买了一张去滨城的火车票,来到了D大。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样,浩从家里又是落荒而逃。浩刚跟母亲提起与琴分手的事情,就遭到母亲一顿臭骂。母亲说,琴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吃商品粮的,人家也是吃商品粮的。你父亲走后这些年,一直是琴来照顾我的,我们早就有了婆媳的情分。母亲又说,丧良心的事咱不能做,造孽的事你就更别想,琴今年都28了,你耽误了人家那么多年,在农村这么大的闺女还上哪找婆家去?况且,她已经在咱家住了三四年了,在外人眼里,早就是咱家的媳妇了,你现在想退婚,不是等于休了人家吗?母亲还说,其实这几年我上学的钱也都是琴接济的。母亲说,咱家一年就那么几亩地,你爹走后还欠了一笔债,你想,你的书费、伙食费我上哪给你凑去,还不是人家琴拿出工资接济你的吗?你要是做出对不起琴的事,我就死给你看! 那个年代,上大学的花费并不是很大,没有学费,生活费靠助学金和奖学金也差不多够了。但书费和一些平时的开销等,还需要从家里拿些钱接济的。 无奈的浩找到琴,他想从琴那里找到突破口。他对琴说,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对我们家付出了很多,可咱俩没有感情,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你的付出我将来一定补偿你。琴说,我知道你是大学生,你看不起我,感情这东西我虽然说不是很懂,但是,将心比心,这么多年来,我为你、为你们家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换不来你的一点感情吗?如今,我都在你们家住了这么多年了,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是你们家的媳妇,你现在不要我了,你让我怎么有脸见人?我李秀琴生是你家的人,死也是你家的鬼了。琴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浩无语。 "陈世美"、"白眼狼",浩在众人的一片指责声中,逃回了滨城。 我默默地听着浩讲完这一切,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可否认,琴是一个好女人,她应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浩也不是"陈世美",他应该追求他的幸福,那么究竟谁错了?错在哪里呢?我无从知道。但我觉得,为人子者,浩不能让年迈的母亲伤心,也不该让那个痴心的琴失望,该退出的自然是我。于是,在我们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终于艰难地向他提出了分手。 那一夜,我们依偎在海边的长椅上,静静地倾听着海浪的轰鸣、海风的幽咽,我感到很冷、很冷。海浪不断地撞击着海岸,我感到我的心就像这浪花一样被击得粉碎。当东边的天色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带着满身的伤痛登上了返程的列车。 (待续) ※※※※※※ <EMBED src=http://img.valen.sohu.com/photos/14/512614.swf width=230 height=167 type=application/x-shockwave-flash></P> <embed src="http://img.valen.sohu.com/photos/14/512614.swf" width=230 height=167></emb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