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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 界 2003-10-3 一束强烈的光刺进了我的眼睛，随后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头疼，要把整个脑袋狠狠的撕成两半一般。勉强睁开眼睛，摸到闹钟，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翻过身，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赖着不动。昨天一整晚发生什么我几乎都记不得了，也根本没有什么兴致去回忆。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个周末都是这样，整晚的泡吧，宿醉而归，第二天头疼胃疼，人像要死掉一般。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隐约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有人？还是幻觉？起身穿上睡袍向卫生间走去，越靠近声音就越清晰。是的，有人正在我的浴室里！怎么会？一阵疑惑拌着恐惧袭来，因为酒精的作用，现在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我连打开浴室门的勇气都没有。正在怔怔的时候，门开了，走出一浑身赤裸的男人。本能的，我向后退了一大步，定睛一看，是高山。滴滴答答淌着水珠的高山微笑着向我走过来，“起床了，亲爱的”，正当他用手捧着我的脸，准备吻我额头的时候，我闪开了。我没有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且还是这样的出现。我回身坐到沙发里，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尼古丁让我的脑子略微清醒些。昨晚的零散记忆在大脑里纠缠着涌出。
喝酒，聊天，三五个男人走进来，高山在里面。坐到一起，寒暄过后，接着喝酒，聊天，有男人开怀的笑声，有女人撒娇的声音，灯光昏暗，人影晃动。有人开车送我回家……
高山穿上衣服，一屁股坐到我的身边，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我没有躲开，只是狠命的吐着烟圈。
沉默……
我把烟蒂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说“小美是好女人，好老婆，你不应该对不起她的。”
高山一把扭过我，双手扣住我的肩膀，让我的脸对着他。
高山具有狮子座的一切特性，最明显的便是傲气、要面子。这头高傲的狮子，怎么能忍受一个和他缠绵一整晚的女人第二天早上给他泼一身冰水？这头脾气暴躁的狮子，在我点起第二根烟的时候，头也不回的甩开我的大门，扬长而去，这一去便是半年。
我仍然过着我熟悉的生活，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自己的文字中畅游，在自己杜撰的故事里投入的筋疲力尽。拿到稿费的时候，挥霍，用钱堆积小资情调。我从来不觉得钱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小资情调有什么不对。周末依旧泡酒吧，泡迪厅，不断的结交新男朋友，尝试爱情冷暖，却从不受伤，因为不投入感情怎么会受伤。
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由散漫、且无情的人，用真实的爱情经历刺激我杜撰一个又一个爱情故事，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疯狂的玩弄文字游戏。我写文字上瘾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可以肆意的把握别人的命运。在大多数的人眼里，古涵子是一个新崛起的“美女作家”（我对这个词向来都嗤之以鼻），而在另外一些人眼里，我却是一个没有道德标准、冷血、玩弄爱情的坏女人。我是一只游走在边界的蝎子，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毒蝎子。
周末，朋友打电话约我出去玩，我一律拒绝了。因为手头上这个长篇稿子必须要在星期一交到出版社。洗过澡，咖啡壶里煮着浓浓的咖啡，准备干一通宵。坐在电脑前，正准备开始写的时候，突然胃部开始疼痛，忍着，却越来越厉害。吃了几片胃药，疼痛仍然在加剧，而且蔓延到整个腹部，浑身开始冒冷汗。我知道情况不妙，抓起电话，给廖凯打过去，准备让他带我到医院。“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out of service……”手机还没有关掉，我人已经整个蜷缩在地板上了，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在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我挣扎着又再一次摸到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快来救我……”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雪白的病房了，手背上扎着点滴，病床边上是高山焦急的一张脸。
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笼着一层温柔的神色，我乖乖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一句话，我笑了。“恩？笑什么？怎么了？”高山被我搞的莫名其妙的。
第二天，医生检查的结果是我的胆囊里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胆囊已经全部失去作用了。当医生问我是切除还是保留胆囊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说“切除”。我可不想再受第二次这要人命的疼。
动手术前，高山问我要不要给我远在加拿大的父母联系一下。
手术过后要在医院调整半个月，我不知道忙碌的高山是怎么请下这半个月假的。反正他就是一刻不离的陪着我。而和小美说他去深圳出差半个月，每次看他给小美打电话佯装自己在深圳的时候，我心就一阵阵的疼。不知道是因为高山的辛苦还是因为对小美的愧疚。
高山体贴周到的照顾着我，每天换着花样的给我弄好吃的。买大束大束的郁金香布置病房。晚上也睡在病房里。护士来给我换点滴的时候，笑眯眯的说，“你可真幸运，找到这样一个好老公。”我和高山相视而笑，谁也不说话。
白天聊天的时候，高山和我讲起从前的事。
“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让你起来背《赤壁怀古》，你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我把书支起来，你不说话，先把眼镜拿起来带上了，给语文老师气个半死。”
“大学的时候，咱们组织到冰峪沟，看见有骑马的，不让你骑你偏骑，看着你一溜烟的骑在马背上山后去了。我们说“哟”还挺神气。过一会儿，就看马自己一边低头吃草一边回来了。我们跑到山后边，你脸上沾着土，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呢。”
我笑的差点岔了气，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了啊！
住院的时候，廖凯，我的最新的“男朋友”，给我打来几次电话。当知道我病了的时候，开始坚持要来看我。被我拒绝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坚持。还一劲的絮叨他的公司多忙碌，离不开他什么的……不等他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在高山精心的呵护照顾下，半个月之后，我身体夯棒，吃嘛儿嘛儿香的回家了。
人在得病的时候特别的脆弱，也最容易感动，这个时候爱情防线会被轻易的打破。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完全的依赖上了高山。自从10年前爸妈移民加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那样的照顾过我。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真的好温暖，象妈妈的软软的怀抱，爸爸温暖的大手一般。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就一个冲动，给高山打电话。满脑子都是高山的脸，英俊的脸，温柔的脸，焦急的脸，生气的脸…… 我知道我无药可救的爱上高山了。从没有过的感觉冲击着我。这样的牵肠挂肚，这样的思念成灾，这样的冲动难抑，即让我欣喜、新鲜、甜蜜又让我害怕。不过，此时有一点是确认的，小美是谁，我早已忘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赶紧给高山打个电话，告诉我要马上见他，无论他怎么忙。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一间咖啡屋。灯光柔柔的咖啡屋，因为时间尚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思忖了一下，把昨天整晚考虑好的话说给高山听。
“高山，听我说，我有一句很认真的话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如此庄严而神圣的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高山用他的大手握着我的手，激动的说，“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我等了足足10年啊！”
“高山，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如果未来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生活还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会好好的专一的爱你一个人的，从今以后！”我看到高山眼中发出幸福满足的光芒。我想我跟定他了，哪怕做他的情人我也不在乎。
高山把我带到他和小美的公寓里，他说小美到沈阳出差，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在高山温柔的目光里，对小美的愧疚感消失的荡然无存。
两个人的衣服仍了一地，浴室的水哗哗的放着……
当我和高山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是小美一张因为惊诧，愤怒，伤心……而扭曲的脸，随后听到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小美疯了一般，满脸泪水的冲出了她的家门。一切来的太突然太快，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楞楞的看着门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回头看到的是高山一张霓虹灯一般的脸。
三个月之后，高山和小美离婚全部办完了，是小美坚持一定要离婚的。我完全可以想象，知道老公的情人竟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小美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了。我也根本就没有奢求过能得到她的原谅。小美离婚之后就出国了，听说是去了新西兰。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因为离婚的波折，高山一段时间都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我完全可以理解，或许是舍不得小美，毕竟他们生活在一起两年，朝夕相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且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要去珍惜；或许是对小美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或许来自长辈、亲戚、朋友的压力有些大。我没有去询问高山到底为什么，我知道这一切是由我的任性造成的。我不要高山不快乐，我要弥补这一切。
和高山住到一起后，我整个人都变了，几乎改掉了一切不良习惯。不再黑白颠倒的生活，少抽烟，几乎滴酒不沾（也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整理家务，买菜，做饭，做了家庭主妇应该做的一切。在高山不开心的时候，我想办法逗他开心；在高山发脾气的时候，我躲在一边不说话，能容忍的都容忍了。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一年了，我始终没有和高山提结婚的事情，他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我想应该给他时间恢复，而且毕竟我还是一个第三者，堂而皇之的结婚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两年一届的笔会在杭州举行。今年夏天的杭州达到了四十年来最高的气温，温度持续在40度以上。人们只敢在清早和夜晚才离开空调间。我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怕热的人，几天的会议因为自己又是一个不能缺的主角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下来了。最后一天的闭幕会，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我就提前买了机票走人了。
在飞机场的时候准备给高山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要提前回去。结果打开手机一看没有电了。心想：回去给他一个惊喜，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吗！整个一路心里都在美美的盘算着。
打开家门的时候，熟悉的柔和的灯光在温馨的房间里闪着，空气中弥漫淡淡的香味，《秋日的私语》从音响里缓缓的流淌出。好熟悉的感觉！我绕过客厅，看到卧室里散乱着一地的衣服，浴室的水哗哗的响着，两个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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