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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午后,黄昏,黑夜…… 城市的调色板似乎永无停歇,这是一条由浅入深的时间走道。 在明晃晃的白光里,携带着不同的行李,有人匆忙行走;也有人选择在夜了的都市中,虚构另一种漂泊。无所谓亮着,也无所谓黑着。 至于今夜,仍然是潮乎乎的。 街道上继续迷漫着喧嚣的彩雾:迷情的小酒吧,醇甜的咖啡馆,煽情的影院,热闹的路边店……它们仿若夜里一只只火红的眼睛,急于捕捉那些有点寂寞的夜行人。 而在我的房间里,正漂浮着另外的一些梦,无光但明亮非常。它们来自于意大利一个盲人歌唱家:安德鲁 波塞利的演唱。 闭上眼睛,那声音犹如一颗石子,击破霓虹灯影,在某块暗水中徐徐下坠。 我听不懂他唱的什么,也欣赏不了他的腔式。就好象我欣赏音乐总是以情感的方式而不是技巧和专业。在黯淡无光的境地里,我听到的只是一个盲人对生活的善良渴望。安德鲁波塞利的唱腔包涵着令人憧憬的温暖,含混的,就像浴缸里漂着泡沫的热水。 在上海,有一位老人曾朴素而深刻地说过:“即便是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黑夜,夜色模糊了你全部的视线,你同样可以继续观看。” 安德鲁波塞利正是用他特有的方式,让自己残损的身体得以进入大千世界,抵达了一个常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方。 他似乎从未遗憾过失去光明,因为,他正用音乐观看着人性世界里的无穷景色。 记得某期《散文》杂志里,有过一篇文章 《苦难与天才》。 作者由世界小提琴大师帕格尼尼苦难的人生际遇谈起,历数了世界文艺史三大怪杰 帕格尼尼 弥尔顿和贝多芬所遭受的种种不幸。 诚然,当我们在惊叹于文艺大师们所取得的非凡成就时,也往往错愕于另外的一些事实:弥尔顿成了一个瞎子;帕格尼尼成了一个哑巴;贝多芬成了一个聋子;圣桑成了一个疯子;海涅溺水而亡;梵高饮弹自尽…… 阅尽虚荣的背后,有关于他的孤独与疼痛,又岂是一个听者可以理解的。 从某种意义上,一个大师的天才和苦难似乎构成了正比。他们俨然是歌德笔下的浮士德,不惜和魔鬼订下契约,用自己幸福的堕落去换取文艺以及文明的拯救。 城市夜未央,繁华正依旧。 隔着薄薄的玻璃窗,安德鲁波塞利的歌声仿若来自另外一个时空,那是些许发自内心的悲情。它并不颠覆一座城市,也不嫉妒任何一个人,他甚至于和幸福都不矛盾。 智利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首诗:“每个白昼,都要落进黑沉沉的夜,像有那么一口井,锁住了光明;必须坐在黑洞洞的井口,要很有耐心,打捞掉落下去的光明。” 如果没有猜错,安德鲁波塞利恰好是那个坐在井边唱歌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