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必随笔（七）

吴中判牍

能把判决书写得声情并茂，粲然成章，所谓在“堂皇高坐，隶卒环侍之时”文章天成，妙手偶得。和《东坡判语》同一风趣实属难得。清朝光绪年间，苏州太守蒯德模将治苏时的判决书收集刊刻为《吴中判牍》。除了辞藻华美，且判决也很到位，如谢登科一案，谢登科以女儿自由恋爱私订终身，违反了礼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戒律，而蒯德模却对传统礼法重新释义，“律虽明设大法，礼尤贵顺人情”，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不过《吴中判牍》的案例涉及的都是男女私情，有人说：“他生愿作司香尉，十万金铃护落花。”，不知道这是表扬蒯德模，还是讽刺蒯德模。我想还是男女话题比较吸人眼球吧。下面抄录三个判词，请诸位欣赏。

王金妹幼许之于同邑之杨永升。未续鸾胶，顿惊鹤唳。苏州克复，楚军曾吉祥所得。落花无主，只好依人；飞絮随风，难期得所。其不能不倚军中，流连帐下亦势也。然而苏城咫尺，是儿家生长之乡；楚水千寻，有道路流离之苦。通暗中之消息，姻娅频来；得意外之欢欣，夫家尚在。金戈铁马，不安虎帐之身；月黑云深，暗返渔舟之棹。重返故里，再践前盟。斯亦情有可矜者矣。而乃曾吉祥者，责以潜逃。肆将大索，莽深而戎暗伏；彪犬不惊，登门而忽来暴客。燕栖方稳，伺巷而遇狂童；口角才兴，拳殴并起；岂知端丽夫妇，终属萧郎；处道家姬，仍还徐氏。理有一是，事无两全。唯所控衣服几袭，珠玉若干，将必谓其乌有，而忿不能平。遂即责以璧还，而贫真如洗。本县爱成人美，不吝己囊，助以二十金，平此两造。纵云负我不偕钟建以终；或是怜才，愿赎文姬而返。此判。

查赵云江另娶新妻，方凤姐已作弃妇，就令回归，亦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矣。至方程氏愤女之无依，并控婿之吞没。事不尽实，情有可原。断令赵蓉江给洋四百元，其女凤姐，即交该氏领回。夫也不良，母兮犹谅。或者梦断蘼芜，尚可忧忘萱草也。

谢登科控戚徐有才往来其家，与女约有婚姻，并请杖杀其女。余曰：“尔女已字人乎？”，曰“未。”乃召徐至，则翩翩一少年也。断令出财礼若干，劝谢以女归之。判曰：城北徐公，素有美誉江南，谢女久擅才名。既两美之相当，亦三生之凑合。况律虽明设大法，礼尤贵顺人情。嫁伯比以为妻，却夫人权衡允。当记钟建之负我，楚季芊从一而终。始乱终成，还思补救；人取我与，毕竟圆通。不究尔嫌，成兹姻好，本县亦冰人也。尔其择吉待之。

东家吝啬

清朝忠州名士李芋仙被某富翁请为老师，以课其子。富翁吝啬异常，饭菜之差令李不堪。李贴一副对联在塾前门上，极形馆糓之刻薄：青菜缝中藏肉屑；黄荠白上顶油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