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许是因为那晚心事太多，莲子到半夜十二点才睡下。结果一大早惊醒，抓过手表一看：哇，要迟到了！
    顾不上吃早饭，心急火燎地赶去上班，却见整幢大楼静悄悄的，再抬腕一看：天！居然看错了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奇怪的是办公室的门已经开着，难道有小偷？蹑手蹑脚走进去，看见一个背影正在拖地。莲子大喊一声：“嗨！”把那个人着实吓了一大跳：原来是嘉豪！
    看到他，莲子心里突然又乱跳起来，嘴上却打趣道：“好奇怪，今天的太阳明明从东面升起的嘛，你怎么有点反常？”
    嘉豪被莲子吓了一跳，半天还捂着心口没缓过气来：“我一直都很勤快的啊！所以才可以当到科长助理嘛。”
    “是不是哟？没有一丁点马屁的功劳？”
    “莲子啊，你改名叫多刺的玫瑰算啦，专挑刺给我！”嘉豪微笑地看着莲子。莲子一听“玫瑰”两个字，脸不由自主红了。马上捡起块麻布转身去擦桌子去了。
    单独和嘉豪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但真的碰上今天这样的状况，莲子反而不知所措了。
    嘉豪一边拖着地，一边不经意地问莲子：“昨天我给你打手机，你怎么没接啊？”
    “什么？你打过我手机？什么时候的事？”莲子大吃一惊。
    “晚上十点左右吧。”
    “我没听到手机响啊！”莲子心里一下子很懊悔自己乱甩手袋的恶习了。她试探性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我们吃过饭后又杀到‘天王娱乐城’去潇洒去了，想喊你一起来，你不是喜欢唱歌吗？”
    “哦——”莲子心凉了半截，背着嘉豪作了个鬼脸。
    “莲子，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总该赏光了吧？”
    “你过生日？什么时候？”
    “这个月二十八号。”
    “知道了。‘出血’的事情你总忘不了我！”莲子心里马上盘算起该送嘉豪什么礼物来。
    下午，财务科通知拿奖金。虽然钱不多，但大伙都数得笑逐言开。莲子故意跳出来扫大家的兴：“别高兴太早啊，这个月的奖金只是交由你们暂时作保管，等二十八号就得上交国库啦。”
    “为什么？”大伙惊叫。
    “因为——”莲子指指嘉豪大声说道：“这个人马上要过生日了。是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啊！呵~~~~~”
    “能不能不去啊？我可不想吃高价饭啊！”花姐姐故意装着哭笑不得的样子拖长了话音说。
    “没关系啦。下次轮到你时可以加倍收回的嘛。”莲子眨巴着眼睛笑道。
    嘉豪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莲子，略微摇了一下头，说：“我不强求每一个人都来啊，愿者上钩啊。”
    “谁敢不去啊，这次不送红包，哪天你当了科长，我怕你会从我奖金里扣回啊。”“四眼书生”夸张地笑了。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活跃。
    晚上，莲子急匆匆地打开电脑，等着“孤独剑侠”。
    一看到他的头像变亮了，劈头就问过去：“帮帮忙啊，我有问题要请教：你们男孩子过生日时，最想收到的是什么礼物？”
    “呵呵呵，当然是心爱女孩的‘吻’喽。”
    “不是啊！我是说礼物！礼物——物质的东西！笨蛋！”
    “你先猜一下，我倒想看看你有多聪明。呵呵呵”“孤独剑侠”好象有意和自己过不去。
    “手表？打火机？领带？领带夹？总不会是手帕吧：）呵~~~~”
    “呵呵呵，看你心急的样子，一定是送给你喜欢的‘他’吧？”
    “算被你猜到吧。快说呀。”
    “如果是这样，礼物是什么都无关紧要吧，只要是你送的，他都会喜欢的。”
    “笨蛋嘛！如果都会喜欢，我还用问你吗？他可能并不知道我喜欢他啊。：（”莲子说出了藏在心中的疑问。
    “哦。是这样啊。让我想想......”“孤独剑侠”沉默起来。
    莲子这边等得心焦。正要问他，“孤独剑侠”打过来一堆字：
    “你知道有这样一种说法吧：男追女，隔座山，但男孩并不怕爬山；女追男，隔张纸，但女孩却怕捅开这层纸时弄痛了手指。”
    “什么意思？”莲子一头雾水。
    “水中莲，如果你爱他的话，在他生日那天告诉他吧。我想这个礼物肯定比什么都有意义。”
    “可是，万一他喜欢的不是我呢？”莲子垂头丧气地问。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那，怎么说得出口啊？”
    “笨丫头，你不会写信吗？”
    “呵呵呵~~~~~谢谢大哥指点江山。：）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礼物呢？也帮忙参考一下。”
    “不知道你的‘他’喜欢什么。不过，换了我的话，我最想要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或毛衣。”
    “天呐，我不会打毛衣！再说现学也来不及啦。呵~~~~~，还好这只是你的想法哦。要不然，我今晚就得赶去拔羊毛了：（，呵~~~~~~”
    “水中莲，祝你成功。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碰不到你了。今天在这里衷心祝福你和你爱的人快乐幸福。：）886。”
    “谢谢你，我会一直记得你的。：）886。”莲子对这位“孤独剑侠”再一次道谢后，退出QQ来计划买礼物的事宜了。

（四）

为自己喜欢的人准备礼物其实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光为了那条真丝纯羊毛双面围巾，莲子就把整个小城的商店逛焦了一遍。终于挑到一款浅咖啡、有抽象图案的围巾。莲子心里暗暗得意。可比起买东西，写信就更困难了，怎么开头都觉得自己象个花痴一样。
    莲子忽然灵机一动，去翻出以前买的书签，找出一张有莲花图案的，想了大半天后在上面写下一首小诗，并起名为《双飞燕》：
    檐上青燕踏春归
    声声低哝羡煞谁
    双宿双飞情谊重
    携手相看桃花红
    写完后，看了又看，莲子把它夹在了围巾里。又怕嘉豪粗心，万一放到冬天才看见不是太迟了？于是，又把书签取出，心想：不如随机应变，放在他可以轻易看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莲子心跳的速率才算正常。接下来当然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喽。
    二十八号那天，办公室的人果真都没忘记嘉豪的生日。
    除了双层大蛋糕和两瓶野力干红是公摊凑份子买的外，各人手上都拿了包装好的礼物盒。一等下班铃响，就向嘉豪的住所出发。
    嘉豪下午专门请了假，说要布置一下他的陋室，免得大家笑话。
    一路上，大伙开心地闲扯着，只是未婚的女孩们心里各自怀着一肚子的心思，关系略显得有些紧张。
      到了嘉豪的门前，花亚玲按响了门铃。嘉豪开门后发出一声感叹：“哇，这么多人啊！平常上班都没觉得呐！裁员、裁员啊。呵~~~~~”
    “真是好心没好报啊。大伙拿礼物砸死他算啦。”花姐姐笑道。
    一伙人涌进嘉豪的小屋，又发出一片惊呼：“嗬——不错嘛。”
    嘉豪的小屋装修得很雅致，又不失现代气息，沙发是不对称的样子，红黄蓝白靠垫随意地散落在木地板上，从索尼音响里旋转出的萨克斯乐曲环绕着整个屋子，如果不是人多的话，这样的小屋肯定是非常有情调的地方。
    墙上有几幅字画，落款居然是嘉豪。花姐姐笑曰：“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两刷子啊。”
    更令人称奇的是：嘉豪居然亲手准备了一桌子菜肴。
    “你肯定是叫的外卖！”莲子说。
    嘉豪说：“这么小看我！我是全能冠军呢。样样都难不到我！”
    “嗬！嘉豪啊，你非得这么能干干什么嘛？你想做万人迷吗？好让我后悔这么早结婚吗？”花姐姐开玩笑是一点都不用顾忌什么的，莲子甚至有点羡慕她。
    吃完饭，花姐姐说：“我们不是白吃的啊。大家把礼物打开让帅哥瞧瞧吧。”花姐姐送的是一只玻璃花瓶，她嘴里嚷嚷：“小心轻放啊，好贵的哟。”“四眼书生”张磊送的居然是一本书和两张CD，被大家狠狠取笑了一番。
   未婚女孩子们的礼物当然最惹人关注：钱小芸送的是真皮钱夹和一只镀金皮带扣。梅子送的是工艺台灯！“天，亏她想得出这一招，天天给他当灯泡！”莲子心里在偷笑。
    莲子和林妹妹都送成一样的东西了——围巾。
    花姐姐大笑：“你们俩个就是要笨点，一点都不动脑子，都在奔夏天了，还送围巾！想把帅哥焐出蛆来吗？呵呵呵呵~~~~”
    莲子心想：还好没把书签夹在里面，不然还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哟！”花姐姐惊叫起来：“天呐，林妹妹，这条围巾是你自己织的吧！没有商标嘛。”
    “哦？给我看看。”大家齐齐夸赞起来：“不会吧？一点都看不出呐，你的手真是巧啊！”
    林妹妹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自己织的？莲子心里大吃一惊。突然想起这几天林妹妹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并且经常请假了。原来在赶时间织围巾！那件米白色的围巾突然刺痛了莲子的心。她想起了“孤独剑侠”对她说的话来。
    正在这时，花姐姐拉过嘉豪非要他评判一下最喜欢哪件礼物。
    嘉豪大叫：“花姐姐，你这不是在陷害我吗？非要我当恶人吗？”
    “当然。你必须评出个高低吧。要不然，你对每样礼物随便评论一下也行。”
    莲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嘉豪。嘉豪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他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每一样礼物对我来说都很珍贵。谢谢大家。如果非要评论一下，大家不要生气啊，我认为——”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到嘉豪的脸上，屋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嘉豪停顿了半天，才说：“我还是认为林雅姝的礼物是最好的吧。因为这是她亲手作的啊，再多的钱都是买不来的啊。”
    为了缓和气氛，嘉豪马上补充道：“花姐姐的礼物最贵又最差劲，害我以后不敢乱动了，总怕打碎了嘛。”
    “呵~~~~~~”大家笑起来。
    莲子脑袋里一阵发白。
    嘉豪去换了张CD，邀请大家跳舞，第一个人请的居然是林妹妹！
    花姐姐给莲子递过来一盘蛋糕，笑着说：“快，多吃点，我要把送出去的那份吃回来！呵呵呵~~”
    “我不喜欢吃甜东西！”莲子拒绝了。她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但又不能作任何表露。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大家都在和嘉豪说再见。莲子穿好风衣把手插进口袋里时触到了那张书签。书签的一角居然碰痛了她。
    莲子看见林妹妹在和嘉豪道别时眼底流露出的深情，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口袋里的书签已经悄悄被自己的手攥成了一个纸团。
    搭“的士”时，莲子有意和花姐姐、“四眼书生”乘一部车。车上，花姐姐不由自主动地感叹：“唉，真难为了林妹妹啊，好在嘉豪不是笨蛋，这下我们办公室里又多了一对有情人了。呵~~~~”
    莲子听了更加难过，忙对司机说：“在天桥停一下。”
    “喂，莲子你不直接回家？”
    “哦。我有事先到姨妈家去一下。”
    莲子乱找了一个借口，匆匆下了车。“的士”扬长而去。
    莲子跑上天桥，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拿出那张书签一点点展开，书签上的字象变了形一样，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傻：“原来他爱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要这样犯傻？这样自作多情地去想他？一切都仿佛是个自编的童话！
    莲子一点点撕碎了书签，扬手把它们抛下，就象抛掉了自己一个美好的梦想。但脑子里却不停地闪过嘉豪的笑脸、林妹妹娇羞的模样。莲子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冒出来。
    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静静地陪着她，不远处有一个身影也默默地关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