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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去秋波那一转

[楼主] 作者:飞鸿怡雪发表时间:2005/11/24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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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去秋波那一转

      如今这个世界，时尚的东西太多，太杂，更是跑得太快。假使一天不去花花绿绿的大街上体察一下，连夜追上去，第二天醒来就恍惚觉得活在了过去，第三天就成了古董。

    妙令少女尤为如此。若雪，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全身上下缀满时尚的女孩子。可以说这个中等城市的时尚队伍就是她在统领着。领导者总有着领导者鲜明的个性。若雪这方面当然也很突出。

    当女孩子们的头发正以现代之眩彩挑战传统之旧黑时，若雪的一肩秀发已历过了沧桑，早已走过了红黄紫蓝的多彩季节。作为昔日同窗，每次见到她，也总张着嘴巴刮目相看。

    漂亮的若雪，毕业后应聘在本市晚报社做记者。工作颇为游刃有余。相信没有人会拒绝美女主动投来的的盈盈一笑，也能想像大多数人在美玉面前滔滔不绝的样子，这些，不正是记者对被访对像梦寐以求的吗？

    本就很有些文学功底的她，在报社更是如鱼得水。除了新闻专题外，晚报几个副刊，如生活、文艺等，总能见到若雪二字，如水般清净的文字，淡雅的情怀，让她不久就成了这个城市的小名人。

    孤傲的若雪，一如其名般的冰清玉洁，当然是不屑于与路草阶花为伍的，从其文字中也总能读到几分冷艳。所以当女孩子们争相把头发弄得姹紫嫣红时，若雪的头上倒飘下了一场大雪，全染成了银白，真个若雪了。

    也正是那场雪后，这个城市就不见了若雪的丽影，报上也消失了若雪二字。大概是一年前吧。因很久不见，电话打过去，她只淡淡地说，报社领导说她像白毛女，不合适宜，让在家休养一段时间，等头发长回了再上班。

    知道她在说谎，真个是头发之故，马上染回不就行了。但也没敢多问，知道她性格清高，在校时就与大家若即若离的。也知道她住在翡翠小区，早成了这个城市的贵族，这点很让我们毕业后几年还租房寄人篱下的穷人羡慕不已。

    斯人不见，其名并没被这个城市淡忘。且常有人乐道，传若雪已被某显要包养，做了金屋之娇。版本多种，显要也非一，但都是愤愤之余还免不了替若雪惋惜的叹息，毕竟她的文字很多人是喜欢的，更不用说人见人怜的天质了。

    直到见过她后，才略识实情。也喜欢弄些文字的我本与她多了些交往，甚至还曾求她向报社托付过豆腐块。今年春天，她约我去郊外的桃园看桃花，久窝城里的我当然欣然成行。她是开着白色佳美接我的，见面又是一惊。

    如果她依然满头银发，心里有准备，电视里也见过类似的，闭目也想像过，倒不会太惊，只是她没了秀发，竟成了青瓢，戴了顶帽子，着实让人吃惊。别说锦瑟年华的绰约女子，就是天真少年也不能不说太另类了啊。

    问之何以时尚至此，她先是淡淡地说，彻底断了时尚之念，就不会为追逐时尚而烦恼了。那时春已暮，花儿正飘着红雪。她收拣了很多，挖了坑，片片地放进去。我说你是学黛玉葬花吗？她无语，只遗憾地说，可惜没把剪掉的头发带过来。

    随后，她提议我们去了离城十几公理的山里。金顶山，一个郊县刚开发的风景区，并非是秀丽仙境，春寒料峭，游人也少。只那片竹林还青翠欲滴，穿过竹林是一片空地，黄花烂漫的，才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在这儿长住下去多好啊，她说。

    竹林流连太久，回来已晚。便在她那豪华的房里弄了些吃的，她只拣了几叶青菜，酒倒喝了不少，随后便跟我说了她的一些事。她说，这个世界没个清静省心处。在报社，因为采访跟所谓的领导接触多，反而招来了不少的麻烦。终日被衣冠楚楚的人士明纠暗缠。

    没上班，主要是一位领导托社领导为儿子向其提亲，她见过，嫌其恶俗，没答应，招来了报复。现在的住房是检察院一位副检察长买的，他们很谈得来，当官的都对公检法惧三分，所以威胁电话也少了许多。

    他们是准备白头携老的，所以她染了满头银发，想提前找一下老了的感觉。幸福的感觉没体会到太深，烦恼倒是愈发多了起来。他正在办离婚，因为身份并非易事。一段时间的市面纷传，让她不得不呆在屋里。因她的魔鬼发型他也看不过眼，一气之下，她便全剪了。

    常常在屋里闷读些闲书，看到她桌上的全是些古诗词之类的陈书，还有些标明禅佛之类的册子。甚至还见了她作的旧体诗：帘钩明月淡黄昏，星约窗前夜引魂。疏影秋风花曳冷，清心素手卷翻温。青灯燃尽烧心事，褐袖拭完旧泪痕。不恋繁华归远去，应知红叶惹愁根。

    知道那位副检察长出事，是在报上，在本市算大新闻了。无非是徇私枉法，受贿之事。又一脏官入网，心里本已不为所动了，只是若雪，作为朋友，作为同窗，让人挂心。那处房子已查封，若雪的电话也已不通。闷热而多雨的季节总让人为这个世界的潮湿而汗颜。

    九月的一天，若雪找到了我。报上已登副检察长判了八年。若雪，那时已是一头精干的碎剪，但清面上已是涂满了疲惫，她说他是为她。她主动上门找了纠缠过她的那些人，才没判太重。这个世界太脏了，她说。我问以后她怎办，她说这就是她找我化缘的原因，她想买个清静。

    十一黄金周，报上广告说金顶山风景区新建了座竹雪庵，大家可以去烧香礼佛，祈福求安。似是心有感应，去到山上，穿过那片竹林，果然新建了三间瓦房，中堂供着简陋的观音菩萨。有人认得东厢房端坐的尼姑，说这不是报社的若雪吗？青头青衣的她，总是眼也不抬地说：施主，你认错了，这儿没有若雪，我叫竹心。

    或者我是捐资做了善事的，竹心师傅起身接待了我。引我到竹林幽处，席地而坐，半天却是无话可说。最后还是我这痴迷于世的俗人问了不该问的话：就这么下去吗？他老婆主动离了婚，听说他在公检法的旧属正在为他办保外就医。她神色自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斜阳西落，竹心送我下山，回眸时，看到她满脸泪花，秀采的双眸，隐隐还似旧时若雪那秋波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