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是我的老同学的表妹。个头不高，体态匀称，一张白皙的瓜子脸，虽然不算漂亮，但对得起观众了。乌黑的卷发扎在脑后，留着一缕浏海，一双大眼睛很传神。

老同学介绍我们认识的。一个月后，我们的距离仍然保持一个肩位。

她表情有些严肃，薄嘴唇紧闭，很正统，又很腼腆，始终没有向我靠近的意思。

我不由问自己，喜欢她吗？一点感觉没有那不是真的，男性对女性最起码的感觉还是有的，但谈不上喜欢。如果这种冲动也算喜欢的话，那么我喜欢上的人很多，包括对面过马路的未成年少女，看到她跑过马路时甜美的笑容，扎成一束的卷发飘来飘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似乎想跑过去抱住她亲吻娇嫩的脸蛋。

而面对这位相处了一个月的女友，我甚至还没有升起将之搂在怀中的心情。

时候过得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一些，肩并肩坐在椅子上，我仍然觉得很无聊，觉得三两天就要陪她到处闲逛又无话可说是在浪漫时间，考虑再三，对她说： 你看我们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要觉得我还行，就将咱们的关系定下来吧。

她似乎没有听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十五岁的大姑娘居然听不明白我说些什么，我只好耐心解释：你我现在都住单身宿舍，找来找去挺麻烦的，不如我们合租一间房，搬到一起吧。

你怎可以这样讲话？她很惊讶，甚至有些气愤，似乎觉得人格受到了污辱。

我不这么讲又怎么讲？既然你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就分手吧。

二

谈恋爱时没有感觉，甚至有些无聊，分手时也没有感到特别的轻松，而且很沉重的样子。

爱的时候爱不起来，没有人可以爱的时候又觉得很孤单。

没两天，介绍人找上门来，她是我的老同学，虽然模样平平，却特别热心。

没结婚前似乎对我有些好感，也许我们有机会发展成为情侣，可是，我找不到和她谈恋爱的感觉，觉得和她做为哥们更顺心一些，一旦想到和她生活一起，我便感到无聊，或许是没劲，所以没有想过追求她，甚至有意回避过她的暗示。

时间一点点过去，年龄一天天增长，就算我不急，这位已经成家立业的红颜知已也开始替我着急了，她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着急呢？是不是有难言的心理疾病。

切！结了婚的女人什么说都可以说出口，从前她虽然长得不怎样，还满有女人味的，她结婚时我还没有碰上比她更合适的女性，心理多少有一些遗憾，看到她婚后一位男人婆的嘴脸，心里便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没有被她煽情的小眼睛迷惑，否则骑虎难下，要和一只母老虎生活一辈子。

我这种男人到处都是，衣食无忧，却感到很无聊。想要去爱一个人却总是爱不起来。

三

老同学为她表妹撑腰来了，瞪着小眼睛，一付要吃人的样子，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感觉就分手了。

在老同学苦苦相逼下，我只将心里对她的感觉以及我们无话可谈的过程全盘托出。

女人需要哄地，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如果真有爱的感觉，我一定会让着她哄着她，可是，我们这种恋爱是将就材料，她如果真的爱我自然会来哄我开心。

现在我们是相互将就，把对方看成一架衣柜或者是一个花瓶，家里没有总觉得缺些什么，坏了摔碎了也不觉得可惜。

谁也不爱谁的感觉，的确很无聊。再无聊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母老虎揪着我的领带，仿佛是牵着一条宠物狗，将我牵到她的身边，对她说：你要爱他就别装斯文，否则，他会跑掉的。

四

吹了一个月后再次见面，她似乎改变了许多，不再穿那些很正统的服装，而是穿上短裙，类似迷你裙，露出性感笔直的长腿，紧身休闲衫将比较突出的胸隆得很高，似有意在向我展示她很标致的身材。

我的确眼前一亮，很冲动，不过，这是本能的冲动，谈不上什么爱情。

我仍然觉得很无聊，努力寻找靠近她的话题也只不过想近一步接触，寻找一点男欢女爱的刺激。

她比从前健谈了许多，有时会问我是不是想她

我虽然不喜欢骗人，但善意的欺骗会让我们交流愉快一些，我也只伪心地说一声想。

她靠在我肩头，靠得很紧，问我：都想我什么

我能想她些什么呢？除了那点神秘和本能的冲动外，我还真不知道能想她什么？

你爱不爱我。

爱。这一个字完全宣判了我的死刑。判就判吧，反正我已经老大不小了，再不钻进爱情的坟墓里，朋友们会异样的目光看我。

于是，该发生的故事在一个爱字出口后点燃了。

那一刻，我们在宿舍中。

她的同宿好友探亲去了，给我们制造了爱的机会。

五

她的动作很娴熟，刚开始亲吻时，我还可以闻到她口腔中的蒜味，在她柔软灵活的舌头的挑逗下，我的血开始热了起来，觉得她越来越温柔，柔情似水。本来并不出众的面孔变得娇丽异常，我开始觉得自己有几分爱她了。

不过，这种感觉很像我嫖妓时的感觉。我并不是经常嫖妓的，只是在特别需要的时候才偶尔嫖上一次。

就算我动情的时候，仍然没有找到恋爱的感觉。这只是冲动，是很本能的冲动。

粉红色的迷你裙将她肌肤衬得很光滑，她柔柔地倒在我的怀里扭动着腰身。我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当我呼吸急促的时候，她按住了我伸向她内衣的手，说你要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爱我？

这时候，就算我身下是名妓女我也毫不犹豫地说，我爱她！先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她下面的话让我的沸腾的血迅速冷却下来：爱是坦诚的，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处女。

切！不是处女还要和我假装斯文，真他妈的扫兴。任何男人在这种时刻听到这种话心里都不是滋味。

你爱我就不会在意我的过去。

她的声音很柔，不错，我爱你当然会原谅你，问题是我不爱你。

有些事明明心里郁闷，但脸上还要装成大度的模样。

并非我经不住她的引诱，而是我如果就这么临阵脱逃有欠风度。

虽然我没有找到恋爱的感觉，却找到发泄的感觉，找到打发无聊时间的感觉，一种令她很满意的做爱的感觉。她紧紧抱着我的腰背：我们结婚后，我帮你洗衣服，给你做好吃的，每天会让你开开心心的。。。。

六

当我披上衣服点头时，她似乎成了我的家庭主妇，问我：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如果有了孩子，你能负担起那些费用吗？

浪漫后马上如此现实的女性不会很多，我的脸色很阴沉，仿佛上贼船一样，心里说不出来的沉重。

我不知道别人恋爱怎么谈，看着他们容光焕发本来挺羡慕的，现在想想，恐怕和我差不多，因为此时我的笑容也很灿烂。

虽然是虚伪的，但也可以让我们烛光晚餐吃得愉快。

然后呢？我连续三天没有接她的电话，更没有按承诺搬出宿舍和她组建一个临时家庭。

当老同学找到我时，我便知道跑不掉了。

她叉着腰对我大吼：你太不像话了，她可是我的表妹！

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憋了半天咬牙说出最不耻的理由：她说她不是处女。

也许，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只因为我和女人风流后会感到莫名的空虚，更觉得无聊。

从前和她在一起虽然没有恋爱的感觉，但她身上还有些吸引力，最后一层窗户纸桶开后，连最后的神秘感和吸引力也没有了，我自然提不起精神和她逢场作戏。

七

老同学气乐了：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处女不处女的也不怕被人笑话？你要找处女到幼儿园找去。

她的一番话说得我心底冰凉。这的确不能成为分手的理由，我只能忍受那种没有感觉的爱情，和她一起牵手走进坟墓。我们一起装修那座坟墓时，她笑容很灿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忍不住问她：记得刚开始恋爱的时候，你很腼腆很斯文，不到半年，你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笑得像一只小狐狸：因为你不喜欢斯文的女孩。

如果我喜欢呢？

那我就一直斯文下去。

我苦笑，上了贼船的人也只有认命，只有往好处想，她想变成我喜欢的模样，是因为她喜欢我。

我们虽然相处了一年，我只去过她家两次，从没有问她的过去。她表姐介绍给我时，只说她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结婚时，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想接触另一个人或许很容易，但想了解她却很难。

恋爱等于蒙住了人的眼睛，除了本能的、外在的了解外，你只剩下触觉和嗅觉了。

无聊的恋爱已经结束，我除了要做好白天的工作外，晚上还有责任满足另一个人的需要。

虽然我满面春风，容光焕发，但我知道我的心比过去沉重许多。

生活要继续下去，我的笑容也要继续下去，因为我的笑可以换来她的笑容，两个人既然走到一起，无论是真的开心还是假的，总比每天哭丧着脸怨天忧人好些。

八

结婚一年，她病了，我彻夜不眠在病床前陪伴她，令她表姐感动加羡慕，说我是模范丈夫。

而我病时她同样跑前跑后，那是一场很重的病，一病就是半年，她似乎瘦了一圈。

这时我发现我可能爱上她了，也许只是病时的依赖。我躺在病床的时候仍然觉得很无聊，但是很喜欢看到她坐在我的身边。

经过一年的光阴、两个轮回的较量，我们没有恋爱的感觉，却不必再装得那么辛苦。这时朋友们向我们竖起大拇指说：他们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我知道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感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内心的沉重，他们同样经过了那种没有感觉的恋爱走进爱的坟墓。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地去了保险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厅，意外地发现她躺在老板怀中撒娇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不了解她。

她看到我时是那么的惊讶，甚至含着一丝懊恼和责备。

我有些麻木的离开咖啡厅，心里虽然一阵绞痛，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担子突然放下了。

九

我不知道自己能放下什么。晚上，她回来后，很自然地靠向我。

我推开她冷笑：我不想沾上其它男人的味道。

她很正色地说：结婚前，我和你说过我有过一个男人，但我并不爱他。

她的确和我说过，是我不想听到那男人的名字，原来这男人就是她的老板。我皱起眉头说：婚前和我没有关系，婚后你不该和他来往。

她说：有些事身不由已，你知道我们需要那份工作。

我轻蔑之极，虽然我与她连续的患病借了许多钱，就算她没有工作，我也可以慢慢还上的。

什么时候又开始的？我只是问了这一句。

半年前。她垂下头，神色很委屈。

半年前，我住在医院，她却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偷情，我很愤怒，我当然不可以原谅她？

离婚只需要一个理由。

摆脱婚姻也只需要一个借口。她站在曾经结婚时来过的登记所门口问我：我们不可以从头再来吗？

她说这句话时眼泪开始在眼圈打转：我和初次与你约会时有什么区别呢？

是的，没有区别。一个故事结束后总有另一个开始。当年，她郑重地告诉我她有过其它男人，我就是那另一个开始。现在她的情况和当年一样。

当年，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却接受了她，现在我承认对她产生了感情，为什么却不可以接受这种现实？

我站在三叉路口，凝望着那天际划过的流星，她的话在我耳边回荡：我过去和他是为了工作，现在和他是为了这个家，我从没有爱过她。。。。

我突然升起一种冲动，想去问她，她是否和我一样，只因为想有一个家才不得不忍受对方，是否和我一样，只因为年龄不小了，才将就材料拼凑了这个家？

她有没有爱过我？我不知不觉走到屋门前，却又停下了脚步。。。。。想继续走下去，也需要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