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荧幕上看到的美女如浮光掠影,不会在记忆里长久留存。从生活中捕捉到鲜活的美会更让人心动。如划过天际的长虹,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我接触的女性中,桃花是最美丽的。每当我想将她的故事变成文字时,又不知道从何写起。
故事从分公司在绥化进行锅炉安装开始。我负责统计和人员调动,在工地建点初期,每个月都在这里停留10一15天。
我和后勤管理员阿肥、筑炉技术员阿勇合租的宿舍和桃花开设的桃花发廊相距不远。
第一次和阿肥来到桃花发廊顿觉眼前一亮,简陋的发屋由于主人的亮丽而光彩夺目。
桃花给人第一印象便是美,浓而舒展的眉,一笑起来,如荡起的春风,我突然看到如此清纯甜美的女孩,似在盛夏喝到冰水一样清爽。
她和阿肥很熟,冲我和大勇点头微笑后,对阿肥说:飞哥,谢谢你来捧扬。
阿肥并不肥,生得很有女人缘,只因为他的小名叫阿飞,似乎阿飞和阿肥音节相似,他不自觉地认为阿肥比阿飞更威风,整天披上外衣装成黑社会小马哥的嘴脸,尤其站到歌台上时,他便这么报号:我叫阿肥,现在我来给大家演唱一首什么什么什么,请大家给点掌声。
他唱歌接近专业水准,每当他唱完后歌厅女孩们会报以热烈鼓掌。他与桃花相识并非在发屋,而是在练歌厅。
他神色亲切又狡猾。眼睛似乎可以穿过桃花淡黄色的衣服直接看到她内在的骨肉。
我不能不承认阿肥欣赏女人时,比平时更加潇洒,这一点让我和阿勇严重嫉妒。
平时,我们并不觉得比他差劲,可是,遇上漂亮女人时,我们开始捉襟见肘,无法向他那般挥洒自如。
他演戏一样亲切随意,说:这几天工地搭建板房,太忙了。你这里开业我是必须到场的,今晚,打算到歌舞厅为你庆祝一下。
桃花笑着说:看你的头发这么整齐,便知道你不是来理发的。
阿肥将我推上了前线,一本正经地说:谁说的,我不理不见得别人不理,阿啸、阿勇,你们来这里不就是要理发吗?桃花手艺很好,以后只可以到桃花这里理发,听明白了吗?
看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和阿勇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看在桃花秀色可餐的份上,我俩说不定会联手修理他一顿。
我头发并不长,也没想理发,只因为阿肥说桃花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清纯,经不住诱惑,和阿勇一起来这里看阿肥赞不绝口的美女什么样。
现在被阿肥送上转椅,有点像被送上屠宰台。
我目不斜视地盯明亮的台镜,镜内映射出桃花娟秀娇俏的身影,雪白的小手轻抚我的头发,仿佛带着电流激起了我的紧张和兴奋的情绪。
米黄色短袖紧身套装令她显得格外的苗条纤秀,玉立婷婷,七分裤露出的小腿肌肤细腻光滑,她身体不断和我的肩背磨擦,异样的感觉让我忽略了她手法的拙劣。
她欣赏着我的头颅,如收藏家欣赏骷髅一样凝重。
剪刀在我头上飞快开合,我本来很短的头发变得参差不齐。
从镜内看到阿肥一脸坏笑,无名怒火,妈的,难怪阿肥昨日提前理了发,因为他清楚桃花刚刚学徒期满,理发水平有限。
当桃花用剃须刀将我后颈划破出血后,阿勇刀削般的长脸上也溢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来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坐到转椅上任由桃花宰割。
桃花秀眸里闪着惭愧难过的神色,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道:对不起,我将你的脖子刮破了。
我的脖子后先是冒出凉风,然后传来尖锐的刺痛。
桃花的小手微微颤抖,温柔地按着我的脖颈,似乎希望添补刚才的过失。
看着她脸上难过的表情,我似乎忘了恼火,心平气和地说:没有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接触。
男人在美丽面前显现出弱智的本性,明明受伤,头剃得如乌鸦啃过一样,我仍然坚持付了理发费。
她接过五元钱后,很小心很庄重地放在兜内,黑宝石一样美丽的瞳仁投向我时露出感激之色,含着憧憬和甜美,她说我是她第一位顾客,这也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挣得的钱。谢谢。
我并不是自做多情的人,看到她妩媚的灿烂的笑容,也开始想入菲菲。她的笑容似乎可以勾走男人的魂魄。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歌舞厅。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阿肥称她为歌舞皇后。
她的舞跳得优雅大方,如飘飞的蝶,在众多舞坛高手面前翩翩起舞。。
她和阿肥珠连璧合,无论他们飞旋到任何角落都会吸住众人的目光。
一曲跳罢,阿勇炯炯发亮的眸子在幽暗变幻的灯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芒,一眨不眨盯着桃花,我相信他和我一样心跳加快。
当缓慢的四步乐律响起的时候,她来到我的身边,和在发屋的谨慎羞涩判若两人,在迷幻的灯光下,她苗条妩媚的体态更显自信大方,从一位甜美清纯的少女脱变成高贵的公主。
她热情拉住我的手说:王大哥,可以陪我跳一曲吗?
二
我的魂突然飞到了九霄云外,晕晕乎乎站了起来,喃喃道:我、我、我不怎么会跳。
我本来想说自己不会跳舞,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变了味。
没关系,我来带你。她柔软细嫩小手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肩头。
我的心跳的频率不受控制的加快,让我无法听到音乐的节奏。
缓慢悠扬的乐律响起,我沉浸在她用柔软的腰身营造出来的美妙旋律中,仿佛有一个美妙的精灵在我四周旋起。
我的手似乎在微微颤动,不自觉去感受她充满活力的肌肤的柔韧和弹性。
哎哟!
我狠狠地踩上她的脚面。她蹙起了好看的眉角,然后轻轻笑了起来,说:王大哥,我们扯平了,你踩得我好痛啊。
我苦笑,解释说:不好意思,我说过我不会跳的。
她摇摇头:没有人天生会跳舞的,就像没有人天生会理发一样。
我忙转变令我尴尬的话题:你跳舞水平比你理发要专业,不如往跳舞上发展。
她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淡淡说:我只想靠双手吃饭,对于跳舞唱歌,做业余爱好才可以让人开心。
虽然我对她理发水平颇为不屑,但听了她一番话,却肃然起敬。
绥化并不是很发达的小城,凭她的姿色就算不做三陪小姐,单是陪人跳舞也比她丢人的理发手艺收入可观。
这时,我认为她是很志气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就算不是人见人爱,不喜欢她的人也不会很多。
可能是因割破了我的脖子,她心里过意不,一直耐心陪我跳舞,耐心指点我。我似乎沉醉在她天真而无邪的欢声笑语中。
阿勇神色阴沉,似乎在责怪我不将美女让出来,我假装没有看到,素来在风花雪月挥洒自如的阿肥也开始向我表示强烈抗议,说:阿啸,你还是省省吧,你在损坏我们歌舞皇后的形象,再跳下去,就算我和阿勇不揍你,那些想欣赏桃花跳舞的人也会扁你一顿。
桃花露出甜甜的笑容,在七彩的灯光下,比窗外的桃花更加迷人。
她说:飞哥,王大哥马上就要学会了,如果,不一口气带会他,他明天会忘了的。
这是一个让我难忘的夜晚,一位漂亮的女孩专心致志一曲又一曲地陪我跳舞。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跳舞和她理发一样笨拙,虽然跟上了基本步法,跳得还那么难看。
阿肥耐不住寂寞,上了点歌台,一首故乡的云,深沉嘹亮,隐含着浓浓的深情。就连陪我跳舞的桃花也在歌声中忘了自己的使命,居然踩到我的脚上。
她雪白的脸上再现羞涩的红云,轻轻咬咬下唇,歉疚地说:对不起。
我说:这会我们算扯平了。阿肥的歌我也爱听,我们一起听歌吧。
一阵掌声和欢呼声,阿肥仿佛是歌舞厅的帝王,站在高高歌舞台上朗声说:下面,我请东区歌舞皇后桃花和我共唱一曲,相思风雨中。。。。。
桃花的歌声在阿肥深沉回荡歌声中清脆柔软,如夏日柔软的风,悠扬纠缠。
舞池内没有继续跳舞,所有人或站或坐,听着具俊男亮女悦耳的歌声在迷幻的世界里回响。
三
桃花的音色甜美,清纯中隐藏着火一样的活力。
阿勇棱角分明的轮廓随着桃花的歌声开始轻轻摇动,潇洒的长发飘散着额在,显得非常有男人味,这时他和我一完全沉浸在桃花的歌声里。
阿勇模样并不比阿肥差,只是他比较含蓄,很少在漂亮女孩面前表现自己,令他魅力锐减。
整个晚上对我来说是难忘的一个晚上,而对阿勇来说,可能是最郁闷的一个晚上。桃花始终没有邀请他共舞一曲,令他内蓄的自信心严重少挫。
桃花与阿肥在众人热情的掌声鼓动下,连续合唱了三首,又手拉手,在中央舞云贵翩翩起舞。
朦胧的舞池恢复了原有的秩序。]阿勇目光越来越深沉,默默盯着桃花的身影。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理由恰当的时机。
最后一首舞曲响起,桃花婉言谢绝了一位仰慕者的邀请,向我们走来。
这一次,大勇不打算玩深沉了,决定主动出击,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阿勇平时做事比别人慢了半拍,可他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却比我们更从容更信心十足。
桃花没有注意到大勇的异样,热情地向我招手:王大哥,来,这是最后一曲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喽。
神色肃穆阿勇缓缓向桃花伸出手臂,语气沉凝有力:可否赏脸?
我忙做出谦让的姿态,说:大勇舞跳得很好,不如你们跳吧。
桃花眨着眼睛低声对我们说:刚才我对那人说,最后一曲要带你这位刚入门的弟子,他才离开的,如果和别人跳会引起人家不满的。
阿勇神色铁青一言不发退回座位。
当我们送桃花回家后,大勇心里郁闷发泄到我们身上:你们太不够哥们了,说什么有福同享,到关键时刻,一个不如一个,当我不存在吗?
阿肥搂着阿勇的腰,笑容可掬地说:切,你怎么可以怨我们?为什么不说说自己呢?,你看人家阿啸多么勇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头发这么长了都不肯让桃花妹子摸上一把,她会看你顺眼?
阿肥摸了一下阿勇浓黑的长发,阿勇用肘在阿肥腰眼儿处用力撞了一下。
我也想起阿肥将我推上前线,与阿勇联手对付人前摆谱威风凛凛的阿肥,三个扭成了一团。
昨晚玩笑让阿勇深受启发,大彻大悟,第二天,他发神经似的做出重大决定,要将自己潇洒的长发交给桃花处理。
大勇美观的发型让桃花忽略了他头部遗留的问题,当剪刀在长发游走一圈,一层头发剥落后,我和阿肥都看出了桃花的紧张。
阿勇长发下是一个典型的孔夫子脑型,飘在眉前的发角剃去露出宽大而扎眼的额头。
我和阿肥你望向我,我望向你,笑憋在肚子里会很辛苦。
桃花有些慌乱,明亮的眸仁闪现出痛苦和犹豫的神色,甚至有些泄气地看着阿勇的大头,羞涩地低声说:阿勇哥,剃深了,不如改个发型,平头或者寸头行吗。
阿勇平时对他的头发十分珍惜,也许,在桃花精心的呵护下,不由得豪气干云:没问题,今天把头交给你了,就算剃个秃子,我也会接受。
想不到他豪言壮语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平头改成寸头后,阿勇反复照镜子,带着哭腔说:桃花,你还是给我剃给秃头吧。
我和阿肥以买烟买水为由跑到门外放声大笑。我说:阿肥,桃花真学过理发吗?
阿肥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学过,而且是在东区最大的银座发廊学艺一年。唉,发廊越大,想学技术越困难,因为师傅总怕学徒砸了招牌,桃花在银座发艺只是给人按摩和洗头,没有机会上手实践。
我们笑够了,返回发廊,看着阿勇光秃秃的南北头,笑神经不受控制,捧腹大笑。
我们的笑引得阿勇虚火上升,也让桃花难过异常,长长睫毛不断的颤动,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滴滴从娇嫩的脸蛋上划过,咬着嘴唇对阿飞说:看来,我真不该接受你的建议,开发廊。
阿肥强忍着笑,表情极为生硬:谁说的?成功是从失败开始的,我对桃花有信心。
阿勇向我挤眉弄眼,示意让我按住阿肥的肩头,然后,满不在乎地说:不错,我也有信心,桃花很专心,只缺少实践经验才会紧张。
我突然搂住阿肥肩膀,阿勇抄起了剃子,在阿肥的头用力推了下去。
阿肥用力挣扎,怎耐好汉难抵四手,阿勇硬是在他的奔头上推出三道深沟。
阿肥对着镜子发呆,头上三道可见头皮的深沟如花鼠背上的三道花纹。忿忿然地大吼:阿勇,你是自愿来这里剃头的,为什么拿我开涮?
阿勇懒洋洋地说:我为了让桃花提高发艺,不给你剃成鬼头,你肯拿自己当试验品吗?
桃花破啼为笑,深深地望向阿勇,眼眸飘过雾一样的流光,圣洁纯美,这是望向亲人一样的目光。
阿肥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坐到了椅子上,但口中滔滔不绝,振振有词:桃花,我一直想给你当试验品,只因为怕你紧张才没有开口,这回好了,无论你怎样剃也比阿勇送我的鬼头强。
桃花脸红红的,轻轻咬着嘴唇,模样娇美可人,阿肥的头发在桃花非常仔细的推理下,层层剥落,很快原形毕露,变成一个光秃秃的冬瓜头,往日的潇洒风流荡然无存,看上去像地痞流氓。
我刚想发出嘲弄之声,便发觉不对头,阿勇和阿肥望向我时阴险残忍,我想跑来不及了,两人架着我的手臂硬将我塞上了转椅。
桃花掩嘴娇笑,虽然她拒绝用色相来换取金钱,但她的美丽在我们身上体现出了真正的价值。
我们三人中还属我最适合剃成光头,剃光了后真比昨日乌鸦啃过的头型好看一些。
阿肥有些牙根痒痒,说:嗯,现在我总算明白了,阿啸是和尚转世,阿勇是孔夫子转世。
我对着镜子很满意地望着我的新发型,说:你是流氓转世。
只有阿勇看着自己顶部有些凹陷的光头,表情严峻。
桃花跷起脚尖,在阿勇的头上轻轻吻了下,羞涩地垂下头:对不起。
我和阿肥张大了嘴巴,一眨不眨地盯着桃花娇艳的脸蛋,阿勇微黑的脸上同样飘起了红云。
好一会儿,阿肥才大叫一声:这不公平。
桃花甜美的脸上闪现纯净的光彩,飞快在我和阿肥耳后轻吻了一下,然后退回屋内说:这回公平了吧。
阿勇歪头望着桃花,神色冷峻,说:别忘了,陪我跳一曲。
桃花啊了一声,伸出舌头,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掩着嘴娇笑,用力点头,乌黑的短发在额头飘扬,如一副美妙的画卷。
三个秃头在阳光下如三盏登明瓦亮的电灯,我们在很多人的注视下,雄纠纠气昂昂地向宿舍进发。
一路上我们相对比较沉默,也许,他们和我一样都在回味桃花亲昵而自然的模样。
在我的前方仿佛有一片美丽的桃花林,花香在夜里满天飞扬。
回到房舍,阿勇深吸了口气,说:她很有潜力,只要给她机会,很快会成为一位优秀的理发师。明天,我动员筑炉队的工友,让他们来这里理发。
我一拍大脚,赞道:主意不错,明天,我也发动群众,让来工地报到的工友们去桃花发廊理发。
美丽是巨大的财富。因为桃花拥有大自然赋予的本钱,让我们这些大男人心甘情愿做义务推销员。
一个月内,归大勇管辖的筑炉队十八位工友,全来过桃花发屋,归分公司管辖的六十名员工最少有三十位工友被我和阿肥绑架到桃花发屋,一时间,工地流行的发型是秃头。筑炉的将士们合称十八罗汉。
一个月的时间,桃花理发技艺,如阿勇预测的那样突飞猛进。工友们有一大半成为桃花发屋忠实的客户。有些人甚至每隔三两日便会来桃花发屋花上两元钱洗头按摩。
桃花理发手艺并不精湛,对头部按摩却很有一套。
桃花发屋渐渐红火起来,一个人居然忙不过来,她父亲也来店内帮忙,并且开始计划雇用两位美发大工。
我们再去发屋时,无论是理发还是按摩,她始终拒收我们三人的钱,这样我们有些过意不去。听她父亲说等桃花攒够了钱,要对这简陋的发屋进行改造,我和阿勇有了新的主意。阿勇在大学时学木工专业,对室内装修很在行,我们自告奋勇,要帮助她完成心愿。
发屋后身是祖传下来的古董式砖土结构建筑,面向背街的发屋则是用单板临时搭建而成的,虽然经过粉刷,房内升炉,卫生条件极差。
阿勇反复研究后摇头叹气,说:除非重新翻盖,否则没有装修价值。
阿肥听了之后,便说:翻盖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你们筑炉队的人不是暂时停工待料吗?你完全可以利用手中权力招手下帮忙。阿啸,你和基建队的人不是很熟吗?弄些砖瓦材料应该不成问题。
安装单位和建筑单位交插作业,相互照应,我做计划员时,建筑单位材料短缺便会来我们这里借用,很多小型材料是不需要归还的,当然,这是得到领导允许的,我只是执行者。我们缺料或许在建点初期也经常找他们帮忙,这叫礼尚往来。
我从来没有利用这层关系为个人谋过利,经阿肥的提醒,我颇为意动。通过各种渠道,砖瓦水泥木料没花一毛钱很快运到了桃花发屋门前。
阿勇亲自率领筑炉队的人马对简陋的发屋进行翻盖。
阿肥工作原因,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来到发屋,我和阿勇隶属关系不再绥化工地,工作时间相对自主,所以,我和他扎在发屋处,和工友们一起对发屋进行翻盖。
阿勇显示出大将风度,每项工作亲力亲为,指挥若定,我只能做他下手,为他们准备所需材料。一个星期过去,美观大方的新桃花发屋建成,开始紧张的室内装修。桃花将乌黑的秀发挽起,掩在报纸折叠的尖帽内和我们一起工作。
她每天都弄得灰尘满面,但心情舒畅,神色娇美,看我们的目光和看她父亲一样亲昵。
她的父亲看我们时,仿佛看着未来的女婿,当然他没有两个女儿可嫁,总是不自觉地打量我们,似乎要从我们两人中找出更加优秀的人选。
阿肥没有参与扩建工程,晚上下班时间会准时出现,有时亲自操刀,露一手品形具佳的厨艺,和大家一起在乱七八糟的发屋内狂饮。
发屋装修完成的时刻,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这是我们全身心投入后的杰作。
桃花抚摸着阿勇为她设计的桌台,明眸闪着梦一样的光彩,深情地看着我们,柔柔地说:桃花有你们这样的好哥哥,很幸福。希望你们永远都对我这么好。永远是关心我爱护我的好哥哥。
我会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阿勇也说出相似的话语。
重新开业的那天,桃花父亲买了很丰盛的酒菜,宴请三位桃花知已大哥。
桃花揣起酒杯,说,你们是桃花心目中最要好的朋友,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们。
她的语气温柔甜美,让我和阿勇仿佛沉浸在梦的世界里,找到迷醉的感觉。
我不知道大勇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仿佛置身桃花林内,到处是桃花的笑容,清纯明媚。
阿肥比我们潇洒许多,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妙语连珠,经常逗得桃花露晶亮美丽的牙齿,前仰后合,她开心大笑的时候,天真无邪,如脉脉清泉在山野中肆意流淌。
阿肥借酒胡言乱语,信口胡吹:桃花,怎么样?我的朋友都不错吧,我让阿勇和阿啸来帮你,他们就一定会全力以赴,桃花,如果不满意,我让他们为你重新设计
这时,我发现桃花父亲看阿肥的目光十分的满意,甚至比扩建时看我和阿勇更加满意。
离开发屋后,阿勇狠狠在阿肥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我们辛苦了十多天,功劳怎么都成了你的?
我也回过味来,他的确不是在夸奖我们,而是在夸他自己。在女人面前摆威风吹牛是阿肥的本色,我们不应该怪他,可这一次,我和阿勇仍然忍不住狠狠修理了他一顿,直到他告饶为止。
每月十六日我会离开绥化工地返回分公司,为了桃花发屋的扩建我延后了三日,第二天,我离开绥化返回高楞,桃花一颦一笑总是在脑海中徘徊。
我不断否认自已爱上了这位漂亮的女孩。有时,我也对自己进行一番分析。我失恋后,面对漂亮女人缺乏信心,虚伪又爱面子,说什么欣赏她的美丽,把她当成妹妹,这是自欺欺人。
半个月后,我再次回绥化工地,天意似乎站在我这一边不断给增添勇气,小岭工地任务紧急,阿勇被抽调过去。他临行前,神色凝重,不断在房内踱步,让等他上车的队长十分不耐。
我假腥腥地祝他一路顺风,心里却十分舒畅。我不自觉和阿勇进行对比,技术分析,阿勇本科毕业,我成人学历,心理分析,他没有谈过恋爱,信心没有受过挫伤,朝气蓬勃,而我在爱情路上连连受阻,在女人面前犹豫不决。外貌分析,他身形挺拔,稳健而充满阳刚之气,我懒散平凡,貌不惊人,面对这样的竞争者我没有一处可以占据上风,这或许是我拒绝追求桃花的原因吧?
阿勇和我的工作性质不同,他投入新的工地,没有半年时间很难完成任务。也许,他没有机会再回绥化工地了。
阿勇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信心十足,我和阿肥陪他来到桃花发屋时,他只是简单地向她挥手告别,神色很肃穆,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会回来的,说完,便上了筑炉队的运输车。桃花恋恋不舍地说:我会想你的,一路顺风。
车缓缓开动,他隔着窗子向桃花招手。
我看到他眼里闪现出神圣的光彩,他没有向桃花表示什么,但桃花在他心里仍然有很重要的位置,也许,他和我一样,重新定位,希望她成为妹子。
我没有将阿肥看成竞争对手,因为他和芳芳定婚,婚期定在十一,阿勇离去让我的思绪变得混乱异常。
我喜欢和桃花在一起,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在桃花眼里我只是一位可敬的大哥哥,我不想破坏我在桃花心目中的形象。我想起阿勇,也许他和我遇上了同样的难题。
有一次,我抛开了阿肥单独请桃花喝咖啡,看着她纯净明媚的笑脸,我有一种被净化的感觉,也许,我更适合做她的哥哥。
她说从来没有人像我、阿勇、阿肥对她这么好,她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和我们在一起她不需要担心和防范。
一位如此信任我的女孩,让我有些有惭愧,我经常做些和她缠绵的梦,每次醒来我会感到羞愧。我不向表面那样诚实而豪爽,我心中同样有阴暗的一面,充盈着对美丽的占有和亵渎。
她问我:阿肥,爱他的女友吗?
我不喜欢背后讲究别人的坏话,阿肥在女友面前很乖,但他是专吃美味的猫,只要离开女友他不会吃素的。我没有办法向桃花解释什么,只是说:我不知道。
桃花笑得十分开心,很神秘地说:听工地人说,阿肥女友非常泼辣,只允许他和你交往是真的吗?
我哑然失笑,含糊地说:也许,她认为我比较老实。
应该是稳重,是让女孩放心的好哥哥。
在她的心里已经定位,我只可以做她的哥哥。这种定位也让我放弃追求她的权力。
我总是梦和现实中徘徊,很长时间都做同样的梦,梦里拥着桃花,在桃花丛中飞跑。桃花的笑声妩媚迷人,她用超出兄妹的目光看着我,我们一点一滴接近。然后,然后,我从梦里苏醒。
时间在梦和现实之间流逝,我又要离开绥化工地了,桃花和阿肥为我送行。桃花说:大哥,我会想你。
我迎向桃花亲切的目光,忍不住轻抚她的秀发: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跷起脚尖,轻吻了一下我的前颊。
我感到一阵晕旋,仿佛又想起剃成光头时的情景。天色已晚,我在阿肥和桃花挥手告别中上了出租车,梦游一样向火车站驶去。
本来,可以赶上八点半的火车,可能是晚饭吃得过分油膩,闹起肚子耽误了上车时间。我只能打出租车返回宿舍。
这时,屋内没有开灯,阿肥很可能和桃花一起去了歌舞厅。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我想尽快放下旅行包去找他们。他们经常去的地方只有练歌厅,歌舞厅和咖啡厅,并不是很难找。
当我进入漆黑的宿舍时,突然听到床上咣啷一声,吓了我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我飞快地打开灯,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全身瑟瑟发抖。
桃花慌忙地拉过被单,掩住她雪白玲珑的胴体,惊艳绚丽的一幕,仿佛飘着混浊的血丝。
她羞涩地将头埋在阿肥背后,不敢看我。
我木然转身,昏昏沉沉离开了宿舍,在一家小酒馆中喝得酩酊大醉。
为什么是阿肥?阿肥怎么可能这样对待桃花?如果我看到的男人是阿勇我不会这么痛苦,只会向他们表示真诚的祝福。
我想起了桃花寻问阿肥和女朋友的关系,她很想更了解阿肥,我为什么替阿肥隐瞒?我为什么不肯说他的坏话?
桃花香艳的胴体在我脑海中不断闪过,阿肥尴尬的笑容让我升起无名怒火。
我从不怪他嫖妓,也不怪他勾三搭四,因为这是他的本色。他的风流潇洒注定了他可以花丛中游刃有余。
这一次不同了,他玷污的是我心目最完美的女孩。我晃晃悠悠地返回了宿舍,如一只恶狼凶狠地盯着阿肥的眼睛。
也许,桃花离开后,他一直思索如何对付我,他最担心的是我将他的糗事告诉芳芳,他没有想到我心里的愤怒如无处渲泄的火山,他恬着脸说:阿啸,我相信你不会告诉芳芳的。
我一拳抡了过去,打在他左眼上,第二拳击中他的嘴角。
阿肥高大的身躯摇晃起来,嘴角流出来的血激起了他的野性。
他疯狂还击,我们扭打在一起。我的鼻子开始流血身上传来爆裂般的痛。
他大声呼喊,住手,别打了。
我心中的愤怒让我继续停留在醉里疯狂中。
我们扭成一团,摔在地上,最后,他坐在墙角,我则筋疲力尽地躺在地板上喘着气。
阿肥血涂抹在脸如地狱的魔鬼,他强压着剧烈的喘息:妈的,想不到你发起疯来这么能打。我们扯平了吧?
我如果有力气我不会罢手,现在,只能在嘴上攻击他:阿肥,你他妈的是畜生!
阿肥不甘示弱,大声说:你凭什么骂我?只因为桃花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你吗?真他妈的笑话,你有能耐自己去追,我没有拦过你。她爱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厉声吼道:你爱她吗?你爱她就应该让她幸福,而不是痛苦。
我当然爱她,我当然希望她幸福。
放屁,你会和她结婚吗?你既然要和芳芳结婚,就不要玷污她。
阿肥露出愤怒的神色,大吼:什么叫玷污?你懂什么是爱吗?是的,我不能和她结婚,不代表我就不可以喜欢她。
我冷笑:好,明天我就将你和桃花的事告诉芳芳,你来决定应该爱谁。
阿肥似乎豁出去了,大声说:不需要决定,我爱芳芳,也爱桃花,但我只承诺过和芳芳结婚。
妈的,说了半天,你还是在玩弄桃花的感情。
什么叫玩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叫玩弄吗?你没有胆量追求是你没本事,你没有权力指责我对桃花的爱。
我的怒火如山洪爆发,一跃而起,操起一个白酒瓶狠狠砸向阿肥头颅,酒瓶碎裂,他的额头喷出一团血雾,软软昏倒在地。
我的手掌心被碎玻璃划破,鲜血一滴滴落在阿肥苍白的脸上。
看着他额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我醉意全消,慌忙将他送进了医院。
工地领导来看他时他没有说被我打伤的,后来警察问话,他只说在街上遇入流氓,被人误伤的,具体什么人他没有看清楚。
我看着他因受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多多少少感到内疚,虽然他很够朋友没有将我交给警察,想起他欺骗桃花时,这点内疚也荡然无存
工地领导离开后,他无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我,笑得很洒脱:阿啸,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害了我们的感情。
我冷笑:桃花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的妹子,是我们的妹子。
阿肥没好气地说:你怎这么不开窍?你以为男女之间真有纯洁的友谊吗?我告诉你,男人和女人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其它的东西,因为我爱她,才和她发生关系。如果不爱她,我也不会理她。
如果他不是躺在病床上,不是在工地领导和警察面前替我隐瞒,我说不定还会打他。这时,我只能转身离开,因为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黄昏,阿肥托我去火车站接芳芳时,我在医院门前看到了桃花。
桃花穿着淡粉色衣裙,伫立在风里羞涩地望我,软弱得如风里的桃花,楚楚动人。
我心里感到异样的痛,甚至有些烦躁,当我来到她的身边,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是做错事的孩子。
陪我走走好吗?
她迎着夕阳踽踽而行。残阳如血,映红了天空。
她乌黑的秀发在黄昏的风里纠结飘散,单薄的香肩在风里微微颤抖,她没有望向我,柔声说:自从我认识你们三人,便感到特别亲切,心中涌起朦胧的感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是你们,我爱的人就是在你三人之中。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陪着她,听着她清纯柔媚的话语。
我一直很矛盾,不知道更喜欢谁,直到有一天阿肥送来了一幅画像,我心里开始向他倾斜,真的,他如果对我没有深刻的爱意,不可能把我画得如此美妙,这幅画仿佛可以透入我的灵魂。他说他爱我,你和阿勇从来没有这样向我表白过。
我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你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为什么还要。。。
桃花缓缓摇头,眼里闪过雾一样的忧伤,喃喃自语:因为,他说他爱我,我也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爱。
我从心里发出叹息,苦恼地说:他的爱会让爱他的人痛苦。我不希望看着你陷得太深。他秋后便要和芳芳结婚了。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划过,带着浓浓的凄艳,好一会儿,她才说:听说芳芳要来,你可以带我见她吗?我很想知道,阿肥是不是也爱她。
我坚定地说说:阿肥肯定是爱她的,阿肥爱很多的女人。他爱谁都无所谓,我只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
她吃惊地看着我:这就是你殴打他的原因。
是的,因为我是你的大哥,你是我的妹子。
她眼睛里突然闪现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无论我怎么说,她执意要和我一起接芳芳。
我拗不过她,带着她来到火车站,当芳芳迎面而来的时候,我从桃花眼中看到一丝失落。
因为芳芳并非她想象中那样丑陋,而且带有城市人特有的开朗和自信,桃花也许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她以为阿肥是没有选择或不得以的情况下而选择芳芳,实际上,芳芳的姿色和条件,是阿肥最理想的伴侣。
我不能不羡慕阿肥的魅力。芳芳听到阿肥住院,马上放下工作从省城来到绥化。而桃花同样在他魅力下臣服。
芳芳看到桃花娇艳的面孔,然后拍了拍我的肩头,笑嘻嘻地说:阿啸,好眼力,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含糊地说:这是我的妹妹桃花。
少来,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不会带来见我,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芳芳性格豪爽,如果不是长得很亮丽,很像一位男人婆。来到医院,芳芳埋怨阿肥太不小心,以后出门要注意后便大大方方依偎在阿肥怀里,仰头望着他:想我不?
想,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听着阿肥的甜言蜜语,芳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桃花拉着我的衣袖,对芳芳说:很高兴认识你,有空来桃花发屋,免费为你盘头。
我们匆匆而去,桃花走得很快,她似乎想尽快远离这里,但她又不知道去向何方。
一辆轿车呼啸而来,她居然没有听到响亮的鸣笛声。我忙将她拉到路边,司机头出车门,吼道:想死吗。
桃花呆呆站在路旁,突然扑向我怀里放声痛哭。当她看到阿肥搂着芳芳歉疚地望向她时,她明白了她的爱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我任由她的眼泪沾湿我的衣衫,哭吧,该结束的时刻总是要结束的。
我们在路边站了很久,沉默如路边的街灯。她终于停止了哭泣,说:我明白了,他更爱他的女友。
是的,我脑袋里很乱,语无伦次地说:对他来说,男人和女人是不变的游戏,也许,你在他心中有特殊的位置,无论如何,对你都是伤害。
我们在咖啡厅坐了很久,我说:你们继续发展下去,受害的只会是你。
她眼圈红红的,说不出的难过,然后用力点头:我会记住阿啸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你是真心为我好。
这一次她没有管我叫王大哥或大哥,而是向阿肥一样直接呼唤我的小名。
她说:你还会向以前一样关心我爱护我吗?
我很郑重地点头:是的,我会,你还是我心目中最美丽最单纯的桃花。
两滴眼泪从她眼里流了出来,她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真的吗?
我缓缓说:在爱情路上我经历的挫折比你多,爱一个人本身没有错,错只错在我们不懂得选择。
她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她的惨淡的脸上似乎恢复了生机,她说:阿啸,可以晚一天离开吗?
看着她飘忽而柔弱的目光,我心里开始隐隐作痛,也许,我从她依懒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又是让我无法面对的内容。我说:我已经推迟了三天了,明天必须返回分公司。
就这样我离开了绥化工地,本打算下个月再来的,可是,一场大病后,我患了类风湿,身体极度虚弱,下属工地改变工作运转,派人直接到分公司向我报表,共同审核,这时候,我不需要去各工地游走。
这是我脆弱的时刻,病痛几乎夺去了我生存的勇气,更没有心情思念什么人。一位叫敏的女孩成为我战胜顽固病痛的支柱,我们很快建立了稳定的恋爱关系。
我偶尔也会想起桃花幽怨而依懒的神色,以及我最后一次离开绥化工地她欲语还羞的模样。
五个月后,阿勇来到分公司选料时向我问起了桃花。
我脑海中闪过桃花和阿肥在宿舍的情景,心仿佛还在那一幕里流着血。
敏从没有听我说起过桃花,忍不住问阿勇:桃花是谁?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位很普通的朋友。
阿勇露出惊讶的神色,因为在他心目中,桃花如同我的妹子,我为什么会向女友隐瞒桃花的存在?
我没有告诉任保人,桃花和阿肥之间的关系,我希望这件事永远烂在我的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敏不在的时候,阿勇非常神秘地说:我以为在我离开后,你和桃花会发展成为恋人。难道你不喜欢桃花吗?
我一本正经地解释:喜欢,但我只把当成我的妹妹。
阿勇不停地摆弄手中的酒杯,压低声音说:有时我觉得你很虚伪。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在心里没有想过追求她,我就把酒杯吃掉。
我当然不肯服气,理直气壮地说:我看你应该吃掉这只酒杯,别忘了她是我们的妹子,我珍惜这种纯洁的感情。
大勇挑起拇指,说:不错,我也珍惜。
我问他是不是也有了女朋友,他犹豫了下点点头,是的,他有了。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送走阿勇后,敏也问我同样的问题,她听我讲过失恋的经历,也听我说过与一位妓女产生微妙的感情,唯独没有听我说起过桃花。
她非常好奇,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扪心自问,我的确很虚伪。我没有勇气说自己喜欢过她,我似乎有意逃避与她进一步接触。
我不会在乎桃花是否有不光彩的过去,但我放不下阿肥这座阴影。
他是我的朋友,他和桃花亲昵的镜头不时在我脑海中闪现,这让失去追求她的勇气,也许,这是真正的原因。
一个月后,我再次后来到绥化工地,放下行礼第一件事便是去理发,去桃花发屋理发。
半年不见,桃花成熟了许多,披肩的长发让她明媚的笑容显得飘逸优雅。
她抬头望向我,很自然地流露出无邪的笑容,看来,她已从颓废中振作起来,甚至比从前更加自信。
我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欣慰。这时,桃花发屋已经远近闻名,两位美发师无灶应付众多的顾客。
桃花虽然是名发屋的老板,却很勤快,甚至比雇员更忙碌。
从前,我认为工作就是责任和薪水的总称,从没有在工作找到过开心的时刻,看到她忙碌中开心的笑容,我很羡慕。
我与她闲聊了几句,便打算离开,可是,她哀求似的拉着我说:大哥,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陪陪我好吗?
中午,桃花父亲准备了酒菜,我们发屋后院老宅内畅饮,她的父亲喝两杯便说麻友三缺一,不陪我了,匆匆离去。
桃花妩媚的笑容充满了活力,我忍不住联想她和阿肥相好时飞扬的神彩,犹豫着问道:阿肥没有再缠着你吧?
她脸上泛起一丝红云,摇摇头,低声说:他结婚前曾来找过我,他说他爱我,但不可以辜负芳芳。对他来说,我和芳芳一样重要。
我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千万不要相信他。
桃花有些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们不谈这些好吗?阿肥只是我过去的一个梦,你放心,我现在把他看成普通朋友。
我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你现在比一年前更加漂亮了,人都说女人恋爱时最美丽,是否是有了男朋友?
她的眼波妩媚又困惑,旋即拉着我的手说:来,我邀请你到我的卧室看看。
我的心不争气的狂跳起来。如果,她在卧室内向我投怀送抱,我不会是柳下惠,我控制不了自已,又凭什么教训阿肥?我甚至比他更卑鄙。
我的心情复杂迷乱,晕晕乎乎来到香闺。
这的确是香闺,房内飘着浓浓的花香。
一朵朵火红的玫瑰花在房间四周散开。有些红玫瑰在花瓶中已经凋谢,有一些却鲜活明艳。三十一束花,最少的一束已经枯干,只需要眼睛就可以查出花的朵数,九朵。我开始查其它束内玫瑰花的朵数,三十三。
桃花骄傲地站在门前,全身闪着灵秀的光彩,我失望叫道: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一定是位大款,这要花很多钱的?
桃花黑眸闪着梦一样的光芒,说:是九百九十八朵!我不知道他是谁。每天清晨花店的人会送一束红玫瑰,我问过价格,每朵两元,九百九十八朵,要花两千元的。我并不希望他是大款。最好他用自己的辛苦的劳动为我买花,这才显出花的价值。
恭喜你,唉,但愿他不要长得太丑。
桃花自信的微笑:不会的。只要他是心血赚来的钱省吃俭用为我买花,就算他丑,我也会考虑这份感情的。
她双手合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似乎正在默默祈祷,雪白的衣裙在窗外的风吹拂下,和长发一起飘扬。
纤秀的颈上系着红色纱巾,仿佛化做最后一朵玫瑰花迎接崭新的爱情。
我喃喃自语:为什么是九百九十八朵,而不是九百九十九朵?
桃花兴味盎然,歪头笑道:为什么不是一千朵呢?
我摇摇头,为她分析:红玫瑰象征爱情,一千朵是整数,意味着永恒,人有生有死,没有十全十美,永恒的爱显得十分可笑。九百九十九朵,意味着接近永恒的爱,这是爱的极限。
她仿佛是乖巧的孩子,默默地专著地听着,似乎觉得有道理,说:那么说,他还欠我一朵花。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无法猜到这位神秘追求者的心思,你心里应该有谱的。
她困惑之极,说:在认为你、阿肥、阿勇之前,我几乎不和男孩子来往,阿肥的事后,我有心灰意冷,对那些试图接近我的男生冷言冷语,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这么上心,先是好奇,然后我便,我便开始产生思念,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思念,总是在花丛中幻想这人的模样。
我苦笑:如果不是阿勇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我会怀疑是他弄出来的新招法。
说到阿勇时,游云在她脸上一闪而过:一年前,我曾想,我将来的爱人一定在你三人之中。想不到一年后,阿肥结婚,你和阿勇也有了女朋友。
晚上,阿勇作东,请阿肥、我和桃花去了一家新开业的歌舞厅。
阿肥在桃花面前仍然潇洒自如,仿佛什么也发生过一样,我很佩服他,也很佩服桃花。虽然她似乎对阿肥比较冷漠,但在一位伤害过她的男人面前,如此从容如此自然,很让人佩服。
桃花不再喜欢和阿肥共舞,拉着我和阿勇,连跳了六曲后,才勉强和阿肥共舞一曲,她在阿肥面前并不是很自然,舞跳起来十分别扭,跳了半曲,两人使回到桌台,桃花长长舒了口气,说:很长时间不出来运动了,有些力不从心。
阿勇没有发觉他们间的异样,但我知道桃花没有忘记阿肥给她带来的伤害。
当阿勇走上歌舞台时,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人,一年前,我听过他沙哑的歌声,虽然不能说难听,但也好不到那去,但此刻,他低沉浑厚的歌声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怕你忧伤,怕你哭,怕你孤单,怕你糊涂,红尘千山万里路,又岂在朝朝暮暮。。。。。。
雄厚充满磁性的歌声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桃花望着台上神采飞扬的阿勇,眼里闪现出晶亮的异彩。
阿勇唱歌水平甚至超过了阿肥!我忍不住问阿肥:这家伙是怎么练出来的?
阿肥脸上闪过疑云,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他这半年每天都在疯狂的苦练,才会进步得这么快。
阿勇声音再度响起: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一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献给我的爱人。
我的眼孔骤然收缩,隐隐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桃花情不自禁从桌台前站了起来,秋水一样清澈的眼痴痴地盯着阿勇。胸部剧烈的起伏。
阿勇依旧穿着四季不变的牛仔装大头鞋,但在迷离灯光下却散发独特的魅力。
在这一刻,他比阿肥更加风度翩翩,从怀中掏出一朵鲜艳的红色玫瑰花,深情的唱响了爱的歌谣:往事如风,怎耐痴心难懂。。。。。。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花已凋谢人已憔悴,爱你我永远无悔。。。。。
他随意改变歌词,但在忧郁纠缠的乐律中他的歌声充满了真诚的味道,他是用自己的心在唱歌。
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左手握麦克风,右手捏着红玫瑰,一步步向桃花走去,透过麦克风他的声音从容有力:我说过我会回来,别人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我一直说我有,在我心里的确有一位恋人,无论她是否会接受我,请接受这第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他将玫瑰花送到桃花面前,深情的凝望,桃花清澈明亮的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辉:天呐,怎么会是你?
阿勇自信又悦耳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你有权拒绝。
不!桃花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阿勇强健的腰背,沉醉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大厅内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只有两人如木鸡一样站在原地发呆。这便是我和阿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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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一日可得一夜安睡,勤奋一生可得幸福长眠
王啸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