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文/山筋

山坡上的小草不时地对牛招了招手，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接近黄昏，牛身上的梨耙还没有卸掉，看来今天又得披星戴月了。农忙时节，谁都不敢偷懒。由于祖辈对土地的眷恋，所以没有挪开土地一步。世纪已经更替，而天还是那样的天，地还是那样的地，农民的锅里还是那样稀的稻谷和玉米。永远也改变不了命运，牛不但为自己的同伴感到悲哀，也为农民兄弟感到悲哀。此至今日，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牛真想出去走走。但要是真走了又担心，偌大的一片地，靠谁来松土，靠谁来平整呢？如果不走，那只得永远地扎根这里，直到地老天荒……

牛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看了一眼生它养它的土地，做出了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出走。

一路崎岖，虽然山坡上有无数的鲜花和嫩草，可牛实在无心欣赏，只好把它当作饲料放进肚囊。饥不择食，此时哪有闲功夫去品尝呢？

走走停停看看，牛惊讶于社会的变化，城乡的巨大反差，本以为可以找一两个同类调查一下当地的情况，可连影子也没看到。耕田不用梨，这可是稀罕事，要是说给乡亲们听，保管他们不相信。于是，牛把自己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详细地作了笔记，日后再好好地告诉父老乡亲。

走呀走，有一天，牛走到了某证券公司的门口，看到人们进进出出，好生奇怪，便探进头去，看一下究竟。说来奇怪，一向低迷的股市，随着牛的出现，一下子就见红了。牛看了两眼，什么也看不懂，就出来了。而大盘在牛转身的瞬间又旋即变绿了。起初人们还不以为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牛！”这一喊非同小可，股指马上又飙红了。这一奇怪的现象让在场的人激动不已，于是不约而同，大胆买进，果然，股指节节升高。

于是，人们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把牛敬为神，每天除了嫩草、饲料，还有牛奶、豆浆，虔诚的人们在周围还放了许多现钞，十元百元的都有。每天朝圣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伸手在牛身上摸摸，想沾点牛气，更有甚者，把牛的大小便引为宝。牛一生中从未享受过如此高的礼遇，真有点飘飘欲仙了。只要你不动声色，就有人把你视若神明。牛自知这样的景况维持不了多久，但也不一定马上就走，既然有人供养，那就让他们供吧。心中一旦没了信念，生活便会黯淡无光。再说了，眼下的股市正是“祖国山河一片红”的时候，这时候离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几个星期过去了，证券营业厅里的人越挤越多，牛在想，我何不以我的名义去组建一个公司，这样我就可以当老总，也不要整天站在门口让这个摸摸，那个拍拍，滋味也不好受。于是，说干就干。果然，经过牛重组的那家公司一上市，追捧的人有增无减，接连创出历史新高。牛想，见好就收，该是时候了，爬得高，跌得重，在与土地长期交往中，自己深有体会。于是，牛果断地抛出手中所有的股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悄悄地离开了。

到底要去哪里呢？牛心里没底。在过厌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后，牛并没有觉得有多幸福。牛觉得自己不能为钱所累，活着，真正需要的只是一口草料而已。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牛就把所有的钱全部拿出来，买了成套的机器设备，把整个村庄彻底武装起来。不久，那村庄摆脱了贫困，人们逐渐走上致富之路。而牛因为不需要耕地，走出田间，吃在山坡，住在山里，过着逍遥的云游生活。

若干年过去，有天夜里，突然一声沉重的闷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惊醒了沉睡的大地，在村口的西边，那牛倒下了，几经挣扎，再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