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拿来了好几个蛇皮袋。我打开书柜的门，里面一摞摞的全是报纸，开始往外搬，女人一面接过去装进蛇皮袋，一面说：“这么多啊，都是新的呢。”是啊，好几年的呢。放在柜子里不见阳光不见空气，可不象新的一样。只是太重了，柜子中间的细隔板被压得开始变形了。

    确实，这些报纸都是新的，看完了剪完了就塞进柜里，也没再去动它。其中《中国青年报》保存得最多，从2000年开始，连续订了4年，里面的“冰点”、“屋檐下”“绿”都挺不错；《南方周末》是零买的，说来有点好笑，连续几年不变地零买〈南方周末〉，起因竟是因为其中有一个版面有“小强填字”，横格竖格绕来绕去地非常有意思。01年开始，每周四风雨无阻地去单位楼下的小报亭买，时间长了，那卖报纸的老头就留意了，有时我因其它事情耽搁了，他也会给我留着一份。后来渐渐地觉得这份报纸真的是不一般，敢于直面现实，一篇篇如实的报道，如一根根针，犀利地挑出阳光下的阴影，令人扼腕、无言。

    〈南方都市报〉和〈中国电视报〉是两前前订的。前者是份大报，内容全，但渐渐广告增多，订了一年后便不再订。订电视报，是为了一张选票。好象是02年吧，电视台在播〈激情燃烧的岁月〉，看了三遍，又买碟来看，非常喜欢那种石光荣那种本色纯朴的表演。后来电视上说要评电视金鹰奖，选票将登在〈中国电视报〉上，而我们这的小报亭是难得一见电视报的倩影，为了那张选票，干脆订吧，这一订就是两年。想想真是对不住这一张张报纸，里面的文字在满足了主人眼睛的需求之后便退之一隅，不见天日，只有擦玻璃镜的时候才想到它们。

    一壁想着，一回头瞅见那女人在凝神翻着一本书，我歪了头看时，是〈知音〉。我问：你喜欢看？她点点头，笑了一下，有种羞涩开了花似的漫开来，很动人。忽然发觉她是个很惹人怜的女人。我没问她为什么不买，也许用不着问。我说：我这有，你拿去看吧。我捧出一本本的〈知音〉、〈家庭〉、〈故事会〉、〈萌芽〉……这些杂志，掏空了我的口袋，偷去了我的时间，兼着赚了我的眼泪……但，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呵。

    她喜得连说：谢谢。。接着找到一个小黑布口袋，将这些书放进里面，拉上拉链，我看到她的手背黑黑的，有深深的裂口与皱纹，那黑口袋装满了书，看起来很饱满，象个琴囊。忽然间意识一下子乱了，不知怎地以为那女人正是自己，正在收着报纸，接受着别人的东西。。。

    女人麻利地装好捆好，打了秤，说：正好110斤。

    我说：就100斤吧。书不算。

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