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川硐尖岩刘家湾的山路 因山石多突兀出地面,车子因为底盘太低终于无法再往前行驶了,我们只好步行去山那边的村寨了,而这次步行,却又让我能够从容地欣赏这漫山遍野的花朵。
路边的不知名的树枝上爬满了白色的喇叭花,白色的花瓣里沁着一淡淡雅致的粉紫,记得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将这种花朵带回家里,母亲却说这种花名字称为“打碗花”,玩了这种以花后会经常把饭碗打烂,叫我把它扔了,我却说它是白色的喇叭花死活不肯,最后花儿却是在我的哭喊声中被母亲扔进了门外的水沟里。从那以后我是绝不去碰这种花朵,倒不是怕真的打破了饭碗,却是怕我的喜爱又让它遭到污水沾瑕的命运。长大后读了不少书,见了不少事,却倏然发现这种花朵的境遇象极了大多数中国妇女的命运,她们就算如何温婉善良也抵不住那无端的一句闲言。
山坡上的刺梨树很多,正是开花的时候,花儿的颜色是很亮艳的玫红色,老远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蜜蜂和蝴蝶在那玫瑰色的花瓣上飞飞停停,它们纤细的脚轻颤着,就象在绿野里表演着街舞,起舞的节拍竟是山风拉着树叶轻叩的鼓点。刺梨不仅让它的枝叶长满了刺,就连未开的花蕾和所结的刺梨果也是一个个浑圆的刺球,它竭力地想用绿刺苦心地护着那娇怯的花朵。想起很小的时候因为爱极那美丽的刺梨花,常常是无谓地用小手绢包着手去打下那带刺的花朵,可我的小手绢就象它的刺一样,都不会有百分之百的周全,会有一两棵执着一点的刺扎进手里,轻轻一碰就痛,于是夜晚的灯下,母亲凑近着用软软的语调边哄着边挑刺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
这些天也许是太想家的缘故,总会不由得想起很多。眼前的刺梨花让我想起母亲灯下给我挑刺的情景,满地的毛香花此时却又让我想起祖母做的香喷喷的毛香粑。毛香花贴地而长,因为叶子中纤维太多的缘故,颜色是乳白色的,开着小朵小朵黄色的花朵。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家里的粮食是凭购粮证供应的购买,每人每月的苞谷,大米,面粉是搭配供应,可苞谷居多,碾苞谷米时总要筛下许多的苞谷面,平时是做窝窝头,入嘴粗糙很难下咽,于是心里老盼着毛香花快快开!开了就可以吃到那可口的毛香粑了!总算等到红红的云豆花依依地缠绕在苞谷杆上迎风点头,这时毛香花就铺遍了山岗,祖母就会提着竹蓝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山上打毛香花,把毛香花打下来洗净煮熟后,和玉米面揉在一起,里面再包上祖母自已做的苏麻糖,上笼蒸熟后粑粑就会是沁绿色的,吃起来不仅很松软而且还带着浓浓的草香,真是可口极了!
记得去摘毛香花的山路很远,祖母背半截路哄我走半截,那时四周开满了野花,祖母就会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花朵对我说:“妹妹,前面那种花叫过路黄,再前面粉色的是野牡丹……”于是,一段路走下来,我知道了开在路边灿烂得象阳光一样的花朵叫过路黄,知道了那些开在山沟边上,有着粉红粉红脸蛋和很细腰身的窈窕少女般的花儿是野棉花,还知道了那些一串一串的穗儿上挂满紫色小碎花的是灯笼草,那些由众多白色蝴蝶型的小花围成一团的是粉蝶花,一瓣一瓣厚厚的叶子上开着细碎的黄色五角星型的花是狗牙花……
此时我走在山道上,心里却隐约觉得自已是一只久未寻见花朵的蝴蝶在醉舞。要找的寨子还在山的那一边,可我还是欢快地走着,没有攀行的辛苦,倒有一种久违了的欢畅,而这种感觉都是坐在空调车里无法体会到的。由是我心里有所领悟,祖母那一辈的人可算得上是艰辛的,可她带着我辛苦地打摘毛香花的片断,却不时地重放在我的脑海里,成了我以后成长中不时回忆着的最美丽的花朵。看来,有时候困境未尝不是快乐的天堂,幸福其实一直没有走远,只不过它是以一种似盼似嗔的笑靥等着你的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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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黔东作家(一代天骄) [deichun.xilubb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