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一)
我特别想念我的大哥把酒，每次我在外边打架或者生气的时候，这种想念都特别的强烈。我的大哥把酒打架比我强多了，是我坚强的后盾。可尽管我称之为大哥，其实他不比我大多少，我和89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比我早露脸十三分钟而已，我却屈尊为他的小弟，而且老爸老妈都是大学毕业，偏偏给我们起了个俗气的名字——89和13。89可以是把酒，有点豪气，有点让人慕名生敬，而我却是十三点的缩写。
当然，小时候我是没有意见的，大了，我就有些不服气了。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老爸老妈说这样好记。虽然把酒的名字好听，他在父母的面前可不如我得宠。原因归结为把酒出生的时候，楞是折腾了两天两夜，连一个汗毛都不出来，那个年代，正是轰轰烈烈的运动时期，好医生都成了牛鬼蛇神，充配到了牛棚和田间地头了，几个裁缝站在产床前，麻手麻脚的，可苦了我的老妈了，老爸与老妈感情极好，看着她受苦，心里发着狠心，这个该死儿子，出来我非删他两耳光不可。
具我现在的思维，猜想89那时候准是和我争谁先出来，别看他现在比我的个头小（当然，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我高，这是我唯一平衡的地方，也是我的骄傲！！！）。不过他比我强壮，最喜欢的一句口头语就是：我揍你可以，而且往死里打，就是不允许其他人欺负你！！每当我和他打起来的时候（多数时候他都趁老爸和老妈不在的时候报复我，他们在，他敢！！）我都哇哇的大哭，一直要哭到老爸他们下班为止，看时间要到下班时候了，89就厚着脸皮来哄我，要我打他，还回来他打我的，却总是威胁我：你要是打疼我了，老爸和老妈一上班我就给你开会！我就只能轻轻的摸一下他的头，没有办法。一开始我还真的往死里打他，打着打着老爸就进屋了（89精着那，算准了时间的）。老爸就会批评我，他不打我，89这时候就装做眼泪汪汪的，往老爸的怀里偎。“兔崽子！一边去，老子烦着那”89就狠狠的转头回房去了，关门的时候，他都要用小眼睛猛盯我一下：13你给我小心点，等我收拾你。遭受他的打次数多了，89放个屁我都知道他偷吃了家里的什么好东西了。
罗嗦这么多，言归正传。89 终于出来了，就是不哭，接生的男人婆护士，大巴掌照着89的屁股一阵猛糊，没声音，老爸当时以为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那心，疼呀，在旁边搓手，只想冲上去帮他。大概有十分钟左右，老妈又开始阵痛，男人婆随便包扎了一下89，随手把他扔在床边，怪了，89嗷嗷的大叫起来，声音那个大，老爸当时的心脏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我还是很乖的，从阵痛到出来，只有三分钟，而且声音洪亮，哇哇的哭了几声，报了平安，就非常乖的安静了。老爸高兴一下子就得了双胞胎，忘记了89，抱着我哪个亲呀，就是这么短暂的瞬间，我大哥89注定了今后在家庭里的地位。
老妈听老爸的，老爸不喜欢89 ，老妈也顺着他，喜欢我。吃奶的时候，都是我先吃，当我嗝嗝的漾奶了，89才可怜希希的开始正餐。所以我想，我的个头比89高是有历史原因的。
我和89的童年有些差别，老爸和老妈上班都忙，照顾两个不过来，而且我和89刚会爬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用脚踹我，老爸喜欢我，见我总受气，就和老妈商量着给89断奶，送89 回乡下外婆家。从一岁到五岁，我都没有见到我大哥89，我不想他，主要是我还不记事。一个人在家玩其实也很孤单的，但也有好处，就是老爸下班买的糕呀饼呀的什么就我一个人慢慢的吃，吃不了还可以放在一边，等饿的时候再吃。就这么度过了五年，期间89和外婆回来了几次，每次他回来都怯声声的躲在外婆的怀里，不肯和我玩，我都是用花花绿绿的糖纸哄骗他陪我，他的智商没有我高，我从不给他积存的糕点。
五岁那年，老妈不愿意了，非要把89接回家，说再呆在乡下，89就不是她儿子了，每次89来，都不肯喊她，严重的戳伤了老妈的心。
我狠死了89，他一回来，我就被老爸强行的抱离了大床，失去了和老妈睡在一起的资格。第一夜和89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我用手死命的掐他，哪个时候我只会这招，还是和楼道里隔壁的胖丫学的，每次和胖丫打架，她都掐我，可疼了。89一声都不吭，拼命的往床边躲。咕咚一声，他掉下床了。我得意极了，一个人舒展开，美孜孜的。老妈听见响声，赶紧跑进我们的房间，心疼的抱起89：这孩子，不习惯睡家里的床哩！
89回家有一年的时间，我是老大，他啥都得听我的，我过足了瘾。老爸买来的东西，我不发话，89不敢伸手，老爸喜滋滋的对老妈说：看咱家13都有领导才能，89这孩子，养活了就不错了，窝囊废！
我的好日子就延续了一年，六岁了，89和我一起上学了。上学第一天，我和89 的地位就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我成了89的傀儡。
胖丫也和我们一起上了小学，那个小丫头，胖墩墩的，有力气。看见我和89手拉手，她气。我家有两个，她家就她一个，还是没有把的，他老爸喜欢喝酒，一喝酒就见她烦，一烦就骂她不能传宗接代，胖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他老爸喜欢男孩，就仇恨所有的男孩，我和她家邻居，我就成了她发泄对她老爸不满的工具，89没有回来的时候，我没有伴玩，只得找她，她高兴还好，不高兴就掐我。89回来了，我就不找她了，只和89玩。那时的89黑黑壮壮的，胖丫看见他就跑了，不敢惹89，所以看见我和89一起上学，她就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到我的身上，趁89去厕所的时候，胖丫突然串到我的身边，用她的胖手死命的捏住我的脸蛋，旋转了360度，我被突然的袭击搞蒙了，哇哇的大哭了起来。这时89刚好回来，看见我哭，一阵黑风，胖丫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二）
89的小拳头猛的砸向了胖丫的鼻子上，动作快速而准确（当然了，胖丫在他的身子下，目标明确又清晰）。胖丫倔的很，鼻血流出来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就是不出泪水，一双胖手不屈不饶，在89的左右脸蛋上扣掐着。我停止了哭声，兴高采烈的看着89与胖丫的撕打。这时候老师赶来了，一只大手，揪住89的后脖领子，就把89 从胖丫的身上提溜起来，89的的双脚在半空中蹄打着，我看见89的脸涨的通红，小眼睛象冒出了火，凭着和89一年的相处，我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就冲到了老师的背后，紧紧抱住他的双腿（没有办法，我个子那时还小）照着老师的屁股就是一口，牙好疼。老师送了手，89扑通就摔在了地上。胖丫这时解放了，从地下爬起来，用脚猛踢89。老师气急了，一只手一个，把89和胖丫分开，转身对我大吼：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我和89 被老师赶出了教室，胖丫得意洋洋的坐在教室里上课了。蹲在教室的窗下，89不吭声，独自用木棍拨弄着爬来爬去的蚂蚁，我委屈的抽噎着，怯怯的靠近他：哥，我清晰的喊了他一声，89抬起了头，伸手把我抱住了。上学的第一天，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喊了他大哥，89从心里接受了我这个弟弟，在教室的外边，我们忘记了刚才的打斗，一起用小木棍驱赶着蚂蚁，玩着。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兄弟二人和胖丫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胖丫在和我们的战争中，打人的招数越来越多，手段也越来越诡秘，从用手掐人，发展到脚踹，这样她比较有优势，我们二人靠近不了她，89一般都是瞅准机会，就挥拳击向胖丫的鼻子。有时睡觉前，我总要和89讨论下次对付胖丫时的方法，坚决反对89总打她的鼻子，建议89应该用手抓住她的小辫子，抵住胖丫，然后我用胖丫的招数，掐青她的脸蛋，让她越长越难看。89总是冷哼一下：我非打掉她的鼻子，那样她就嫁不掉！
听到这里，我闭住嘴巴，敬佩的看着89，心里也胆突突的，害怕89也打掉我的鼻子，那样太难看了，我怎么见人？
：哥你打我的时候，千万别打我的鼻子，要是我没有鼻子，非得叫老爸把你的切下来，按在我的脸上。我试探着对89说。：打你我不打鼻子，要是真的打掉了，我的鼻子按在你脸上也不好看，我黑。89认真的说。我放心了，迷糊间，进入了梦乡。
（三）
上学一点也不好玩。
每天都要早起上学，我起不来。躺在床上，嚷嚷着生病了，要89给我请假。老爸和老妈围着我，不停的问这问那，早起的时间很宝贵，老爸看看表，上班要迟到了，就抓起包，吩咐老妈给我请假。老爸一走，我更放肆的哼哼，老妈的手在我的头上和身上抚摩着，缓解我洋装的痛楚。89的小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在床边趁老妈不注意，用手伸进被卧，死命的在我的大腿上拧我，我疼的泪水流了出来，老妈慌了，以为我真的疼，张罗着送我去医院，又埋怨老爸一拍手就走人，自己一身轻松。我哪里敢去医院，乖乖的自己爬起来，穿上衣服，说：我要上学去！！老妈无法，她上班的时间已经要到了，就嘱咐89照顾我，匆匆的而去。
路上我小声嘟囔着：你拧我那么疼，一点也不象我哥哥。89 牵着我的手，懒洋洋的回答：我是你大哥，当然有权利打你。：胖丫还打我呢，她也是我大哥？我不满的回他。：谁打你我打谁，只有我可以打你，谁叫你是我弟？：老爸打我你也敢打他？我兴奋的说着，89对老爸比较畏惧，老爸打他最狠了，专门用扫帚头打他的屁股，有时89疼的没找没落的，不敢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的双腿跪在床头，和躺在床上的我说话，或者玩着玩具。89 不吭声了，拉着我的手，快点！要迟到了，那只狗又要罚我们了。
89说的狗就是上学第一天就处罚我们的班主任，他是数学老师。89记仇，从那天狗把他从胖丫的身上揪起来，数学老师就没有了姓名，狗成了他的名字，而且89也不准我喊他，只准叫他狗（当然都是我们在背后时的小把戏，当着数学老师的面，我们都甜甜的喊他黄老师~~）。其实89不喜欢他还是有另外的原因，89数学不好，作业本上的叉特别多，但对于我，这是一件好事。
小时候我很懒，最喜欢往床上爬，躺在那里，听89讲他在乡下的故事，或者趴在床上写作业，89不喜欢这样，但也座在小凳子上，摊开作业本，或者托着他的头，绘声绘色的讲着乡下听来的各种传说。平时89得好好的哄着我，尤其是写作业的时候，89要看我数学作业才可以准确的完成一道一道的数学题，这个时候我总是要让他先讲个故事，否则就捂着作业本，不给他看，89这时就乖多了，耐心的哄骗着我，我不上当（唉！真想上他的当，谁叫我的智商比89高？）。长大以后，我常想89没有我聪明是不是他在出生的时候，真的很看重做老大，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老妈肚子里和我斗，力气用光了，出来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大脑短暂的缺氧，智商受到了损害，如果那样，不和他斗就好了，他做大哥其实也不错的，唉！那时自己真不懂事！
（四）
都说双胞胎应该长的很象，可89在小学前的三年，和我有着决然不同的摸样，这些我们是不会计较的，反正我知道他是89，早我十三分钟出生就可以了。只是隔壁的胖丫爸爸经常在我们放学的时候，堵在楼道里，拦住我们，用各种糖果哄骗我们和他说会话。他喜欢89，总叨咕着让89做他的干儿子，89和我不象就是他说的。
每次拦着我们的时候，他就会把糖果给我：去，一边玩去，等会再和你哥回家。我就会蹦跳着在宽大的楼道里疯跑。这是一个建于六十年代的老式简易家属楼，两层。一段楼梯上来，每家公用着一个走廊，走廊的一边是并排的房间，简单客厅紧捱着卫生间，一大一小的两间卧室，厨房更始狭小。那时走廊只是零星的堆着各家各户的备用品，并不拥挤，我们小伢崽可以在这里玩着各种游戏。
胖丫的爸爸每天和89的谈话令我腻味，总是那么几句：89呀，今天吃的什么？；89呀，在学校里学了什么新东西？给叔叔讲讲，看你记住没有？偶尔他还会问89：你和13怎么不一样？他白你黑？每当这时后，89都认真的回答，不厌。我玩够了就会跑回来，拉着89回家，89一般都会顺从我，只是留恋的回头看着胖丫的爸爸。
小时候，我不懂事，不知道大哥89其实挺孤单的。在家里，爸爸不喜欢他，如果我们三人同时出现，89总是被爸爸呵斥一番，他又固执，不懂看眼色行事。如今我方明白，89与胖丫爸爸的交往，是在寻找着在家里得不到的父爱而已。不过89对胖丫来说，也是一种福音，胖丫的爸爸已经极少再骂胖丫了，喝酒的时候，就会隔着我家门大呼小叫的召唤着89，每当这时，89都会撇开我，无论我和他在一起干什么，玩的多开心。
我象个跟屁虫一样，跟着89跑进胖丫家，此时的胖丫已经不胖了，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两条辫子已经长长了。我们之间的战争，因为她爸爸对89的宠爱而消失无迹。我会和胖丫去踢布口袋，胖丫的辫子在起伏中游荡在后背，我眯着小眼睛，幻想着从背后抓住她的辫子，把她惯在地上，就象她三年前踢我大哥那样踢她。此刻，我大哥89会靠在胖丫爸爸的桌前，听着快要醉酒胖丫爸爸嘟囔着不着边际的话，有时高兴，他会把细瓷小酒杯贴近89的唇，鼓励着89抿一口。然后慨叹着如果89是他儿子，早就可以和他碰杯干光了杯中的酒。言语中有点颤音，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猛的喝干杯中的酒。要是他给89喝酒的时候，我看见了，都会冲到桌前，拉住89大呼：我要告诉爸爸去，你喝酒！89这时说话没有底气嘟囔着说；没有喝，好弟弟出去玩。
（四）
时间不急不缓，爸爸妈妈日复一日的上班，外婆偶尔会来到我们家。由于家里的地方太小，89总会拉着我在小客厅的地下打地铺，把床让给外婆。89 对外婆好极了，我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双胞胎的思维，有时很奇怪，让人说不清楚。89多次想假期回到外婆那里看她，我不愿意，他都没有成行。就是这样，磨磨察察间我们互相影响着对方。
要升五年纪的哪个暑假，89态度坚决，非要回乡下和外婆度过那个假期，我不去，他也要去。从5岁开始，我就没有和89分开过，包括睡觉，都是在一张床上，他有说梦话的习惯，每天在他的断断续续梦话中入睡，在含混的梦话中我被尿憋醒，有时我撒尿回来，89还在独自言语着。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了他，我是否会尿床，能否睡得着？他去哪里，我也得陪着他，不是依恋，而是我总感觉着他和我共用了一个心脏，一条血管，连着在一起，无法分开。
暑假在乡下原来这么好玩，89原来5岁前就有那么多的玩伴，如今也是读小学或是初中的光景，每天一起去一片稻田的那头，在那里有一条溪水河游泳。我和89都是旱鸭子，在浅水处乱扑通，游累了，有时会伙同其他的伙伴钻进红薯地里刨红薯，夏日的太阳刺眼，火辣辣的毒，我的小胳膊和后背，几天下来，一层一层的皮脱落，89 也是，只是没有我的严重。
晚上外婆总会把我们两个搂在怀里，讲各种乡间故事。
乡间的夜晚，月亮好大，好圆。星星堆满了夜空，89仿佛变了一个人，乖顺懂事，为外婆打扇。我也喜欢上这个小脚的老太太，喜欢上了她的鬼故事，喜欢上乡间流串而来的美丽狐仙，凶狠的狼妖。这是我在家中没有办法听到的故事，在我小小的心间，美丽的故事扑满了青草香味的夜空，久久，我都不肯离开外婆的怀，直到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来到这里，89就不肯和我一起睡觉，他偎依着外婆。为此第一夜我一个人在外婆的背后，悄悄的流下了眼泪。第一次感觉到，外婆喜欢89更甚喜欢我，第一次感觉到孤单的滋味。
谁能想到，滚滚红尘中，我们需要的，不止是三餐与冷暖，不止是漂亮的服饰与玩具，虽然我们很小，却都有了自己的情感。孤独时，我们都会留下眼泪，酸酸的，涩涩的，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单纯的玩耍，有了暗夜里自己的秘密………
（五）
都说手足情深，浓浓的爱意没有华丽的包装，没有赤裸裸的交易，举手投足间，关怀已经浸透。可惜，十岁以前，我不知道，不懂。曾经私藏自己的好东西，曾经恨89的到来分享了我在父母眼中关怀，曾经用自己的手狠命的掐着和我只相差十三分钟而来到这个世界哥哥，曾经不屑和这个在乡下呆过5年的同胞。其实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只是最初启蒙阶段，时空隔离了我们的感情，割裂了我们滋养情谊的土地。幼小的我不能深刻的剖析这深奥的道理，我和我的双胞胎哥哥，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逐渐走近，逐渐拉近了五年的距离。
假期将尽的时候，我和89游泳的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能用一定的姿势游了，只是这些玩耍的本领，我永远没有89那么精通，89可以和伙伴们横游这条溪流了。而我们疯玩时，89总是陪伴着我。
一天午后，天气闷热，有些要下雨的迹象，伙伴们游过这条溪流，到对面的玉米地里，掰着即将成熟的玉米。平时我和89都是上岸，走到下游那个桥头过去和他们汇合。
89 在河流的近滩，裸着身子，没有上岸：弟，你自己从桥过去吧。89吩咐我，他想和其他的伙伴一样游过去。我极不情愿，不肯。89已经转身跃入水中，游向了对面。
这条河其实并不宽，只是常年流水不断，河道陡曲不平，河的中间有一米多深。看见89正游过去，我不愿意一个人走到下游，也随后在水中扑腾着向对面而去。89回头看见了我，笑着：快点哦！我的气力没有89大，身体也没有他强壮，大概双胞胎都是如此，一个强一点，一个弱一点，这和在母体里时争夺营养应该是有关系的。
当我游到河流一半多时，我好累，腿也酸了，臂沉沉的，抬不起来，心里好害怕，大喊：哥~~快来帮我，声音带着哭腔，人就开始往下沉。89已经到了河对面的近滩，其他的伙伴有的已经上了岸，89惊回头，只有一个头，在河水中上下起伏。惊慌的我，已经错乱了。
89象疯了一样窝回头，拼命的向我游，惊恐的喊着：13我来了！对面的伙伴也呆了，扑通扑通的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河里奔向我。我看不见，河水在我拼命的挣扎间灌进了口中，鼻火辣辣的灼痛，声音弱到没有。
一双手触到了我的身子，我下意识的搂紧了靠过来的人。呻吟着：哥哥，救我！
醒来时，我靠着89 的大腿，我的哥哥，流着泪，摇着我的头，我也流着泪，直起身子，搂住89的双肩，大哭。我们的身体是如此的贴近，心的跳动彼此都能听见，13和89这对亲兄弟真正的融合成了一条相通的血脉。89哽咽着：弟弟，我再也不和你分开。
这句话，永远的刻在了我的心中。
（六）
要开学了，老爸来外婆家接13和89回城里上学。外婆描述着13溺水的过程，老爸一把就把宝贝13 揽在怀里，从头到脚的摩挲着，13咯咯的笑着，伏在他的耳边：爸爸，我要你也喜欢89，不要再打他了。老爸疑惑的看看13，再看看躲在外婆身畔的89。13接着说：哥哥就是我，我就是哥哥，你打他我也疼。老爸哈哈的笑了：傻儿子，89比你皮实，打打他是锻炼。13努着嘴跑到89那：“那我就不和你回去了，我和哥哥就在外婆家。89也笑了，手抓紧了13。外婆和爸爸也跟着笑起来：瞧这哥俩，还是一条心！
去汽车站的时候，老爸牵着13，13执意要老爸的另一只手牵着89，父子三人，在阳光下，影子逐渐拉远又拉近。
乡下的这段时光，13长大了，能用心，用脑，也用真意将父子三人紧紧的连在一起。轻重缓急的脚步，踏起了路尘，尘沙舞动在三人的脚步间，一路追赶着13和89眼里的纯真，成长的过程，不停的将13和89拉近，撕杀的双手，逐渐靠拢，紧握，明天的路，谁人都无知，纵使日落了白昼，风吹冷了这个世界，心靠拢着，灵魂拥抱着，取暖。茫茫人海，无测的未来13总是89的兄弟，89总用他分明的爱憎呵护着13。
回到家时，胖丫老爸夸张的上下打量着13与89，有点不解的嘟囔着：到底哪个是89？我们一家人都呵呵的笑了。乡下的日光把我和89变成了一个人，黑黑的，并肩靠在老妈的膝头。胖丫围着我们转来转去的，猛的掐了我的脸蛋，我哇哇的叫了起来。：“他是13！”胖丫得意的向他老爸炫耀着，：13最没有出息，一疼就叫！89狠狠的瞪着胖丫，我也懊恼着：真没有出息，疼点就叫。
：“大人说话，小孩子出去玩去”老爸笑着吩咐我们。
晚饭十分，老爸叫胖丫一家过来吃饭。围着方桌，七个人说说笑笑，胖丫的老爸几杯酒下肚，兴致高涨，：老郑（我只顾着胡说了，都忘了交代老爸姓郑，胖丫姓朱了），我们干脆做亲家算了，89做我的干儿子，13做我的女婿。老爸和老妈得意的笑着，嘴都合不拢，有人这么欣赏自己的儿子，任哪个爹妈都会心花怒放的。“89做你的干儿子我可愿意，13做你女婿我们可不放心”老爸一口菜在嘴里，含混着说：胖丫要是嫁给13，13整天不得青一块紫一块？我不高兴的撇撇嘴：我才不要胖丫！我要哥哥！大家轰然大笑起来。这句话竟然成了今后的笑柄，尤其是我和胖丫结婚以后，她一和我吵架，不再掐我了，就会翻出这句话：你和89过日子去呀！每当这时，我都会败下阵了，乖乖的听任胖丫的呼喝支使，这是后话。
（七）
夜，月凉如水，星，在无边的空中，眨着眼睛。掠过长空的流星，瞬间消失在天际，悄悄的，这个世界多了一个生灵，变化，没有觉察，13和89彼此成了一个灵魂，而思想有着迥意的差别。
从乡下回来，13变的文静了，喜欢看各种书，每当此时，89骚动着，要跑出去玩，13都会佯装着生气，89也只好陪着13，去看书。小学要毕业了，13和89没有任何压力，那个年代，读书轻松而又有乐趣。
室外少了13和89的身影，多数时间，兄弟两个伏在窄窄的小房间里，一张书桌，两个小脑袋，挤靠在一起，看着从同学、老爸同事等家里借阅的各种小说、话本及各种科普杂志。胖丫这段时间突然对13 很好起来，变着法子在学校、在家里讨好着13。“13，喏，吃糖（13嗜糖如命，就象他喜欢读书一样）”13眼睛放光，伸手去接，胖丫却缩回手，：先告诉89今晚干什么？13讨好着对胖丫说：和我在一起看书呀！一双小眼睛盯着胖丫的手。：“你要是能把89带出来和我玩，我就给你！”13眼中的光逐渐消失了，“不行，我哥要陪我”“要不我把老爸的《红楼梦》给你看，你让89出来玩”？13 心痒了，他早就听说过这本书，只是一直没有看过。13的父母工资不高，家里双胞胎儿子，开支不小，每次买东西包括衣服，都要双份；而且还要负担着乡下的外婆生活，由于房子窄小，一直都不能把外婆接过来居住，根本没闲钱买什么书籍，家里早年的藏书，13和89翻了不知道多少遍。
13 妥协了胖丫，答应了她的条件，胖丫两条大辫子，一摇一摇的，欢快的蹦跳着回家去取书了。以后的日子，书桌前少了89的脑袋，13一个人，捧着厚厚的大书，陪着月色，伴着闪烁不定的星，沉浸在《红楼梦》中，心也越来越澄静，他的生命，有了书这个动力。89的影子逐渐的被挤到了一个角落，89恢复了自由身，在院子里和其他的孩子疯玩着，不过他总是不会太晚，回来还要和13说一会孩子话。每当89回来，13都会合拢书，小心的将一根红丝线夹在书中，他爱书如命。
睡觉了，13和89依偎在一个被窝中，哥两紧靠着，13总是要让89给他讲故事。尽管13知道的东西已经比89多了，这个习惯，他一直没有改变。那岁月，平静而有规律，象穿梭在四季的风，不停息。这是怎样的人生？两个少年，两兄弟，如果是现在，我也不愿意它随着岁月，随着渐渐长大的年龄疏远。回忆，贯穿13的脑时，13总是忍不住，无声的流下泪水，任它沾湿了衣襟，透了头下柔软的枕。13的感情在《红楼梦》的故事中已经变的象水一样的绵密，敏感，脆弱。睡梦中，他紧紧的抱着89。上帝造就的双胞胎，无间的缝隙，刀斩不断，冰封不住…….
下部
(一）
夏虫的鸣叫湮息在绵绵的秋雨中，最后一只留恋的飞鸟，在窗前歌唱，黄叶，送走了又一个夏。它们没有什么理由缠绵在枝头，只一声叹息，飘落在尘中。13玩耍的童年也跟随着而去，一重霜落满山，两行青露，远天散舞着炊烟，13 的世界弥漫了幻想的闲愁。
初中了，13依旧是和89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胖丫成了89的跟屁虫，一双辫子，有时在胸前，温柔的摆动，眼有着点点灵光，文静而清澈的追随着奔跃在球场上的89。我不喜运动，和胖丫站在一起，等着89一起回家。
学校离家有点远，每天89和13 步行去学校，胖丫象一根刺一样，扎在13和89的中间，时时的用身体隔离着13靠拢向89的身。手不再拉在一起，各自游荡着，胖丫却总是试图抓住89挥来挥去的臂，13 心里难受过，长大了，亲密的两个兄弟，又有了距离。
那日子，13独自愁闷，89在13和胖丫间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没有注意13日渐变化。不过13 也很高兴，胖丫和89在学习上都要听他的，而且胖丫对他特好，总是用各种小玩意哄骗着13，所有的不快也就随着胖丫的诱饵，暂时分散。当13和胖丫生活一起的时候，89在老家那个城市，为三餐忙碌，心情好的时候，13曾经试探着问过胖丫，当初总用东西哄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胖丫大大的眼睛有了层雾水，轻轻的用双手搂住前胸，目光不知道飘向了何方。此时的胖丫，短短的发，依旧柔顺的贴在脑后，声音有些模糊。有些哀伤：我是喜欢89的，你知道！
女孩总是比男孩早熟，胖丫更是，早早的就会用心计编织起了一张大网，耐心的藏匿在背后，诱惑着89，准备趁他无意间，牢牢的扑捉到13的双胞胎哥哥。13 正好就是她无须投入精力培养的一只小虫，挂在网中，挣扎着，喊叫着，他的89哥哥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的，明知道那是陷阱，无顾及，无意识的跳了进去，他要救13，哪怕是要他粉身。
13知道，自己不喜欢胖丫，知道胖丫的险恶用心，他从一本本书中，早就洞悉了爱恋中的小小伎俩，但他知道胖丫喜欢89，有人和他一样对待他的哥哥，他宁愿做胖丫的诱饵，只是他想好了，89跃然而下扑救他时，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承受89的下冲，不会让他有丝毫的伤害。
胖丫聪明，甚至是狡诈；13更聪明，却更清楚，都是爱，对89都没有任何伤害，他不会去破坏。
多少年，13在单位和领导和同时发生冲突的时候，都会不可遏止的想他的大哥，想远在家乡的89。89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堵墙，他疲倦的时候，绝望的时候，付在他的臂弯尽情的宣泄着心中的抑郁。面对着胖丫，13的心，有着另一半的忧伤，那个远去的淑，89和他之间无声的战斗。最终，他们兄弟两，都委屈的活在了自己的空间，郁闷着同一个故事。
（二）
1983年，13和89已经是初中二年纪了，那年的暑假，乡下传来了外婆病重的消息。老爸老妈赶紧向单位请了假，前往那里。89哭成了泪人，吵着要随同一起去，13紧紧的握着哥哥的手，泪水无声的滑落。那年的光阴，隔着泪水，飘忽着，环绕在 13的周际，外婆在夏夜，搂抱着13和89，苍老的声音，古老的传说，启蒙了13求知的欲望；乡间短暂的生活，让13和89紧紧的融合成了一体。而今，外婆老迈，就要离开了他们，89对外婆的感情，13最清楚，他的哥哥，要悲伤着，无力阻止死神的脚步。13 悲伤，更为89的悲伤难受。
老爸和老妈商量着带一个人去，89是最好的人选，而13死死的拉着89，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中，他怕，89也是一去不返，他的心似乎就要窒息，哀哀的眼望着疼爱他的老爸，求着：让我也去吧！我不和哥哥分开！
老爸和老妈没有走出家门，一家人就开始了哭泣。胖丫的妈妈和胖丫赶过来，见这个景象，胖丫也跟着哭起来，搞的胖丫的妈妈无所举措。正闹的惶惶时，胖丫的老爸下班回来，赶紧把老爸拉到了他家。
老妈怀抱着13和89，红肿着双眼依靠在厨房的门上，胖丫不时的在母子三人间递换着毛巾。胖丫的妈妈也红着眼劝老妈。一会老爸回来了，：“13和89在家吧，老朱照顾他们，我们在乡下要照顾老人，没有时间管他们”哽咽着，老爸对妈妈这样说道。我的心有一丝喜悦。伸出了双手，环住比我略矮的89，抽噎着：哥哥陪我！
老爸和老妈走了，家里只有了我和89，每天我们都要到胖丫家吃饭，89的胃口极差，几乎不吃，我好难受，陪着他不吃。胖丫一家急火火的，生怕我和89有什么三长两短。胖丫的话也少了，总是陪着我们，就这样，我们等待着父母的归来。
夜里，我们都不愿意在胖丫家睡觉，执意回来，怕爸妈回来时，在夜里，我们错过第一时间知道外婆的消息。
熄灯了，我和89蜷缩在一个被窝中，我依旧是紧紧的抱着他，他也无助的用双手扣着我，泪水滑落，湿了我的胸口，渗入了我的心，心抖动着，我哽咽着，克制着欲出的泪水。：“哥，恨我吗？我不让你去看外婆”
：“不”
“哥，我怕你一去就回不来了，我怕”
“恩”
“哥，我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恩”
“长大了，我要和你娶一个双胞胎老婆”
“恩”
“我们还住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恩”
就这样，13岁的我们，用泪水对死亡进行着无力的抗争，用苍白的语言诠释着生活的残酷，一颗颤抖的心，一条相通的血脉，期待着黎明的到来，期待着渺渺无知的未来。
（三）
爸妈回来了，臂上有着有一道黑纱，
进屋时，我和89正在自己的小屋内写着作业，听到锁动的响声，89跃起，冲出了房，等我站起时，89又折了回来，伏在床上，抖着肩。我不用出去了，随着89，伏在他的背上，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仿佛有一块炽热的碳，灼烧。泪水瞬间湿透了89的衣。就这样，爸妈站在我们兄弟二人的背后，他们也应该在流着泪水吧。
夜里，我感觉到好热，浑身都好象浸在水中，惶惶的睁开眼睛，打开灯，89靠着我，呼吸急促，脸狭红红的，鼻息粗重，我用手一摸，烫。心一下子好似没有了跳动，哭叫着赤脚下床，拍打着妈妈的房门。
长久的幽思，长久的哀伤，长久的饮食无欲，89壮壮的身体也虚弱到了极点，外婆的去世，彻底把89击到。父母连夜送89到了医院，我随在后边，死活不肯离开89。没有想到，第二天，我也如同89一样，住进了医院，住在了89的床边，一样的吊着盐水。
我相信人类的心灵相通，相信冥冥中的力量。隔着病床间树立着的盐水架，我和89相望着，89的嘴唇干裂，我亦然。89流着泪水，我亦然。
13岁的我们，在外婆去世后，都双双住进了医院，第一次，分隔在两张床上，孤单的眼，恐惧着死亡的色彩。13岁的我们，仿佛一下子长大，知道，一颗心，一条血脉，有一天，也会被死神无情的辟开，流着血，捧着残缺不全的半只心，一路哀号着，努力的靠近彼此。来世，我们还会在这个无情的世界相遇？一向给我们安全的父母，也是一样，隔着一层空间，看着相互扶持走过岁月的兄弟，挣扎在凡尘雾埃中，虚幻的双手，再也不能牵引着我们，泪水已经没有，血滴淌着，也在努力会聚在一起。我的哥哥89。
（四）
我和89出院的时候，妈妈也病倒了，这个家，一下子风雨飘摇。
老爸在我们出生时落下的心脏病也日趋严重。我和89懂事了，每天放学就奔回家，89不在外边玩，我也不再伏在自己的桌前看书。让老妈卧在床上，不让老爸干家中的任何活，89负责着家中的重活，我负责着洗刷和打扫卫生，还要去给爸妈买药煎药。胖丫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我家的姑娘，每天和我们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在我家做完作业，饭，都是她的任务。
这段时间，我和89都沉默着，胖丫也是，她的脸上也如同我们一样，仿佛随同着我们一起，长大。
纵使后来我拿到了很高的学位，也难以解释人世间的奇妙。莫名的，从胖丫和我们之间的战斗开始，她就被紧紧的拴撤在我们兄弟中间，若有若无的，总是晃动在我们的世界。她忘记了89挥动着拳头，飞溅而出的鼻血。或许就是那一拳头，敲定了我们三人这一世无法撤断的丝连。日子，是苦是甜？
我无数次的问自己，活着，但在未来的槛前死去。纠缠着，却用无尽的烦乱充斥在这个空间，让少女变为老妇，让少年花白了黑丝。漂浮在这里的，淡淡的情谊，父慈母爱、妻贤子孝、兄弟情深都无法屏蔽这无穷无尽的恨意。谁能说的清？一个爱字？无始而来，无始而去。活着，忍受着。
夜空中一轮月，多少年，不见你变老。而在月色下混睡的人，却在睡梦中，游离出自己的灵魂，无法左右着自己日渐衰老的身。我宁愿，永远的沉睡在无边的月色里，陪伴着我的妈妈、爸爸还有我的大哥……….一直到月儿衰亡！
（五）
老妈好了，而爸爸的身体依旧是那样。89和我已经长大，而家中的一片天，弯了腰，窄窄的家，开始长年飘散着药的浓味。
我们要中考了，大哥的成绩有所下降。我每日的读书彻底的远离了那张书桌，我要大哥和我一样的成绩出色，两个人，依旧是头挨着头，一遍一遍，我为大哥讲解着各门功课。胖丫出入我们家，就象是她家的厨房，这里的大门随时都可以被她推开，随时都可以看见她陪伴着老妈，或是在小小的厨房洗涮，或是翘首在楼道上的衣架旁，抖落拧干衣上的水。
老爸迅速的衰老了。看着他虚弱的走在屋内，暗夜里，泪水总是在睡梦中湿了我的枕，89好几次把我从梦中摇醒，用他和我一样的手，轻轻揩去面狭的残留泪水。他不懂，我怎么这么喜欢流泪，却知道，他的弟弟彻底的灰色了自己的空间，依旧在一张床上，只是他睡在了我的上铺，我从那时开始了失眠，静静的卧在床上，一丝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划落在我的床前，89的呼吸，89的梦话，清晰的飘荡在我的耳畔，我不懂，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磨难，而且会突然间占满了我家的各个角落。我和89，有一天是否也会被厄运牵引着，哀哀的注视着对方，看着年轻的脸布满岁月的痕迹，看着彼此衰老了全身的气力，连伸出双手的努力都是徒劳。
这是我整个少年时期不懂的疑问，消耗了我过多的睡眠，我的视力急剧下降，可我不敢告诉89，更不敢告诉老爸和老妈。胖丫成了忠实的听众，耐心的候在我的身边，静静的听着我的忧郁。有时我睡不着，就从床上爬起来，爬在大哥的床头，望着睡梦中的89，轻握着他裸露在外的手，久久的，任泪水盈满他的手。89呓语着，说着不清的梦话，我也认真的，仔细的，喃喃着，回应着他，就象儿时那样，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会有一片阳光掠过。
我的家，除了疼爱我们的父母，就只有我和89，以后的岁月，我还是要和他一起走过，无论多苦，无论多难，我都要和我的大哥紧握着双手，我过去的所有对89的不公，都在暗夜里，用着自责，用自己的手，狠狠的掐着自己，如果我一岁就懂得了这些道理，我决不会让爸爸妈妈把你送到乡下，那段无忧的岁月，再长些，一直到永远………
愿上苍保佑：我的父亲病体安康，愿上苍保佑：我的母亲永远年轻，愿上苍保佑：89，我的大哥永远能陪伴着我们，而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取他们的幸福；如果…….
（六）
高中，我考上了重点，胖丫也和我考上了同一个学校，而大哥没有。我去教育局，要求把我和89调到同一所普通高中,接待我的那个办事员很吃惊。重点高中的名额极其的走俏，我说出了和89是双胞胎，我要和他在一起。那个办事员露出了狡诈的眼光，一口答应了下来，我虽然眼睛近视，这个俗世的鬼蜮伎俩岂能逃过我的眼？从我读的大量书中，早看穿了这个世界的灰暗，一口咬定必须付给我500元，这个价码，我早打听清楚了，是交易的半价。哪个办事员迟疑了片刻，一双眼有些疑惑，还是答应了我。
我告诉了胖丫我的决定，我早就没有了秘密对她隐瞒，她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储蓄罐，存储了大量我无法对父母和89述说的事情。89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胖丫最了解我和89的关系，也最清楚我的性格，她无法阻止我，只好及时的向89汇报了我的事情。
那天黄昏，89把我拉到了楼的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头就是一拳，砸在我的鼻子上，我亲爱的大哥，第一次用他的手，让我的鼻血渐满了草地，我没有哭，我的泪水早就流干了。只是平静的看着他。89蹲曲在溅散了鼻血的草地，无声的哭泣。
擦干了血，我也曲着身，就如当年我伏在89的身上那样，搂着他的肩，只是没有泪，许久，我说：哥，我不会和你分开的，如果你再逼我，我就真的和你分开，让你永远也无法唤醒我。
落日的黄昏，我和89，用飞溅在草地上的血再次把他们连接在一起。
报到的那天，89和我依旧是一起，令他们惊讶的是，胖丫也来到这个学校，她也放弃了重点高中的名额，只是不如我那样，用500元钱刺穿这个世界的丑恶。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诱惑，有太多的凡世欲念，13和89的心依旧是同一韵律，血依旧流淌在同一心脉中。谁能真实的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曾经一如13和89 那样，那双紧扣着的双手，从他们贴近的那个溪流河畔，就没有再分开过？
人呀，谁能说的清楚？是什么？就这样无声的把他们连接在一起？纯纯的情，有着无法摧毁的力量，捆绑了他们三个，一世有多长？一生有多远？飞蛾似傻，扑向红红的烛火，死命的用柔弱的身，燃烧起生命的瞬间，而有的人，也向那飞蛾，要用一生，冲向一团烈火，燃烧，燃烧，都是爱惹的祸……..
（七）
我 的500元一直和89保存着，这是我们的秘密，胖丫也是如此，在我的父母面前只字不提我放弃了重点高中，三个人，就象是亲兄妹，穿梭在这个学校。
淑的出现，三人间的平衡彻底打破。
高一下学期，淑因为病休学而转到了下一级，来到了我和89的班级。因为是双胞胎，我们就从来没有分开过，从小学就是如此，胖丫坐在我们的前边，三人就象一个三角形，稳定而和谐的存在这个高中。
看到淑的时候，我的心跳动的剧烈了，敏感的我也发觉，89的目光有着一丝爱恋，双胞胎就是如此，心电感应如此的强烈！
我遇到淑的时候，他长长的发，顺柔的在肩上，简单的夹，扣在左边的额上，白皙的脸有种淡淡的哀伤，仿佛是《红楼梦》中的林妹妹走出了那布古书，我的心跳动的有些异常，同时我也感觉到89那边也是如此，因为是同一个心脏呀！
我想不去多看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89在我身侧，斜斜着眼睛，观察着我，我必须要装做若无其事。
89的手伏在了我的肩上，坏坏的笑着“弟，脸红什么”？“哼，正经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性恋呢”！我哥可不管，伸手就在我的脸上捏了一下“都和我一个床睡了那么多年哟”
我打落了他的手。
哥平时不是这样的，我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揣测着他的目的。可就是无法会聚起思维。
以后的日子，我和89就是在互相试探着，多数的时间都是一起呆在淑的课桌旁，和她聊着无边无际的话语。
胖丫这段时间好象自动消失了，不再和我们一起上学，匆匆的，总象有自己做不完的事情。有天晚上，我和89都睡不着，89问：弟，胖丫怎么了？好久都不和我们在一起了，我在下床，正回味着白天和淑的谈话，无心无肺的说：谁知道，女孩子的了都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89恩呀着，他在这些事情上多数都是听我的，因为我比他读的书多，他自己知道。
13和89初开了情窦。
的确如此，那时我和89，身高猛窜，喉结明显的突出，声音也低沉，满脸的小豆豆。而且，对这些事情，一起不知道在夜里悄悄的说了多少，我把从书中看过的所有关于爱情的章节，汇声汇色的向89描述，89后悔的直拍床板，大骂胖丫坑害了他，在外边疯跑，错过了和我探讨爱情的机会。
我嗤之以鼻，就你的屁股，怎能坐住板凳？
对爱情的向往，暂时吹开了13和89的郁闷，但谁又能想到，更大的悲伤，又再一次的降临，13和89不得不第一次分开，这次分开，确实永久的分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