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都道钱财身外物,何能聚会运财路? 吴尚村在江宁县城与金陵古城的交汇处,此村遥望着花神庙,在一片旷野中,土地肥沃,适宜栽种水稻,民风曾经朴实,百姓安于田耕农作。 自战乱后,明朝迁都北方,逃难的百姓回到了家园,小小的吴尚村,土地荒芜,百姓家中,十家有九家无米下锅,按道理,强壮劳力就应该抓紧时间,仳除田中荒芜,开始耕种。谁知道,因为战乱,当地的居民得以走出了久居的村落,竟然染上了赌瘾,纸牌、牌九的吆喝,从日出到日落,老少妇孺皆参战。到处可见的,是散落在村东村尾的人群,不用说,中间围着的就是赌桌。 却说村东有一户人家,男的叫张三,三十出头,平日里就是村中的二流子,每日太阳高照还赖在床板上,张老爹的大巴掌不呼到屁股蛋子上是不睁眼,起来了,抗着农具,伫在田头,吊着膀子盼吃饭的时间,到了二十几岁,也没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他。 战乱时,一家人惶惶而逃,张老爹和张老妈,难以承受颠沛之苦,一撒手就去了。张三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好在年轻,又在战乱之时,靠着力气谋口饭吃,一路上见兵躲兵,见乱躲乱的,就遇到了老婆。都是孤家寡人的,互相帮衬着也就走到了一起。四处的硝烟战火的,只顾着保命,为了糊口,两人的毛病都没有显露。 战事一熄,小两口就商量着回转家乡,张三的老婆家在山区,日子苦着那,况且也没有了什么亲人,就跟着张三来到了吴尚村。 吴尚村流行牌九的时候,张三就成了专业的赌棍,田在张老爹还活着的时候,张三就没有耕作过,现在没有了管事的主,他就自由了。 张三的老婆,也不是一个善茬,都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三在外小赌不回家,没有了约束,张三的老婆是家也不打扫,鸡鸭也不喂食的,先吃白米,白米没有了就杀鸡鸭,一副好吃懒做的婆娘嘴脸。 张三家可不是财主的库房,应有尽有,那点家底,坐吃山空,没有几个月就四壁光秃秃的,张三的老婆,有显露出了一个本事,就是吵架,张三的耳朵开始是特别灵敏,一听到婆娘开始第一声吆喝,就神经质的跳起,拉开架式准备开战动武,几个回合下来,竟然不是婆娘的对手,不是被她坐在身下一顿挠抓,就是被抵在床头饱受老拳。这也没有办法,懒人精肉少,力气自然就少了,而且张三一坐在赌桌前,三餐也并做了一餐,营养也不良。日子久了,张三也就耳朵有点被了,无论婆娘怎样嚎扯,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张三手气差的很,昨日,张三赌到押上了刚上身的新衣服,村里的几个赌友也毫不客气,一阵呼喝的,就扒了下来,赌到这个份子上,村里也就没有人愿意再让张三上桌了,没有了战场的张三,窝在家里,婆娘的望望光溜溜的家,干巴巴的锅底,那骂声,狂灌张三的耳膜,农家子弟,靠天靠地,靠老天爷给点雨水,可也要靠自己劳动。张三狠狠心,抓起了拾粪的背篓铲子,天蒙蒙着,就起床开始务农了。 张三一路行来,村子里的人都务赌博,牲口家禽的粪便到处是,一刻的工夫就拾满了背篓,张三懒惯的四肢也酸疲不已,刚好在外秦淮河的河道上,刚开春,河水不多,枯萎的芦苇一片,在晨光的薄雾中,垂头丧气的摊开了身子。张三哈着气,搓着手蹲去着,吸着旱烟。 一阵梭梭声,不断的从河道下的芦苇中传来,张三有些好奇,挪动着身子望去,哇!不看不要紧,一看,张三的脊背上凉风飕飕的,手脚脸上,汗就下来了,流汗的张三只觉得浑身依旧是冷,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芦苇丛中,只见乌翘蛇首尾相连,连成了一串象一个黑麻绳,弯曲着,向浅浅的河水中游去。 张三僵在那里,旱烟袋也熄灭了,望着一条条互相衔着彼此尾巴的乌翘蛇,神经质的抄起拾粪的铲子,可没有胆量铲下去,后边绵延的蛇绳子,望也望不见尾,一旦铲子下去,后边的乌翘蛇蜂拥扑过来……张三没有了注意,犹豫着,检阅着一溜蛇队伍。 太阳升起时,天光也渐渐充斥了整个河道,蛇的队伍逐渐近了,张三的汗早就湿了破褂子,狠狠心,暗自的琢磨:今天就见个油星吧,回家清炖蛇肉。 张三挥动着铲子,闭上了双眼,一下子,就将最末尾的乌翘蛇拦腰斩断,只听得哗啦的一声。 睁开眼睛,张三没有看见蛇血四溅,芦苇从中,一串铜钱,绳子由中部斩断,散落在草丛中,再望望前边的蛇队伍,早就消失在了河水中。 张三一阵狂喜,拾起铜板,美孜孜的数着,一转眼就开始了懊恼:这么长的蛇队伍,早铲下去……张三刚刚的喜悦一瞬间就变成了后悔,后悔也没有了用处,长吁短叹的,背篓也不顾,回转了家。 以后,张三戒掉了赌瘾,可婆娘的叫骂声更高过从前,不赌的张三,没有能拿回家的赌赢的钱,却也不见做农活,每日太阳不见,就爬起了身,蹲去在河道的芦苇丛中,等待着钱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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