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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思言论集网站中的冷聚变
[楼主] 作者:刘武青  发表时间:2001/08/18 17:44
点击:564次


【三思言论集】→【三思藏书架】→《科学幻象》           〖本书由逍遥游整理提供〗
            第七章 希望

  面对能源危机,有什么解决办法能够比可以产生丰富而廉价电力的技术手
段更好呢?那只能是既可以做到这一切,又把旧时技术简便易行的特点推到极至
的办法。

  在将来,只凭借一种不起眼的小玩意,一种电解槽,我们就可以获得我们
所想要的全部能源,而且任何人都可以操纵它。到那时,我们不再需要一大批
工程师、石油开采工人、官僚和政策制定人来向我们提供电力。我们可以像少
年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那样,从邻居家的杂物仓库借来电池、烧杯
和一些液体自己来做这件工作。这种希望,即盼望将来会有的一种在厨房里便
能够安排妥当的简便易行的能源技术,就是冷聚变。

  那么,又有什么能够比完全不顾科学程序已经明确提出警告而铸成科学大
错更糟糕呢?那只能是虚构一种在厨房里便能快速弄妥的简捷技术而编织出一种
也曾经让千百万普通民众失望伤心的虚假希望。这,也是冷聚变。

  大多数关于冷聚变的报道,都把它描述成就像科学界内部上演的一出戏剧。
戏剧的情节分四幕展开:(1)斯坦利·庞斯(Stanley Pons)和马丁·弗莱西曼(Martin
Fleischmann)不经过至关重要的对照实验就把他们不成熟的理论加以公布,为的
是保护有利可图的专利权;(2)他们违反正常的科学程序,通过召开记者招待会
的形式急急忙忙地公开他们的理论;(3)他们采取这种恶劣做法,是故意向其他
科学家隐瞒冷聚变的详细情况,让他们无法及时重做有关实验或者指出他们假
说的谬误;(4)最后,科学的内在力量打破庞斯和弗莱西曼的设防,冷聚变落得
个名誉扫地。正是基于对事件的这样一种描述,如今人们还把庞斯和弗莱西曼
的所作所为说成是"坏科学"、"病态科学"和"本世纪的科学耻辱"。对于那场科学
家对科学家的争执,我既不想对争执的原因再说什么,也不打算对庞斯和弗莱
西曼假说的科学价值进行评判。然而我要提醒,非科学家的普通人也曾因希望
和希望破灭在情感上受到过大起大落的愚弄,而且那种伤害同科学家在专业上
受到侮辱是不相同的。涉及冷聚变的化学家和物理学家想要知道的是用什么办
法去证实他们有根据的怀疑,例如进行对照实验来检验一个毫无价值的假说;
而非科学家的普通人则想知道希望怎样才能变成现实,这与科学界持怀疑态度
的人的想法正好相反。

  这两种人都需要确切地了解冷聚变,但是非科学家的普通人很难自己搞到
有关知识,他们便只好在一旁观看庞斯和弗莱西曼与他们的对手进行较量的那
场戏剧。如果说科学界内部持怀疑态度的科学家都由于庞斯和弗莱西曼发布消
息的独特方式而了解不到必要的情况,那么,我们这些普通人则更无法知道真
实情况,极易被虚构的希望所愚弄。如果把科学界比喻为一个大家庭(这当然是
对科学家们的非常好的愿望),而把非科学家的普通人看成是另一个大家庭,那
么,普通人对于冷聚变的了解就像是局外人在看另一个家庭内部家庭成员的纷
争。"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那个长期不和的家庭中的成员的动作神态和
所用的语言,外人也是不懂的。我们参考这个比喻回头来考察冷聚变的情形,
看看作为外人的非科学家们关于冷聚变看到了什么。我们来看看他们看到了多
少花言巧语的许诺和多少科学纷争,分析一下科学的某些图像为什么能够唤起
希望接着又使那种希望破灭。

冷聚变假说

  核能可以通过两种不同的过程释放出来,即裂变和聚变。裂变是使原子核
分裂,它就是商业核电力和简单原子弹的能源。聚变过程是两个氢原子核发生
碰撞,从而聚合在一起。因为原子核具有电荷相互排斥,所以要得到聚变反应
是极端困难的。只有在超常的高温下,原子核才会发生聚变。在太阳的中心和
在氢弹中,发生的就是聚变。在氢弹中,是利用简单的裂变原子弹产生的大量
热能来使氢原子核聚合。科学家们积极研究,已经提出一些利用高温聚变所产
生的能量的方案,但是,由于达到必要的高温十分困难,更由于那样的高温难
于维持,这样的目标至今未能实现。然而,受控聚变动力的这一前景,却一直
吸引着关注我们世界能源需求的许许多多的科学家和工程师。既然极端的高温
是产生聚变能的障碍,人们自然要探索其他或许能导致聚变的途径。是否存在
着不依赖于像太阳中心那样的条件也能使原子核发生聚变的其他过程?几十年过
去了,人们对这个问题有过大量的探索,但一直没有结果。有意思的是,早就
有一个与这个问题不相干的实验,竟然与庞斯和弗莱西曼的冷聚变实验惊人地
相似。早在1924年,即在人们知道聚变过程很久以前,柏林大学的弗里兹·潘
勒塞(Fritz Paneth)和库尔特·彼得斯(Kurt Peters)曾经强行使氢气通过一个钯阵
列,企图以此来产生氦。他们报告说,他们的实验得到了氦4(这是一种现在被
认为可以表明发生了聚变的副产物)。不久,约翰·唐德贝尔格(John Tandberg)
在1927年改进上述两人的方法,让电流通过重水以后再进入一根钯杆,似乎也
昭示了可以廉价产生出氦的希望。可惜,潘勒塞和彼得斯以及唐德贝尔格所用
方法得到的那种让他们高兴不已的产品是一种假象,原来是实验室中常会发生
的沾染。因此,他们的假说未能成立。

  这期间,有关裂变的研究一直集中在需要极高温度的方法。大约在1984年,
有两位电化学家开始关注起在低温下产生聚变的课题。他们中间一位是马丁·弗
莱西曼,英国皇家学会的成员和南安普敦大学的电化学研究教授;另一位是斯
坦利·庞斯,美国犹他大学的化学教授。他们设想,如果强行把两个氘(氢元素
的一个变种)原子核挤进一个容不下两个原子核的小空间,这两个氘原子核就有
可能发生聚合。金属钯的分子结构便提供了适合这种要求的小空间。

  但是,怎样才能把氘核挤入钯金属的晶格中去呢?他们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电
解槽,电解槽里的重水中有所需要的氘原子,而电解槽的阴极是用钯制成的。
他们的假说是:电流从阳极向阴极的运动会迫使氘原子核从重水移入钯的晶格,
从而在那里发生聚变。因为这种聚变将会是在接近室温的条件下发生,比起在
极高温度下发生的聚变,它是"冷的"。弗莱西曼和庞斯客两人显然没有意识到
他们是在重复潘勒塞、彼得斯和唐德贝尔格的工作。弗莱西曼和庞斯采用这种
方法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知道一个电学过程真的产生了一个核事件?
查明这一点的主要线索是两个迹象:一个是,发生聚变应产生的辐射,这可以
通过测量放射性粒子即中子的数量来加以确定;另一个是,电解槽所产生的能
量应当肯定大于提供给电解槽的电能,这可以通过测量温度来加以确定。

  在1989年春天,马丁·弗莱西曼和斯坦利·庞斯感到他们的研究还不够成
熟,原打算就冷聚变问题继续工作一段时间再发表成果。然而这时他们获悉,
布赖汉姆·杨(Brigham Young)大学也有几位物理学家正在进行类似的实验,虽
然要解决的问题与他们的并不相同。庞斯和弗莱西曼感到了压力,觉得必须尽
快公布他们的研究成果。无疑,他们渴望获得首先发现冷聚变的殊荣。这时候,
犹他大学的律师们和管理层也对他们施加压力,认为只要庞斯和弗莱西曼首先
公布他们的成果,那么犹他大学对冷聚变的专利权地位肯定会极大地加强,而
布赖汉姆·杨大学的相应地位便会削弱。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弗莱西曼和
庞斯两人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他们在一个电解槽里通过把氘核聚合在一
个钯晶格里实现了冷聚变。他们解释说,在这项实验中,输出的能量至少是输
入能量的四倍。这事发生在1989年3月23日。

被炒作夸张的希望

  犹他大学传出的这条新闻,让该校自己兴奋不已,因为他们一下子进入到
了我们能源一切麻烦的核心。第二天传来的另一个消息,由于加深了旧能源远
不如新能源的印象,更使那种兴奋情绪上升到了极点。3月24日那一天,全世
界都知道了"埃克松·瓦尔迪兹"(Exxon Valdez)号油轮的石油泄漏事件。NOVA(一
家化学制品公司)对此评论道:"每当我们想起这一类事故,都会十分沮丧。不
过这一次或许不同,从犹他沙漠传来消息,已有人提供了一种切实可行的解决
办法。"马塞尔·拉富勒特(Marcel LaFollette)写道,新闻界这次有了一个好题
材,"里面有戏剧性情节,有英雄,有出神入化的妙技,还有对取之不尽的能源
的许诺。"英雄就是那两位冷聚变科学家,他们是"平常人,但却用不寻常的方
法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如果通常的高能聚变专家是《圣经》中的勇士哥利亚,
那么庞斯和弗莱西曼就像是那杀死哥利亚的英雄大卫。他们向我们保证,"一立
方英尺的海水就可以产生出燃烧10吨煤得到的能量",那就是说,"世界海洋表
面几英尺厚的一层海水所包含的(冷聚变)能量,便足以供全世界使用3000万年
"。来自犹他州的一位美国众义员韦恩·欧文思(Wayne Owens)则把冷聚变说成
是"自发明火以来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不久,犹他大学校长蔡斯·彼得森(Chase Peterson)赶到华盛顿,为成立一
个聚变研究中心进一步开展庞斯和弗莱西曼的工作申请2500万美元的基金,虚
饰浮夸之风再进一步升级。他的一位顾问艾拉·马格兹纳(Ira Magaziner)谈起了
美国同日本国家之间的竞争,他毫不掩饰地向国会解释说:当我此时面对你们
发言时,在日本差不多正好是午夜。这一时刻,日本的许多科学家小组正在大
学实验室里加紧工作,企图证实这一新的聚变科学。更为紧要的是,还有好几
十家工程公司的实验室眼下正在探索把这一成果商业化……(为冷聚变提供资金)
是为了美国有力量去战斗,保证在这一轮竞争中取胜……我到这里来请求你们,
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美国的下一代,让美国立即行动吧。

  关于那场热闹非凡的浮夸风,在耶鲁大学工作的一位以色列物理学家莫
歇·盖(Moshe Gai)的观察可谓一针见血。他说:"在我看来,冷聚变是美国梦的
一个缩影……它是一个新世界,它是一场突发革命,能够在一夜之间暴富,推
翻现有的知识和推翻我们科学社会一致认可的一切。"盖的这种见解,来自他
的特殊经历。他和他的同事想做一个冷聚变实验来否定庞斯和弗莱西曼的假说。
"这时我从公众得到的反应是:……你们科学家……是科学发展道路上的惟一障
碍。正是有你们在,……冷聚变、廉价能源的理想才不会变为现实。最好把你
们科学家都清除掉,我们才会有一个美好的社会。……大量信件和电话向我涌
来,指责我(破坏冷聚变)。"莫歇·盖从科学立场提出的怀疑相当明确,诺曼·H·班
格特(Norman H.Bangerter)也毫不掩饰地还以颜色。犹他大学这位管理着一个
冷聚变研究所500万美元拨款的董事回答说:"我对那件事一无所知,我十分乐
观。"

用可视图像支持的简易性

  把科学问题用形象化的方式来说明,通常充其量只能把抽象的观念变成半
抽象的表象。一个经典例子就是爱因斯坦思想。人人都知道,爱因斯坦的观点
可以简单地用公式"E=mc2"来表示,但这时需要对E,m和c这些
符号作出解释。多少能够代表这个科学问题的一个常用办法,是给出阿耳贝特·爱
因斯坦本人或者长相与他相似的其他人的奇特形象,那人正在黑板上书写公式"
E=mc2"。这个办法对于爱因斯坦思想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它把爱因
斯坦的科学思想转换成一个人们熟悉的表象而加以人性化了。一个人不必懂得
这个公式,但肯定知道那指的是爱因斯坦,即使不懂别的意思。庞斯和弗莱西
曼的假说在把抽象思想转换为简单可视图像方面却没有这种困扰,因为在1989
年晚春,通常用来表示冷聚变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简单的小装置展示出来:一个
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盛着一种可以看透的液体,有两根电线连接着,一根接
入,一根接出。这样一个极其简单的画面经常在电视或者印刷媒体上出现,根
本无需写出数学符号或者画出复杂的曲线图,自然更无需作解释。科学就像圣
经的经文,一看即明白的简洁性十分罕见,但却非常宝贵。如果那个并不复杂
的图像真的就能够(或多或少)表达出冷聚变概念,那么,这样一种表象便会产
生两个效果。第一个效果,听说过冷聚变同时又看到过那种小装置画面的千千
万万的普通人便会说:"唔,我懂得冷聚变的基本思想,我喜欢它。"也许是这
样说:"我喜欢冷聚变的思想,因为我想我已经懂了。"一种科学思想既有智
力上的直接明了,又有视觉上的简单清楚,这是非常有利的,因为它直接汇入
了美国人看待科学的最具影响的那几条主流之一:常识哲学。科学本应该好懂
和简单,但却不幸被弄得既深奥又复杂。普通人本应该有能力懂得和掌握一个
科学概念的精髓,可惜在20世纪末难得有这种情况。因此,冷聚变的那个可视
图像总算恢复了一点一百年前的老样,重现了不幸变得过于专业化、过于复杂
化和过于神秘深奥的科学的一半原貌。如果说美国人生活的文化底蕴是来自殖
民时代和共和国早期的一脉相承,那么,冷聚变由于贯彻了常识哲学,便如同
苹果馅饼那样是我们的国粹。第二个效果,如果非科学家的普通人只凭看了电
视晚间新闻就能对冷聚变作出评价的话,那么合格的科学家自然更会评价,他
们凭借其专业知识应该断定冷聚变是一个伟大思想。然而情况并非如此,他们
怀疑冷聚变,竟然会向一件明白无误的事情(即一个简单实验,只用到一只透明
容器、一种透明液体和两根电线)发难。当希望和简单化被如此这般地融合在一
个抽象的可视图像中时,人们似乎只能认为,任何胆敢怀疑冷聚变假说的科学
家必定是黑了心肠。有那么多人去詈骂莫歇·盖,就是证明。

经过选择的科学报道

  在犹他大学的记者招待会开过以后不到24小时,全世界就有科学家开始了
两方面的工作:或者重做庞斯和弗莱西曼讲述的实验,或者竭力证明他们的错
误。根据《新闻周刊》的披露,至少有1000个实验室在检验他们的声明。报纸、
杂志和电视台也行动起来,追踪着科学家,急于获得有关这个问题的最新进展。
在头三个月,从科学家那里传出五花八门的大量消息,有的倾向确认,有的倾
向否定,有的说已完全证实,有的说已部分证实,还有不十分肯定的指责和个
人看法,等等。总之,关于冷聚变,众说纷纭。斯坦福大学、佐治亚理工学院、
得克萨斯A&M、洛斯阿拉莫斯、佛罗里达大学和华盛顿大学等单位的科学家,
先后公布了他们的肯定结果。巴西、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印度、意大利和
苏联等国的科学家,也出面予以肯定。但是,密歇根大学、橡树岭和英国原子
能管理局等处的科学家,却给出的是详细说明的否定性结果。而且,佐治亚理
工学院的研究人员后来又收回了他们原来的意见,因为他们事后发现他们对中
子数的测量大有问题。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和其他一些大
学的科学家一直不相信关于冷聚变的那些肯定性报告,他们的批评集中在三个
方面:(1)根据那些报告的内容,作者没有做过必要的而且十分容易的对照实验;
(2)对热量、中子数和证明发生了冷聚变的其他迹象的测量,许多都十分草率,
搀有水份;(3)断定发现了冷聚变的那些人误解了有关核聚变的公认理论的实
质。1989年5月初,美国物理学会在巴尔的摩召开年会,会上出现了对冷聚变
最严厉的批评。两位来自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的科学家内森·刘易斯(Nathan
Lewis)和史蒂文·库林(Steven Koonin),向大会提交了一份关于冷聚变研究的毫
不留情面的评论。库林面对众多的听众激动地说:"根据我的工作经验和我掌握
的核聚变知识,我的结论是,犹他的实验是错误的。由于庞斯和弗莱西曼不够
资格和采取了欺瞒手段,我们受骗了。"两个半月以后,能源部组成的一个咨询
小组在经过调查后宣布:"没有可信的证据"表明庞斯和弗莱西曼的方法产生了
聚变。面对如此大量信息,新闻媒体不得不进行挑选,看看什么东西值得作为
新闻加以报道。这种挑选并非是防止不负责任新闻的那种审查,而是在众多新
闻素材中寻找一个好故事的一种新闻传统。如果说选择是不可避免的话,那么
问题在于选择持什么态度。《自然》、《纽约时报》和少数其他媒体一开始就对冷
聚变持怀疑立场。《科学》和《高等教育记事》(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在头两个月不偏不倚,同时刊载肯定意见和否定意见,大致一半对一半。然
而,一般说来,面向大众的媒体,有关报道几乎都不加批判地相信冷聚变,因
为报道肯定冷聚变的消息会产生新闻轰动效应,而否定的消息让人乏味。如果
对这种普通的报道方式有责难的话,那么新闻记者们只应负一部分责任,科学
家也要负一些责任才是。在印刷媒体中,《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Journal
)为冷聚变进行喝彩的热情最高。它为了压过美国的其他报纸,在3月23日,
即在盐湖城召开新闻记者会的当天,便匆匆忙地发了一条简讯。第二天,这家
报纸再以极大的热情补充报道了记者会的详细情况。布鲁克海文实验室曾经发
表过某些研究结果,似乎证实了布赖汉姆·杨大学史蒂文·琼斯(StevenJones)的
带有很大试探性的聚变研究。《华尔街杂志》立即接过来,把那些结果夸张解释
为证实了庞斯和弗莱西曼的争议要大得多的声明。当持怀疑立场的人出来批评
冷聚变时,《华尔街日报》发表一篇社论,申斥那些人态度恶劣,反映了"当前
全国的一种喜欢唱反调的顽固陋习"。那份日报社在为自己"走在冷聚变事业的
最前头"很是得意一番以后,最后说:"具有卓越思想的人(即指庞斯和弗莱西曼
那样的人)找到了正确道路已经在思考未来,而站在一旁的其他人却仍旧在为眼
前的问题所困扰。"约翰·休曾格(JohnHuizenga)分析专为《华尔街日报》跟
踪这一事件的记者杰里·毕肖(Jerry Bishop)撰写的那些报道,进行了概括。休
曾格说:"他大量转述相信冷聚变的那些主要人物的看法,仿佛他们就要作出本
世纪的重大发现。对于众多科学家得到的否定结果,他却熟视无睹。"毕肖积极
报道冷聚变,获得了美国物理学会颁发的科学新闻奖。对此,学会的许多科学
家反应强烈,认为他的报道充满天真幼稚的胡话,绝少科学。接着,这些科学
家集体抵制颁奖仪式,给毕肖一个难堪。《华尔街日报》即使犯有过失,但
也并不比其他媒体严重多少。大多数大众媒体表现出来的对消息来源失去鉴别
能力的狂热,只不过稍逊一筹而已。在冷聚变热消退下去以后,过了很久,《商
业周刊》(Business Week)仍然保持了它对冷聚变的钟情。在1992年,这
份杂志接连发表三篇社论,让人们觉得又出现了什么支持冷聚变的新情况,而
早在一年多以前,犹他大学已经关闭了它的国家冷聚变研究所。关于冷聚变的
报道出现偏向的另一个起因,不是记者,而是科学家。那些自以为进一步证实
了庞斯弗莱西曼假说的人,总是急匆匆向世界宣布他们的结果,而且常常采
用记者招待会的方式。然而,他们的那些得到否定结果的同行,却迟迟不出来
说话。原子核研究欧洲中心(the EuropeanCenterfor the Study of Nuclear Research)
的道格拉斯·莫里森(Douglas Morrison)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很好的分析:
因为他们得到的是肯定结果,那已经发表过……他们不用担心受到批评。因此,
他们马上宣布,多半还召开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记者会……而那些认真做过实
验却一无所获的人,反而会犹疑,因为公开指出同行的错误要冒风险……因此
他们迟疑,不轻易发表。他们需要时间核实,再核实。他们会说:"唔,也许藏
有什么秘密,我得再试试。"所以,他们就慢了。因此在开始一段时间,你得到
的只有被证实一方的消息。

  有的科学家把冷聚变当成既成事实,降低了证据要求,而更多的他们持怀
疑态度的同行仍旧坚持较高的标准,这种情况当然不好怪罪于新闻记者。提前
发表本身,就容易使人相信。坚信冷聚变的人抓住了这种先行优势,所以持怀
疑立场的人会在大众舆论的法庭上发现,在提供证据方面,公众对认真科学的
要求要比草率科学苛刻得多。导致报道出现偏向的第三个原因,是认定有冷聚
变的那些科学家联合起来搞了许多不光采的小动作,而新闻记者们对此却视而
不见。电化学学会决定从1989年5月8日起在洛杉矶召开年会,会议主题定为
冷聚变。大会的组织委员会只邀请了支持冷聚变的人作报告,而把介绍否定结
果的报告排斥在外。同样,也是在1989年5月份,能源部在圣菲召开冷聚变专
题讨论会,会议期间召开过好几次记者招待会,在那些记者会上,也是只安排
支持冷聚变的人发言,不让怀疑者说话。到了1990年3月,犹他大学在盐湖城
举行关于冷聚变的首次年会的时候,新闻媒体对于冷聚变已经产生了许多怀疑。
斯坦利·庞斯和马丁·弗莱西曼自然是那次大会的主角,他们多次作大会发言,
但是却未安排回答记者们提出的尖锐问题。在大会组织的几次记者招待会上,
连好些次要的冷聚变支持者都有机会向媒体解释他们的立场,可是,持怀疑立
场的科学家仍被排斥,剥夺了接触媒体的机会。

插科打诨的社会学

  冷聚变风波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即人们可以根据个人的志趣从多个不
同角度用放大镜来观察冷聚变争端。不论确认派还是怀疑派,都迅速按他们的
不同社会角色分成了可以大致分辨出来的不同类别,于是新闻记者、普通老百
姓,乃至科学家,都可以编织出一些有趣的说法,用不同个性之间的冲突来解
释为什么这一类人会相信冷聚变,而那一类人会反对它。第一种冲突发生在物
理学家和化学家之间。据说,物理学家与化学家历来关系紧张。物理学家习惯
于自以为是,讲求理论的高雅,不大瞧得起化学家;而化学家,相比而言,比
较谦虚和讲求实际。按照F·戴维·皮特(FDavid Peat)的说法,物理学所处的
智力文化具有控制严格的环境,控制严格的实验系统,以及相对说来清晰的初
始原理。而化学,则"更为接近日常生活",描述的是"自然的未来面貌,连同它
的种种特异性的种种复杂性"。如果接受这种说法,那么,冷聚变问题便加剧了
目空一切的物理学家和心存怨恨的化学家之间的敌意。例如,《新闻周刊》就曾
写道,"这场争端看起来就像墨守陈规的物理学家和具有革新精神的化学家之间
的窝里斗。"有的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采用这样一种冲突模型,至少部分地解释
了关于冷聚变存在着对立的专业意见的原因。同时,也确实有一些支持这种简
单的社会学理论的证据。在1989年3月美国化学学会在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召开
的那次会议(后来常称那次会议为"冷聚变大会")上,学会的主席在讲过物理学家
在受控核聚变上很不成功的工作以后,以得意的口吻说道:"现在的情况是,该
化学家来收拾残局了。"那次冷聚变大会有7000人出席,"许许多多的化学家在
听到从那种新过程得到了给人印象深刻的能量增益以后都非常欢欣鼓舞,他们
尤其高兴的是,一个初级的化学实验有可能在物理学家碰壁的地方取得成功。"

  过了两年以后,得克萨斯A&M的化学家约翰·博克里斯(John Bockris)还
认为,物理学家反对庞斯弗莱西曼的惟一原因,是"化学家摧毁了聚变的现有
理论基础"。不过,也有一件事情是这种社会学理论特别无法解释的。据皮特介
绍,在1989年5月美国物理学会召开的会议上,理论物理学家倒是襟怀坦荡,
对冷聚变抱有很大的热情,反而是实验物理学家怀疑它。如果情况属实,那么
这当然是把实质与"物理学家对化学家"相同的"理论对实验"的矛盾当成一类人怀
疑而另一类人相信的理由的那种理论,讲不通的。

  第二种说法,是把相信或者怀疑同名牌机构对普通州立大学、尤其是地方
学校的矛盾联系起来。莫里森特别指出:"如果你观察主要实验室和……《纽约
时报》影响较大的区域(美国东部一流大学所在的地方)的态度……那里是一片'
不,不,不'的声音;再看美国的其余地方,尤其是南部地区,则全是'是,是,
是'。"莫里森和另外一些人,认为在欧洲也有类似情况:北欧和西欧的实验室,
倾向于怀疑派;而南欧和东欧的实验室,则多半属相信派。当电化学学会的许
多成员在1989年5月的会议上对冷聚变也表示出怀疑倾向时,犹他大学的校长
竟然抱怨说:"真难以置信,他们并不属于那三四个主要研究中心呀!"把人们
的立场按所在的机构来划分,说得最严重的是犹他大学的弗里兹·韦尔(Fritz Will)
和得克萨斯A&M的约翰·博克里斯。他们指责说,"来自周围的压力"迫使一
些大学和联邦政府的一些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不敢去了解冷聚变的真相,甚至不
敢发表他们的肯定结果。尤金·马洛夫(Eugene Mallove)本来是马萨诸塞理工学
院新闻办公室里的人,在1991年,他响应韦尔和博克里斯的指责,承认该校的
冷聚变研究受到了刁难,而且说,当他打算揭露这种刁难时,学校也开始刁难
他。据说,马洛夫此后不久就辞职不干了。对于上面这些把完全不同的两件
事情联系在一起的说法和指责,我们该怎样评价呢?即使有一些例外,确实存在
着基本的相关性。物理学家通常会持怀疑态度,而化学家多半会相信,至少起
初是这样。最强的怀疑声音常来自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和马萨诸塞理工学院这
样一些名牌大学,而捍卫冷聚变的人,大多是在名气不怎么大的学校工作的那
些人,例如犹他大学和得克萨斯A&M大学。一种社会学理论可以反映现象,
但却可能毫不切题。如果讨论的问题只涉及对冷聚变是真还是假的看法,那么
社会学就物理学家对化学家冲突作出的评论确实说得不错。但是,我们这里要
讨论的问题是:我们的文化怎么会把科学之外的意义强加在科学的大众符号之
上,从而反使科学要服从于这样的意义。具体说来,我要问的是,在那场冷聚
变争端中,科学的某些图像怎么会取代了对科学的希望。

  必须记住,斯坦利·庞斯和马丁·弗莱西曼的冷聚变思想既清晰,又简单,
无论所宣称的成果还是取得这种成果所采用的实验方法,都是如此。当庞斯
弗菜西曼假说摆在了化学家和物理学家的面前时,这两类科学家为了弄清这个
问题,各有各的长处和短处。然而,电化学家多少有一些核物理学知识,而核
物理学家也多少有一些电化学知识,他们都应该有能力去做同样的实验,而且
对实验结果作出相近的解释。不需要太多时间,如果冷聚变是假的,化学家就
会克服自己的主观倾向,否定那种假说;另一方面,如果冷聚变是真的,物理
学家即使不喜欢他们的姐妹学科化学,也会同样再现冷聚变过程。对于庞斯和
弗莱西曼提出的那种假说,最后结果肯定如此。所以我才会说,关于物理学家
对化学家和名牌机构对州立大学的社会学说明反映了真实情况,而且也十分有
意思,但是并未切中这个具体问题的要害。它充其量只是对争端发生初期的科
学社会条件进行了描述,却不可能决定人们在继续考察冷聚变以后采取何种立
场。

  那么,这些有趣的社会学解释起到了什么作用呢?很明显,它使得争论的问
题有了人情味。这些解释把很有意思的人的个性特征同"赞成"和"反对"那两种智
力活动立场联系了起来,从而使科学得以引起千百万普通人的兴趣,这些人本
来对枯燥乏味的科学是不关心的。最重要的是,这样一种关于冷聚变的通俗社
会学把冷聚变描绘成一个精神战场,这就再次证实了希望和简单性具有丰富的
文化内涵,例如"小科学击败了大科学,机巧胜过蛮力"。但是,这种社会学同
人们判断冷聚变假说是否真有科学价值却绝少关系,所以它是一种插科打诨式
的噱头。它把人们对科学判断过程的注意力岔引到轻松有趣的事情上去。寄希
望于未来的亚文化对冷聚变的狂热已经冷却下去,但并未熄灭。相反,由于坚
信今日投资将来必有丰厚收益,还有人信心不减。"人数虽少、劲头十足的一部
分信念不变的人,"弗兰克·克洛斯(FrankClose)写道,"仍然在不停地向一些主
要金融杂志游说。"拥有好几家公共设施公司的一个集团开办的电力研究所,花
费500多万美元,用于支持设在加利福尼亚州门罗公园的一个实验室开展冷聚
变研究。丰田公司和日本通产省也在支持正在进行的冷聚变研究。丰田的一家
叫做"新技术"(Technova)的子公司把马丁·弗莱西曼和斯坦利·庞斯召至麾下,
向他们提供了一个位于法国南部的实验室,让他们从事自己1989年假说及其他
项目的研究。

  在盐湖城,"一家专门致力于开发冷聚变技术的公司",名叫ENECO的,
以不低于100,000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属于犹他大学的冷聚变专利的使用权。只
需花560,000美元,人们便可以从日本电话电报公司的一家子公司高等电影技
术有限公司那里购买到一整套化学设备,其中包括有进行冷聚变实验所需的一
切,还可以测量实验结果。弗兰克·克洛斯、约翰·休曾格和格里·陶伯斯(Gary
Taubes)等人出版的几本书激烈抨击冷聚变,损害了它的声誉。但是,尤金·马
洛夫也出版了一本书为之呐喊,告诉他的读者真理终归在庞斯和弗莱西曼的试
管里。还有F·戴维·彼特的那本书,书末有一个附录,信心十足地讴歌冷聚变,
同时还表达了他对于解决能源经济问题的一种紧迫感。就在前不久,马洛夫联
合一些人还创办过一份杂志来宣传他们的事业,名称就叫《冷聚变》,虽然时间
不长。《科学》曾载文对它进行过评论:"对那份杂志说什么都可以,但它绝无
悲观情绪。"

  通常,一位坚信冷聚变的人难有机会直接针对科学问题的主体听众讲话,
所以,埃德蒙·斯托姆斯(Edmund Storms)能够在《技术评论》(Technology Review
)上发表文章,全面为冷聚变研究辩护,是件不寻常的事情。不过,这些坚信
不疑的人今天仍受到持怀疑态度的人的孤立。斯托姆斯在那篇文章中指责说:"
在今天,想要在某些杂志上发表肯定结果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它们的编辑,连
同气味相投的审稿人,总认为有关效应是假造出来的。这就把弱者逼到了绝境:
如果在这些杂志上没有发表过更多的文章已经证明有这种效应,他们就不接受
这一类文章。"关于冷聚变的国际会议,目前仍然大约每年召开一次,吸引了
来自全世界的一大批科学家。不过,作为一个科学群体,这些人有一种独特的
亚文化:"这些冷聚变者把自己视作一群受到围攻的人,所以他们内部几乎没有
批评。无论实验还是理论,都浮皮潦草一带而过,唯恐为外来批评提供了炮弹,
万一被圈外人听了去招来麻烦。有了这样一种氛围,希奇古怪的人趁机胡闹,
搞得那些相信那里正在讨论严肃科学的人也无可奈何。"冷聚变会不会在以后
某一天被大多数科学家当作好科学接受呢?我不敢说。不是科学家的普通人能不
能在以后把属于文化范畴的希望与属于科学难题的冷聚变区别开来呢?也很可能
不会。

  我所以如此悲观,有三点理由。首先,冷聚变在1989年春季曾经被人们那
样地大肆张扬,现在想来都叫人难以置信,除非这短短的词组具有更丰富得多
的内涵:一种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我们能源危机的了不起的新技术。"冷聚变"
现在已经成为"希望"的同义词,怎能指望人们会抛弃它的深层含义而只让它代
表狭义的事物呢?第二,用平常的图像和通过文化加工来把原子核科学的思想转
换成一个非科学家也能够理解的概念,要遇到一些难以克服的困难。冷聚变简
单装置的可视图像,科学新闻的倾向性,以及肤浅地为信奉和怀疑两种对立的
观点加上人性因素的社会学,所有这一切,无非好像是缩短了非科学家与科学
的距离而已,却对于加深科学认识毫无裨益。

  当然,这些都属于文化手段,全都可以加以改变。人们可以把冷聚变的可
视表象弄得更复杂一些,譬如像鲁伯·哥德伯格(Rube Goldberg)的装置那样,
根据物理和化学理论添加三四十件小零碎。人们也可以改变新闻报道的倾向性,
让怀疑者有机会发表怀疑意见,让信仰者仿效政治家去回答带有敌意的提问。
人们还可以重建关于冷聚变的通俗社会学,依照斯蒂芬·杰依·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或者卡尔·萨根(CarlSagan)的说法大肆抬高怀疑派的声誉,而把他们
的对手描绘成魔鬼--除了约翰·博克里斯和尤金·马洛夫,当然就要数马丁·弗
莱西曼和斯坦利·庞斯了。所有这些都可以做到,但对于非科学家认识科学不
会有多大帮助。这样做,只会在赶走了围绕着冷聚变的幽灵之后,又在那里放
上一个英雄故事,即若干英雄人物揭露一种虚假希望的故事。然而那样一来,
不过是掉换了一个简单化的故事而已。

  第三,坚信冷聚变和反对冷聚变的这两种亚文化现在已经是势不两立,一
个人在他的个人偏见和文化意义已经根深蒂固之时,就会听不进对立的意见。
坚信冷聚变的亚文化比起掌握着大部分主流科学的怀疑派来,固然要谦虚得多,
但是他们仍然拥有大量文化资源,足以让需要希望的那些人产生出希望。科学
名气,一份豪华的杂志,每年一次的国际会议,受围攻的心理,以及支撑这种
心理的关于存在着一个阴谋集团的说法,不断出现的杂七杂八的残缺证据,来
自金融界的一份签约,所有这些都是对坚信派的有利因素,可以使他们--不论
科学家还是非科学家--确信希望的真实性,尽管来自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马
萨诸塞理工学院和美国物理学会的声音一再说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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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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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dyn2000  发表时间: 2001/08/19 00:47 

回复:对,三思网站曾因《相对论》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责备。(包括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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