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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住到那间十六个床位,阴暗略潮的大宿舍,我的心忽地凉了半截:我梦想中的大学生活,哪是这样的! 已开的几门功课,破坏了我的心绪。前鼻后鼻平舌卷舌轻声儿化,搅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其他索然的理论课程,着实枯燥得如同嚼蜡。所幸,老师门颇开了些阅读篇目,躲进图书馆,姑且打发时光。惟有教写作的老师尚未露面,颇存些许寄望。 几周后,写作老师来了。他中等个儿,四十开外,稀疏的头发梳得伏帖,着白衬衫,虚胖的脸上满是和蔼,双唇拉出一个羞赧的微笑,接着一声脆响: “上课!” 然后向我们扫一眼,鞠个很深的躬,几乎触及讲台,收起笑容,严肃地说声:“坐下!” 看到他行礼的情形,我们强忍着笑。这堂课我听得很用心,多有得益。此后,因为偷懒而缺了他的功课。 一天,上完课后,他叫住我,脸上还是羞赧的微笑,和蔼地问我:“黑板上的那首《屋外的阳光》,是你写的吗?” “恩。”我很有些紧张。那是我无聊时随意写的,扔在桌头,被宣传委员看到,他苦于没有出板报的资料,硬抢去充数,居然还署上我的名字。我带着渴望和惶恐的心情等着先生的评点。 “诗写得很有气势,只是文字稍欠斟酌--------” 听到这评语,我惶恐的心顿然惊动起来。我以为这是给我最大的鼓舞。 接着,他很耐心而诚恳地给以评点,教我怎样练字遣词,如何创造意境等等。我的脸不禁有火辣的感觉,心想,那哪像诗呀,竟让他如此的重视,很感羞愧。末了,他略带惋惜而严厉的口气说,“写作理论听来固然乏味,可对写作不无裨益啊。一个有天赋而不加理论的修养,恐怕有碍于进步的。” 我的脸更辣得厉害。这比当面指责我的偷懒更让我难受。虽然已过了开饭时间,我竟不觉得饿了。 作文发下来了。我看到,我的作文里满画着圈圈杠杠,还有长长短短切中肯綮的评语。我深受感动。这,在我读书经历中,对学生作文批改得如此详尽的老师,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他的认真细致、严谨治学的态度,是我在教学实践中所做不到的。我的心里只有敬仰。他所批改的作文,我至今还珍藏着,作为永远的纪念。 做为学生,可以说我不是个出色的学生。我的不用功,疏懒,不求上进,总使那些期望我的老师深感失望。为文之路是要有才华横溢者,才能走的,而爱好如我者,实难登此殿堂,于是,我找到借口,不敢动笔。而每次遇见他,他总热情地问起,近来有什么作品没有。这情景往往使我惭愧和不安,仿佛做错了事而被他逮着一般。于是,怕见到他,怕听到他的询问。 此后,偶有感触,便动笔记下,居然也有大半本,斗胆拿给他,请他批改。他很高兴,依然是羞赧的微笑,依然很详细很中肯的批改。 毕业后,天涯各居,人事各异,心事复杂,也就没再同他联系,哪怕片言只语。只有闲时翻阅他批改过的作文,以寄对他的思念和感激。 这一别,二十年过去了。时间是过去了,还好记忆并没被带走。现在,将记忆里的碎片整理出以上这些文字,聊表对先生苦心教诲的纪念。 ※※※※※※ ゛ ;鈈崼黣絘謎璐嘟螚找箌帰璐; ;鈈崼黣絘後誨嘟螚鏦噺開始; 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