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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房里有两面相对的大镜子。看女生照镜子,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我经常三天两头地洗衣服,很多人来水房,经常会对我说:“你又在洗衣服啊!”其实,很多时候,我想说的是:“你又来照镜子啦!” 在水房经常能看见一个斯文的女孩子Y,性情文静,性子慢悠悠的。曾经一度听到男生那边有人说Y是美女,当时不以为然,她不过是有一双大眼睛了,她不过是性情比较温和了,怎会就是美女? 流言传了一阵,渐渐被人淡忘了。 一日在水房低头洗衣服,忽觉得身边轻飘飘来了一个人,纤纤细手把香皂盒轻轻搁下,便在身边站住了。侧脸一看,是Y,对着镜子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洋娃娃一样单纯的眼神,眼中只有自己,镜子打量了好一番,上厕所去了;不一会儿,出来,洗手,水在手上哗哗地流,眼睛把镜中人儿紧紧地瞧,低头把额头前的刘海摆弄摆弄,才依依不舍地关上水龙头,临走一回眸,又是一个留恋的眼神,优美的定格。 整个过程中,没敢跟她说话。照镜子的时候,人是最自然的,若是有旁人打搅,反而不自然,就如我,也不喜欢照镜子的时候别人打量我。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但是我这样的念头却源自小时候。妈妈是一个传统又正统的人;我在大概十一二岁生理发育期的时候,特别喜欢照镜子,那时候班上有个男孩子,眼睛又深又幽,跟他说话,总忍不住要往他眼睛多瞅几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闲暇时,心里经常闪着一双幽深的眼睛。放学回家,对着镜子发愁:咱爸眼睛太小,咱妈眼睛也不大,生得咱眼睛小小又无神,连跟他对视都不敢了。妈妈是个当老师的,对孩子的关注像对学生的关注那样自然,发现我在照镜子,就不耐烦,眉头一皱,就把我支开做别的事情。有一次,妈妈看到我又在照镜子,狠狠把我批评了一通,理由是:女孩子爱照镜子是爱慕虚荣的表现,容易学坏。那时,妈妈是我的妈妈,也是我的数学老师,妈妈的话就是绝对的经典,不容置疑,只知道自己虽然不愿意,但是妈妈是在教导我不要学坏,于是只好乖乖就范。于是,以后照镜子只好偷偷地照,放学回来,妈妈还没下班,赶紧扒在桌子上的镜子前照镜子,晚上,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借着客厅里的光线照镜子,还得提防妈妈不时地问:“你在里面干什么?” 于是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一种心理,觉得照镜子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是不好的,因为那会让人觉得自己爱慕虚荣。直到上了大学,发现大家照镜子都那么地开放,无拘无束,哈哈! 以前,宿舍里每个人都有一面小镜子,照镜子都在屋里自己的镜子前照;后来,大家的镜子纷纷走失、破损,照镜子慢慢转战水房的公共大镜子前。 Y不是喜欢来水房照镜子的唯一一人,不过她照镜子的频率最高,大概因为她经常待在宿舍的缘故,也让我知道了,“孤芳自赏”也可以如此的楚楚动人。 另一个爱照镜子的是L。L是周围几个宿舍里一个很特别的角儿,小眼睛,一笑起来黑黑的一条缝,很亲切的样子,走路经常一个人笑起来,见人就绽开热情的笑脸;嗓音却是那种带着重低音音质的女中音,还夹杂着某种颗粒般的磁性,加上声调里那种让人怀疑是故作的低沉,重低音、磁性、低沉,这样的音效混杂在一起,L姐姐的声音极容易让人想起广播里那种晕染在空气中的女主持,若是在节目里,这样的声音是美的,可是在生活中总听这样的声音,却会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L姐姐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无论见了谁,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这不,Y姐姐前脚刚走,L姐姐后脚就进了水房,看见我在洗衣服,用她那经典的磁性女中音,配以“啊呵”的一声笑来作为开头,对我说:“啊呵,你又在洗衣服呀!”那个“呀”字拖得那么长,调子是轻轻柔柔的,让人骨头都发酥。每回,我都不好意思不以笑脸迎她,同样回她一个笑,然后,就看她开始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照镜子了: L姐姐有深度的近视,没戴眼镜,隔着一个水槽,看不清楚自己的脸,于是,照镜子得身子靠着水槽的边使劲往镜子上贴,然后,你就看她睁大了自己小小的眼睛,使劲眨巴两下,然后嘴角柔和地网上翘,就开始独自笑起来,只见其笑容,不闻其笑声,全世界只有镜子还有镜子里的她。看她照镜子那么享受,仿佛自己也得了一种享受。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周围的一些人的一种状态,除了刚才说的照镜子时的Y姐姐呵L姐姐,我还见过另一个妹妹。那妹妹五官长得其实极标致,唯一的缺陷就是——她似乎是天生的深度近视。无论是没戴眼镜,还是戴着眼镜,眼睛一律是眯眯的一条缝,轻易不见黑眼仁。我见过她上自习的情形:眯着眼睛在自习室门口张望了半天,终于走了进来,放下书包,掏出隐形眼镜盒,折腾半天把隐形眼镜戴上,然后拿出一本书来,贴着自己的脸打开,眼睛离书本只有那么两三厘米。也许,天生的缺陷让她不能欣赏到更绚烂的色彩和更广阔的天地,可在有一点上,我贸然猜测一下,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得很自我。在路上走路,那妹妹总是那么眯缝着眼睛,配以那种自信的微笑,从来不低头,昂首走路,而且走路速度很快,有种冲劲儿,路线笔直,叫人不敢相信她是弱视。有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叫人怜爱。 后来我知道,那个妹妹是学新闻的,新闻摄影里那些漂亮的图片,定是有她喜欢的绚烂色彩和动人造型,广袤的世界里美丽的万物,被小小的照相机收住,展现在她的面前,是上帝对她的一种弥补和宠爱了。 L姐姐带着那种经典笑容走了,Y姐姐穿着一套漂亮的牛仔裙又走了进来,一进水房,眼睛又把自己的脸给紧紧盯上了,支棱着胳膊,向左侧、向右侧,把身上也照了照,最后又定了定神,往镜子前凑凑,照了照脸上的痘痘。Y姐姐若是脸上不长痘痘,会比现在又可爱好多倍呢!我心里嘀咕,似乎明白了男生们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听话,乖巧,喜欢漂亮的衣服,要求不高、不多,好伺候,男生们都需要一个自己能对付、好对付的女朋友。 看Y姐姐那架势,我估计可能待会儿要出门。果然,不一会儿,Y姐姐第三次出现在水房镜子前,这一次是背着包,梳好了乖乖的头,左右来回把自己照了个遍,然后跨出水房门口,忽然又折回来,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才彻底走开。这样就是Y姐姐的一个来回,一天当中,这样的一个来回能反复上演三四趟,绝对是我们这一层的“镜子公主”。 洗漱的时候,也是水房镜子最抢手的时候。从镜子中看各种女孩洗漱,也能看出她们不同的性格来。 “女强人”型的人物,一般是在洗漱前照镜子,照完了镜子,然后就进行一系列程序,中间基本上不再照镜子,大概源于她们对于自己比较自信。 会享受生活如薇的人,刷牙的时候会温柔地闭上眼睛,头左摇右晃,仿佛听了轻柔的音乐;洗脸的时候,脸上涂满了洗面奶,轻轻摩擦自己的面部,仿佛躺在美容院里享受别人的服务。看着她那样的洗漱,你自己的洗漱速度都会不自觉地放慢,你也会想体会一下——到底洗漱有啥好享受的? 喜欢过简单生活的人,洗漱的时候也是崇尚简单,如乐。她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洗漱不用杯子的人,直接用手捧着水往嘴里送。 乐观搞笑如炜的人,洗漱的时候也照镜子,面部表情也极其丰富,看到你在镜子中看她,会调皮地向你做各种鬼脸。 爱照镜,爱美,可爱的女生们。但愿,当你们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进入生活烦琐的程序中之后,还有这么一颗爱美的心,还爱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