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正 的 爱

——俗女烦儿之五

“仔仔在做什么？又是玩？”

耳听着话线中父亲的质问，瞄一眼正和邻家女孩趴地上开火车疯笑着的儿子，我的眼前似乎看到话线那端父亲紧皱的眉头。

父亲的话又一次越过千山万水，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你是怎么做妈妈的？也不教孩子学习，光由着他玩！”

我唯唯诺诺地陪着笑脸，不敢反驳自己的父亲。我知道：我那儿子算是老父最疼爱的一个后辈。一个原因是：这个小外孙是外公唯一从襁褓中领着学会走路的；二个原因是：儿子五官相貌柔美象女孩，看起来羞答答的，却与生俱来长着一对带旋的钩眉，寻遍父母双方祖上三代都没发现这样的眉相，这点让做外公的一眼认定这外孙将来会有出息，必须自小严加管教，抓紧时间教孩子多认字，多算术，学好琴棋书画。由是对我放任孩子，让孩子一回到家就自由地玩的“三不管”父母样很是不悦。

其实想起来，我的儿子从肚子里开始，直至今天，哪一样不都是在遵照着我们大人的意愿成长和生活的呢？

因为喜欢女孩，所以一得知孩子的存在，我就在房间贴满了女婴的挂历和画报，希望上天给我一个女孩；因为希望孩子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我就把小眼睛的女孩画全部撤去；因为希望孩子将来不象他父亲那样五音缺六，更希望孩子有一个乐观开朗的个性，所以我每天都到音乐室为他一边弹欢快的钢琴曲一边放声高歌；因为希望孩子将来喜欢学文化，文理皆通，我就每晚都做上几道物理练习题，再朗读几篇诗歌散文，看上几页名著。或许就是在这样的熏陶之下，除了性别，孩子真的以我们满意的样子来到了这个世界。

儿子呀呀学语，我们希望孩子健康、爱清洁、早期智力能得到很好地开发，所以，给孩子穿纯棉的衣服，一天洗三次澡，按时打预防针注射疫苗，按时喝奶听音乐，按时玩耍晒太阳。上帝保佑，儿子在2岁前长的真是健康活泼可爱，几乎没怎么病过。

孩子长到2岁多点，我们觉得孩子似乎不太合群，社交能力比较弱，很不喜欢与别的小朋友沟通，因而决定提前送他进幼儿园体验集体生活。儿子在老师的严格细致耐心的教导下，在小班学会了定时大小便，学会了自己拿勺子一口一口不掉饭粒地吃饭，学会了两手端碗小口小口不发声响地喝汤，学会了滑滑梯，钻迷宫；在中班学会了自己穿衣服鞋袜，学会了剪纸做手工，学会了转呼啦圈高高地荡秋千；在大班学会了写一些简单的汉字、汉语拼音和算术，学会了攀岩爬软梯。而且，性格越来越开朗，和小朋友也能主动玩到一块了。

另外，因为孩子所在的幼儿园是幼教快乐英语示范园，英语教学是老师们抓得很紧的一项学习任务，于是遵照老师要求，儿子每天总在睡眼惺忪中象高中生一样于早上七点十五分前赶到学校早读英语。在每晚放学后，儿子还得按照父母的意愿赶着去参加各种兴趣班学习。为了开发智力要去学儿童画，陶艺和中国象棋；为了开发运动机能要去学舞蹈学打篮球；为了在外勇于大胆表现自己要去学司仪；为了增强生存技能要去学游泳；为了磨练意志力要去学武术。

只是，我的儿子喜欢按照我们的设计生活吗？他快乐吗？

有一天去接孩子，武术教练说：仔仔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训练的时候突然自己哭了。没等我开口问为什么，儿子已经说：妈妈对不起，我不想让眼泪掉下来的，可它不听话。

那一刻我的眼睛忍不住湿了。

因为儿子年纪小，不时被同班小同学欺负挂了彩，我们心疼之下就让他去学武术。儿子天性不喜欢打打斗斗这我是知道的，但因为我们认为学武术可以增强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明知道他不开心，我们也强迫他去学。我们做父母的，总认为爱孩子，就是要他学习我们认为对他有好处的东西。以爱的名义，要孩子一切尊照我们说的去做，即使是强迫，也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我从来没有想到：如果孩子不快乐，这样的学习是否有必要？剥夺孩子的快乐的爱，是真正的爱吗？

挂了电话，小姐姐火急告状：仔仔还没完成老师布置写的生字练习，又跑到卫生间玩水了。我随小姐姐进去看，儿子光着身子，喘着气，团在自己的大澡盆子里不停地转圈，皂沫泛滥，水花四溅。不禁惊问儿子这是在做什么？

儿子从水里捞出几件小衣服，答：“妈妈你看呢，我是洗衣机，我在洗衣服。”

小姐姐气呼呼地问：“你这样洗衣服能洗干净嘛？”

儿子答：“当然能洗干净啊。你真笨！没看见水都变黑了吗？”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吩咐小姐姐别管他，别逼他写字。让他自己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想我也许算不上一个多么好的母亲，不懂什么成功的父母之道，但我相信，最好的父爱母爱莫过于给予孩子一个能够自由成长的快乐童年。

愿我的儿子快乐成长！愿天下的孩子快乐成长！

——写于2004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