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绿

山洼洼里

七八户人家

四顾都是浓密的绿

年轻的走了

中年人走了

孩子们走了

有出息子孙的老人们也走了

几个被岁月遗忘的

可怜的老头老太没走

小径荒芜

长满了裹足的草

最新的房子是二十年前修筑的

它用上了曾经时尚的土砖

余下的全都是干打垒的土墙

你走进去

见到的是

满头的白发

枯槁的手

一双双干涸的眼睛

在望着你

你是那里来的大人

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福祉

这里没有疾病

只有饥饿

因为不到临终

谁也不能把病当病

老了就应该在这里等死吗

穷了就要在这里受罪吗

我诅咒这漫山遍野的绿

它长得这般蓬勃

不透一丝风儿

把生活窒息

健康挤瘪

生命逼走

看着那被风吹翻了的

涌动着的绿

伫立在寂静的山村

我在想

那孤苦老人们的子孙

在月圆之夜

是否会站在

那闹市的街头

也和他们一般翘望

不管怎样

到了秋天

绿叶衰老枯黄的时候

我就选一个大晴天

爬上山来

把老人们背走

然后放一把火

把这山上的树

坡上的草

统统烧死

山野全裸出焦褐的土

大地坦荡

浓荫再遮不住

那痿痿颤颤的身影

也许土屋和绿一样

会在烈火中

化为乌有

哈哈

正好

我不相信

下山的老人们

会在青天白日下

露宿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