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爱 上篇 小军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一米八的个儿,端正的轮廓中透出几分刚毅,身板精干而结实。小芹和他结婚一年多了,肚皮上没有一点动静,公婆们开始关注起来。 小军爸爸是个下岗工人,现在是开出租车的司机。他几乎跑遍了城区的大小药店,对带鞭的药情有独钟。买回来的药,除虎鞭他持怀疑态度外,其余的都应该是货真价实。婆婆也调理开了儿媳,滋阴育儿汤,炖了一罐又罐。时过半年,小芹的肚子,还没见凸起。是咋回事呢?二老嘀咕开了: 是不是他俩感情上,有问题? 不会吧!小俩口阵上阵下,出门进门,小芹总是牵着小军,看上去挺亲热的。 那你就去问问小芹。 是呀,要是有毛病就叫他俩到医院里去查查。 婆婆找到了媳妇。小芹虽然个不高,但长得壮实。五官说不上清秀,但挑不出什么毛病。人勤快,嘴巴也很甜。 妈,是不是媳妇没做好,让二老操心了。 小芹,你俩结婚都快两年了,为啥至今还未怀上? 我——,小芹欲言又止。 小芹,俺们可把你当闺女,你有话不能瞒着娘。 小芹低着头,满脸通红,轻声地说:妈,我们俩根本没有那个。 洞房花烛夜—— 小芹躺在床上,小军坐在床头。 军哥,你咋还不睡? 我坐坐。 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好。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完全爱上你,但我愿意陪伴你。 你是在同情我吗? 是的,我同情你。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 我不需要别人施舍。 我不是别人呀,我是你的老婆! 正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才明确地告诉你。 小芹见他越说越认真,便扑哧一笑,用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扳倒在床上。 小军翻身而起,冷冷地说:别闹!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他用眼睛凝视着黑夜,黑夜也用眼睛注视着他。鸡叫三遍,他拉了一床被子,合衣躺下。 天亮时,他平静地对小芹说:今后我俩各睡各的吧。 小芹抱着他哭着:军哥,你为啥对我这样?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呀! 小军说:小芹,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冲动不起来,没有那种感觉。你哪天要离去,就告诉我一声,我不能坑你。 小芹不相信,用手摸着他的下身,软绵绵地。摩娑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她期望的粗壮而坚挺。她脑海里闪现出二个字:阳萎。 妈,你们去找小军说吧。小芹没提那两个字,也没有把结婚那晚的事,竹筒倒豆子。 妈妈把小军数落了一顿:能找小芹做媳妇,是你前生修来的福份,你咋不好好待人家? 我们只是道义上的夫妻,我根本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你也不想想自己,娶个媳妇容易吗? 小军突然大吼一声:妈!我要离婚! 从此以后,小军不再和小芹同床。二老拗不过他,亲戚朋友们也没能劝住,最终两人离了婚。这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乡间里传出了一大新闻:一个瞎子竟然不要一个健全而贤德的妻子。小军就是那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中篇 小军离开了家乡,在城里表叔开的私人诊所里,挤占了有限的空间,支起了一个木板床,干起了盲人按摩的活儿。 他没有正式拜过师,也没有参加过培训学习。他的盲文很好,对于按摩方面的书籍,摸扒得滚瓜烂熟。表叔三十多岁,是个医生,对人体骨骼结构,七经八脉,略有精通。小诊所平时看病的人不多,一有空,他就言传身教,一方面教小军按摩,一方面也享受一下挤压肌肉,放松神经的滋味。 诊所的隔壁有家木材场,看场收款的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外来妹子。这姑娘叫小花,没事就过来聊天儿,三人相处得很好。小军爱听收音机,记忆力非常好,说起新闻事件头头是道。他思维敏捷,出言幽默风趣,不时逗得小花捧腹大笑。胖子表叔腆着大肚子,躺在木板床上,笑得浑身肥肉乱颤。 你这那里是教呀,是想人家给你减肥吧。 没有我这个模特,他怎能提高技艺? 还模特呢?在你身上找根骨头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你以为躺着舒服吗?不信你来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呀! 木材场是邻省的一家国营林场开的,小花是那里的职工。她性格直爽,快言快语,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她趴在床上,小军的双手在空中挥出后,迟疑了一下,便缓缓的抓向她的肩头。拿捏得非常精准,没有多余动作,一步到位。手、背、腰、腿、脚,一路搓揉按切着向下,他用双掌把握着这个趴着的女人。看不她到容貌,他只是在感受着她的每一寸肌肉和每一块骨骼。她不是那种细嫩软绵的女人,肌肉虽不象男子汉那般结实,但极富弹性。她的身材匀称修长,腰部没有余肉。肩头柔滑浑圆,小军觉得手感很好,不由多捏了几下。 自从给小花按摩以后,小军每天刮一次胡子。本很讲究的他,更显得风流倜傥,戴上墨镜,和周润发一样酷。他喜欢听音乐,歌唱得挺好,早晚都要清清嗓子。虽然能拉二胡,但很少拉,偏要学吉它。一个月下来,自弹自唱,有模有样。小花常过来玩,只是放肆的笑少了,嗓门儿没有原先那么高亢。在小军给别人按摩的时候,她常常静静地坐着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一天傍晚,表叔走了,小军独自一人坐着弹吉它。小花过来了:军,晚上我请你吃夜宵。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吃到了下一点。小花送他到诊所,路灯已熄。她租住的房子离木材场还有一段路。小军要送她,她不让,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她对小军说:反正没几个小时了,我就在你的按摩床上睡吧。清晨五点的光景,早起的车声,把小花从梦里惊醒。她悄悄地来到了小军的床前。看着紧闭的双目,听着柔和的呼吸,一阵莫明其妙的骚动,使她全身发热。她轻轻地上床,和他并排躺在一起。剧烈地心跳,按捺不住的冲动,她搓揉着坚挺的乳房,突然一声娇呼,猛地一翻身,向他扑了过去。 过几天,小花要走了。临别之际,小军弹吉它,她唱歌。在无边的暗夜里,两人抱头痛哭。 哭罢后,小花对他说:军哥,你是我心目中的靓仔。 小军摸着她的脸,帮她拭去泪水:花,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的最后一个女人! 哥,我不会忘记你的!她往小军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转身离去。 小军起身笔直般地站立,就象一个仪仗队士兵,端视着前方。在黑夜里,听着远去的脚步,他的眼睛似乎变得异常明亮。 第二天,他把纸条给了表叔。表叔笑着说:小军,你走桃花运了,她把地址留下了。 小军每天写一封信,他叙述表叔代笔。小花开始回了几封,一月后,再没有收到她的来信。 下篇 没有客人时,小军就老抱着收音机听,爱说爱笑的他,变得沉默寡言。有时楞生地冒出一句:表叔,是不是她的住址变了?表叔先说可能吧,最后听到他问的次数多了,就坚决地回答道:一定是的!早上来上班时,他常发现小军站在按摩床前,微扬起头,一动不动地,面向南方凝望着。 近几天,他常往电信局跑。电信局离诊所有二里多地,他从不坐车,走路的速度比正常人慢不了多少。他拿着盲杖在地面上,快捷地点击,耳朵相当灵敏,人车的动向分辨得很清楚。他上街去哪儿,从来不让人牵。他是一个极有个性的盲人,不习惯被人牵着走。 电信局的女孩见他来了,热情地招呼着,并送来了一杯茶:军哥,这大热天的,何苦呢?是什么样的人呀,找得这么急。 小军嗫嚅道:是一个亲戚。 喔,电话号码已经查出来了,你就在这里打吧。 嘟——,嘟——,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说,你打错了,没有这个人。 小军向她们道谢,并买了一张电话卡。走出邮局时,他脸上充满了自信。他认定了这号码,就是他和小花爱情的救命稻草。他没有直接回诊所,打听到了公用电话亭的地方。他又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小花在这吗? 小花?是那个小花?接电话的还是那个中年妇女。 就是林场的那个小花。 喔,她调走了。 调到那里去了?阿姨,我有急事找她,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她挂了电话。 诊所里没安装电话,小军有空就往电话亭里跑。他制定了一个周密的打电话计划,就是在不同的时间里打。还设计了一套挨骂的应对方案,因为他已经多次被骂得狗血淋头了。这是找小花的线索,他不能轻易放弃。一个星期天的中午,他终于听到了那激动人心的声音。 喂,你找谁? 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听呆了:你是—— 我是小花,你是谁? 他全身在发抖,声音有些颤悠:我是小军! 啊,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好久没收到你的来信了。 正说着,爸爸走过来,一把夺了她的电话: 你不要纠缠我的女儿!我女儿不会找你这个瞎子的!说完,猛地挂上了电话。 什么?爸!你知道什么?小花气恼地问。 爸爸走进房里,拿出一封信,摔在桌上:这家伙油腔滑调,花言巧语,是个好东西吗? 小花非常气愤,原来小军的来信,都被他们截留了。她一把抓起信,哭着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军信中写道: 上帝没有给我一双明亮的眼睛,但是给了我明亮的爱。我对未来的路看得很清楚,它是用鲜花铺就。花儿,我要用我的一生为你精心铸造两件礼物,那就是快乐和财富。请你相信我,别的男人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他没有忘记我,还依然爱着我。她有一个感觉,夜半时分小军一定会再打电话来。 夜深人静,爸妈都睡了,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电话旁。不一会儿,铃响了,她迅速地拿起了话筒: 小花,是你吗?我是小军,我很想你! 他说了很多,她只是轻声地嗯应着,最后她压着嗓子说了一句话:明天晚上,还是一点钟打电话来。 小花买了一个分机,把电话线牵到了被窝里。他们开始了电话热恋。一天小花听着听着,竟因疲劳,睡着了。凌晨三点半,一阵炸雷声,把她从梦中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望着窗外,天地间一片平和。是那里来的雷声呢?她拿起电话一听,不光有雷声,还夹杂着雨声,小军在电话那头,还在不倦地讲着故事:小花,我看到高尔基的海燕,在乌云翻滚的大海上飞翔。 小花哭了:军,你已经成了落汤鸡了。下雨了,你咋不走呢?你真笨呀!她挂了电话。 第二天,她找到父母,对他们说,要和小军结婚。母亲数落着,她握理力争,父亲啪地一下,给了她一巴掌:你要是嫁给他,就再不要回这个家! 晚上,小军又打电话来,她站在客厅里,大声地应答着:小军,你后天到车站来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