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他朦胧中看到她在雨里走着。珊，珊，别离开我，珊，别丢下我一个。他在雨里奔跑着，追遂着，一任雨水无情地浸透衣衫，一任雨水蒙上双眼，胡乱地擦着眼，他只要跟定她，他只要追回她，他只要她！

（三）

雨越下越大，这见鬼的天，看来是要空手而归了，一无所获地回到那个小小的鸟窝。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在窄檐下不甘地踌躇。

雨这么大，怎么回去。因刚才的胡思乱想，她已离小窝太远，走回去怕是要透湿，明天说不定会发烧，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病倒。而躲在这里，也冷的要命，打车回去会白白浪费不少钱，她没有浪费的权利，家里还等着钱。盘算着，她左右两难。

一团黑影从远处急速刮来，卷起层层的泥水。她努力地睁大双眼，近了，近了，那是一个男人，奔跑着像在追赶什么东西，发着疯淋在雨下。

先生，先生，你这样会淋病的，先生。

她拦在他的面前，拉着他透湿的衣袖，急切地想把他引到屋檐下。

来吧，先生，到这边先躲躲。

他的眼神好可怕，冒着火样的灼烧着她。这人怎么了，不会是疯子吧，为刚才自己的多事她暗暗地遣责着自己。可是在这样的雨夜，他不应该淋在雨下，弄不好会得肺炎。他的衣服全都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雨水正顺着发端缓缓淌下，裤腿上满是泥浆，他一定跑了不少的路，说不定还摔倒过，袖边还有点滴的泥胡乱挂着，且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里面隐隐露出划破的伤口，红肿着。

    昏暗的路灯下斜斜的拉出两道身影，他的目光一直紧逼着她，他的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疼得她眼泪差点落下来。

    珊，珊，你不要走，我会好好地爱你待你，珊，你不要离开我。

     珊？放开我，我不是什么珊，我不认识你！

    不，珊，我不会放你走，我要永远陪着你。珊，我最亲爱的人啊，你不要抛弃我，不要，不要。

    他的泪落在她的手上，一串一串的写满伤心与绝望。他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是心爱的人出了什么事吧。她善感的心擅抖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儿，该怎样安慰他。

   默默地抱紧他冰冷的身子，她的手慢慢地抚摸着那透湿的发，他抽泣着呜咽着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像个无依的孩子，渐渐发出模糊的呢喃。

珊，我的珊。

他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头滚烫地吓人。这可怎么办，他的家在哪儿，该送他回哪里。她焦急着不知所措。从他模糊的口中什么也问不出答案。看来只好先带他回那个鸟窝，等他清醒后再送他回家。打定主意，她终于挥动了手拦下一辆的士，扶着他向家驶去。

（四）

头疼欲裂，全身像被打散了似的挪不动半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斑驳的屋顶，有些地方脱落了墙皮，露出土坯的灰黄。慢慢看下来，在他身边是一个方方的纸箱，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碎花布，上面放着一盏小小的台灯，一本高中数学书垫在灯下；一面小小的圆镜被一道深深的裂痕分为了两半；一只玻璃杯里装着一半清水，就放在靠近他的这一边。这房间真小，窄窄的连扇窗也没有。房内除了纸箱和小床外，在墙角还有一只小煤油炉子，一个女孩蹲在边上搅着炉上的小平锅，那里面散出一阵诱人的香气，他听到几声咕咕的怪叫从肚子里冲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女孩听到声音，扭头对他笑了笑。饿了吧，马上就煮好了，你先把药吃了，一会儿就吃饭。她往杯子里添了些开水，从口袋里仔细地掏出几板药来，剥了数粒后又放回了衣袋。轻轻地扶起他的身子，把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将药慢慢地放进他的嘴里，再端起杯子喂到他的嘴边。他被动地吃完了药。女孩又搅那锅去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昨晚在雨里淋病了，我不知道你住哪里，就带你到我家，你叫我草好了。

哦，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他勉强地掀开被子，脚刚一踏到地面，一阵眩晕袭来，他一下子又坐回了床上。

你还是躺着吧，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呢。医生说你还得休息两天才能下床。

医生？还得休息两天？不，我得回去，我得上班。

你这样怎么上班啊，你睡了三天，一点东西没吃，光靠输的液是不行的，你乖乖的躺着，等你好了，你想呆在这里我还不让呢。

三天，你说我一直在这里睡着？

是啊，你一直不醒，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怪不得这么无力，原来病了这么久。他轻轻地吐了口气，慢慢地躺了下来。女孩的脸写满疲倦，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他的心升起一丝暖意，他该怎样感谢这个女孩。

（五）

他终于醒了，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三天可真累坏了她。那晚回来后，他就昏沉沉的只说胡话，喂了他几颗退烧药后，整夜拿凉毛巾替他降温。第二天早上他的身上依然滚烫，她苦苦地求大夫出诊，因为她拖不动他的身子。连输了两天液后，他的烧慢慢地降了一些下来。她放松的神经被一阵睡意袭击，坐在地上，她的头靠在床边迷糊地便睡了过去。三天来，她便小睡了那么五个小时。

今天他终于可以睁开眼，坐起来，还感觉到了饿。一丝笑意挂上她的嘴角。

看着他香甜吃下两碗稀饭，她的笑意更浓了。这是个可爱的大孩子，一张瘦削的脸和病后的疲倦掩不住他的英俊，还有深深的愁怨隐约地在他的额上闪现。他对她来说是一个谜，想起那夜他的雨中狂奔和胡言，她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有段凄惨的故事，她不想探究，那段往事对他而言定是很深的伤害，能忘就忘了吧。

她照顾着他，尽自己的所能。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复元，终于可以放心地让他离去，望着他渐远的身影，她的心里好像失落了什么，空空的没着没落。回到小窝，他的气息还存留着，还有一丝温暖回荡着，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的怅惘。

可是，她没有时间再沉迷在那已逝的温情里，为他治病花了她不少钱，看护他也影响了她的收入，想起家里的那封信，她心急如焚。父亲愁苦的脸浮现眼前，母亲的泪滴在她的心上。今晚，她得拼命地工作，将损失尽快地弥补。

（六）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换了衣服去公司，失踪了这几天，头儿该发火了吧。这些天，他的手机一直关着，他躲在暗处默默地养着心伤。头儿是不许他们关机的，必须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他这次违规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猜测的没错，一踏进办公室，同事便关切地询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怎么找不到他。头儿都急的发了火，让他一回来就去报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起头皮，一切总得面对。

头儿是个火爆子脾气，对于他的失踪愤怒的快要失控，这也不怪头儿发火，他失踪的这几天，刚好他主管的工作出了问题，又找他不到，公司损失了几千万。对于他的解释、歉意和请求，头儿拒不接受，公司有公司的规矩，破了以后无法管理。今天你有事找不到，明天他有事不来，这公司不就跨掉了。头儿让他去财务室结帐，多发两个月的薪水，是看在这些年他的表现不错上的特殊照顾，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这样，他失去了工作。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闷闷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他不知道该去何方，路似乎走到了尽头，处处是峭壁，他正立在悬崖边上。飘飞的落叶就像是他的影子，他的归宿也终是扑落在大地吧。游荡着，他害怕回家，那个冰冰的家处处还留着珊的影子，一幕幕上演的全是往昔的温馨画面。

泡在酒巴里，用酒精麻醉着神经，他不要清醒，他要沉醉。

（七）

她慢慢地踱在风里，今晚的月还不错，星星挂了满天，闪闪地对她眨着眼。她没有心情观景，注视着从酒巴里出来的每一个男人，渴望有一个能带她离去，不必再独站风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了，怎么是他！那个疯狂奔跑在雨里的人，他喝了太多的酒，一晃一摇的走不稳，他醉得厉害。他吐了，衣服上都沾满了酒液，怎能这样折腾自己。她走上去，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先生，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好吗？

醉了，不，我没醉，你是谁，干嘛拉着我！闪开！别烦我！

他的手粗暴地将她拨到一边，可是他稳不住身形，摔倒在地上。叹口气，她拼命地想扶他起来，可是他太重了，她的力气又太小，怎么也拉不起来。这可怎么办，就让他睡在这里？这么凉的天，一定会再生病的。真是冤家，怎么总是碰上晦气的他，看来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得把他弄回家。

看着他熟睡的脸，那张如孩童般纯净的脸，她怜惜的目光无法移开。他受了怎样的打击怎样的痛苦，才会这样的对待自己。是感情的折磨还是事业的挫折，是爱情背叛还是家庭的分散？她的脑中一团乱，莫名地替这个陌生的人难过起来。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受苦的人，为什么人生十有八九不能如愿。多少人外表看着风风光光，内心却是空空荡荡。多少人看着幸幸福福，内心却是悲多于乐。多少人看着甜甜美美，实际上却是苦苦涩涩。这个世界难道就是让人来受苦的么。她想不清楚，还是不要想了，这几天的生意不太好做，天渐渐的冷起来，怎样去凑足那笔巨款，这是她眼下最最发愁的事。

看了看他的睡脸，她再重重的叹了口气。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吧。

（八）

仿佛又回到了热恋的时光，珊是那样的温柔，她的手还是那样的细软，轻轻地摸在他的脸上，一缕温情在心里腾升。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愿放开。拉她入怀，她的头发里有淡淡的青草香，她的嘴是那样的柔软，冰凉凉的让人只想温暖它。

哦，不要挣扎，我的爱人，你是我的世界，我的生命。让我紧紧地拥着你，把我的整颗心都献给你。怎么，你在擅抖么，我的爱人，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给你我全部的爱，完整的自己，接受吧，我的爱人，这是我爱的表达。不，不要挣扎，在这寒夜让我们给对方温暖，让我们化为一体，缠绕缠绵纠缠不休吧，我的爱人。你光滑的肌肤似圣洁的绸缎，将我紧紧地裹住吧，我的爱人。亲吻我，抚摸我，融化我，我的爱人，我要你，我要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要给你一个天堂，我的爱人。我们住到天上，远离凡尘俗事，再不要被分开。我的爱人，我要你，我要今生今世陪伴着你，直到慢慢地老去，直到生命的结束。来吧，不要怕，抱紧我，你感觉到我狂热的心跳了吗？你感觉到我灼烧的激情了吗？你感觉到我滚烫的爱情了吗？啊，抱紧我吧，我的爱人，对，就这样，就这样。。。。。。一起坠落吧，一起飞升，幸福就在手边。

疲惫在瞬间来临，他沉沉的睡去。

是什么声响，他睁开酸痛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那斑驳的屋顶。猛然坐起来，他看到了她，在墙角搅着炉上的小平锅，那里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情景好象在哪里见过，他甩了甩脑袋，拼命地想搞清楚目前的情况。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咕的叫声，她的头转过来。你醒了，饿了吧，我给你盛碗稀饭。这情景，这情景，是的，他上次也是躺在这里，也是这间小房，也是这个女孩，照顾着病中的他。这究竟怎么一回事，珊呢？昨晚的缠绵难道是梦一场？可他分明还记得珊温柔的依在他的怀里，发端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好疼。他糊涂了，不知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女孩端着碗一边吹着一走了过来。喝吧，小心烫。

等等，她的发香，淡淡的青草味的发香，跟梦里珊的一样。为什么会这样？昨晚的不是梦？是她不是珊？他的心狂跳着，他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我，我，我，，，，

你昨晚喝醉了，我只能带你到这里来。你快吃吧，什么也不要说。

我。。。。。。

他不知该说什么，他伤害了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她曾两次帮助他，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而他对她做了什么。她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纯朴，那样的体贴，她什么也不让他说。他对自己所犯的错不知怎样挽回。他的心里堵了一块石头似的沉重。

（九）

她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也跟着一起痛起来。她知道昨晚他不是故意要冒犯她，他在朦胧中将她当做了另一个人——他口中的珊。那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她能感觉到他对珊炽热的爱。他一定是因为珊才这样伤心这样绝望，淋雨是为珊，醉酒也是为珊，珊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他这样放不下。他们因为什么事而分开，他为什么不去追回这份感情？

可是她不能问，那样会引起他的心伤。默默地看着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一点也不怪他，她心里其实是非常感激他的，是他又给了她温暖，是他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和向往。想起昨晚的缠绵，她的脸红了，直烧到发梢。低下头来，她看着自己的脚，不敢再抬头。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收回目光，慢慢转过身，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她不能有任何的奢望。认识他是一个错误，是命运的嘲弄。上苍，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他，在她还干净的时候。她的泪无声地滴落。往事，残酷的往事，像恶魔一样纠缠着她不放。

一张喷着酒臭的大嘴向她伸过来，色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体，肥胖的身子压过来压过来。一声尖叫冲口而出，她被自己吓醒了。是一场恶梦。那梦中的嘴脸叫她恶心的直反胃，那是她的第一个老板。就是他，毁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一生；就是他，让她生活得暗无天日，再也没有希望和幸福。紧紧地捧着脸，她的泪洒湿了被面，抽泣着，她为自己的苦命而怨恨着上天，也怨恨着懦弱的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一刀杀了那个恶魔，然后一死了之，为什么还要活着受这份罪。是啊，一了百了是多么的容易，而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气。为了卧床的老母，为了白发的老父，为了疯傻的兄长，为了年幼的弟妹，她只有屈辱地活下去。她想起被包养的那段日子，想起被老板的夫人打上门来时的情景，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啊，生活，为什么这样残忍地对待她，为什么她不能像别人那样平静的走完这一生的路。

夜寂寂的，没有任何声响。

（十）

回到家里，看着空空的四壁，突然怀念起那个小小的窝，还有对草那份深深的眷恋。在他最失意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是草温暖了他冰凉的心，是草给他带了新的生命。珊是远去的一道风景，一划伤痕。草是他的希望他的未来，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纯朴的女孩子。

珊，已走远，投入另一个怀抱；草，就在身边，还可以把握。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能总陷在痛苦里，幸福如不抓住，稍纵即逝。何况，他欠草的太多，他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甩手一走了之。

好好的休息下，明早我就去找草。

他找了种种的借口接近草，越接近便越发现草的温柔与贤淑；越接近便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越接近便越发现草身上隐藏了许多不为他知的秘密。他慢慢地想靠近草，却发现草时近时远，太难琢磨。明明他感觉到草对他有感情，可是草却时时地拒他千里，他也婉转地问过草是否有男友，可草断然地否认了，还偷偷地转过头掉了几滴泪。草的楚楚可怜让他心疼的不知所措，他多想擦去草脸上的泪花，他多想搂过草瘦弱的肩，他多想给草一个温暖的家，让草天天开心的再不知愁苦。

他重新找了两份工作，为了给草一个家，他玩命似的加班。和草在一起的时间被工作占去了大半，可他的心和草在一起，时时在牵挂着想念着草。

这一天，是草的生日，他提前下了班，买了一束清香的百合——那是草喜欢的花——还有一个大大的蛋糕，提上一瓶红酒，几个小菜，他向草的住所快步走去。

草的门紧紧地关着，没有上锁，她应该在家里。他急切地敲着门。草，草，快开门，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没有人回答，屋里隐约地传来压抑的喘息，然后是一声怒斥。老子给了钱就是要玩个痛快，让那小子滚远点，老子的兴致都被他搅没了，他妈的，老子来这破屋是看得起你，你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还管得着老子说话了！呵斥里夹杂着低低的哀求，然后是响亮的巴掌声。

门咣当一声开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出来，狠狠地扫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草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泪哗哗地流着。他看着她，眼里全是恨意。

（十一）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知道他爱她，知道他为了她而兼职拼命地挣钱，他想给她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充满爱的小家。可她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他的爱，她是个肮脏的人，配不上他。多少次她想抓住这份幸福，多少次她想靠在他的肩上，多少次她想摆脱恶梦，投入他的怀中。可是恶魔总是不肯放过她，她常常在半夜惊醒，一幕幕不堪的画面又在上演。她想起自己从老板家跑出来后，带着满身的伤痕，飘荡在街上，身无分文，没有去处。她的所有物件都没有了，包括最最紧要的身份证，她不敢回去要，她害怕那泼辣的女人。她去小店打工，老板因为她的无证不仅克扣工资，而且频频地欺凌她，老板娘时时妨着她，她只好不停地换工作。

慢慢地她麻木了，换什么换，不如省事些就赚这份钱，这钱来得快，家里的债务可以早些偿还。她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贞洁，要什么脸面。从此，街上多了一个徘徊的夜游人。她出卖着自己的肉体，寄回家一笔一笔的款子，对家人，她只说自己过的很好，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三年多了，她没有回去过，她没脸回去，没脸见自己的亲人。她只希望家人幸福，能过上好日子，就算自己苦点又怎么样。

这段时间，她感觉到了幸福，而不是苦涩，有人爱着她，有人关心着她，她这一生应该知足了。虽然不能给他她的全部，可她的心是他的。她想尽快的多挣些钱，清还完所有的债，她要重新做人。幸福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做生意，她狠狠地要了一笔。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会早早地来到，这不堪的一幕全落入他的眼里，她就要失去他了，这是她的报应，她本该早收心的，她本该早停止这一切的。

他眼里的怒火足以将她烧毁。她不敢看他的脸。

你这个贱人，原来你不肯答应我是因为我不能满足你，满足你的淫荡，满足你的欲望，满足你的贪婪。你和珊一样，只追遂金钱，你们都没有心肝，你们都不懂得爱，不懂得情感。

一把纸币飞舞在小小的房里，像一阵雪花。

你要钱是不是，给你，给你，全给你。这些够不够，够不够买你一晚？你喜欢钱是不是，你心里只有钱是不是，为了钱你可以轻易地出卖自己！

想起珊的离去和草一次一次的拒绝，他的愤怒再也无法控制，将红酒瓶猛地往墙上一甩，碎片飞迸，尖利的玻璃直扎向她的脖颈，一股血喷了出来，溅满了被褥和他的衣服。她静静的凝望着他的眼，热的血急促地滴在手上，渐渐变得冰凉。

她似乎又看到那个山里的女孩偷偷地藏起那张珍贵的入学通知书，她看到那个女孩背着简单的被裹走出大山，她看到那个女孩在哭喊着想逃脱压过来的恶魔，她看见他在雨里狂奔，她看见他烂醉如泥倒在地上，她看见他疼惜的眼，还有那份难忘的缠绵。。。。。。

我，真的爱你，今生无缘，来世我一定会干干净净地等着你。

她的头慢慢地低下，身子滑缩成了一团。

满地百合的碎瓣，血红的酒滴，还有那个大大的她从没尝过的蛋糕被碾成一团。

这一天，她满二十二岁。

                        2004-5-2于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