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为自己做一个决定

（一）

“你看那妞儿，水不水？”人贴人的公交车上，小强突然在程成旁边耳语。

 顺着小强的眼色指引，程成的目光越过一位老太太满头花白的头发，斜着眼打量了女孩一眼，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右耳垂。

“摸样倒是挺水灵，就是穿衣服品位太土，你看，白T—shirt、绿休闲裤，土得脆生生的，我不喜欢。”

 程成说这话的时候，女孩白了他一眼黑白分明、清清亮亮的眼睛把不施粉黛的脸衬得格外白净，右眼角冲斜上的方向有一道深深的痕。程成被那犀利的目光刺了一下，不知怎么脸上火辣辣的。

 车到一站，老太太旁边座位上的男人要下车，老太太往后一让，一个位置空出来了，程成心里暗喜，身子越过老太太就要一步抢到位置。突然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双女孩子的纤细白嫩的手，一抬头，女孩正洋洋得意地看着他笑，眼里充满了戏谑，右眼角那深深的痕更像是在嘲笑地抖动着。

 被一个女孩子占了先手，程成一阵恼火，看到老太太还站在旁边程成突然灵机一动：

“有老人家在这呢你……”话出口的同时，一个清澈甜美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老人家您坐这。”

 程成一下子呆在那里。

（二）

 下班了，程成喜欢和几个哥们儿去一个叫“冰火”的休闲吧里呆着，一呆就呆到天麻麻亮。那里有迷幻的灯光，或妩媚或香辣的妞儿，还有一种叫“冰火”的烈性鸡尾酒。自从和女朋友分手后，程成就十分贪恋这个休闲吧，说不上喜欢这里什么，只觉得一切的欲望都可以在这里放大到极限。仿佛自己的生命赖在这里，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两杯“冰火”下肚，烧得程成嘴里、肠子里、胃里热辣辣的，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飘忽起来。程成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一般酒喝到这个份上，就该有休闲吧里请来的小姐唱歌了。

“微微风涌起旧梦，拾起一片回忆如叶落，再也想不起难忘的是什么，多情多怨多伤人重……”那纤细的行腔唱起这首彭佳惠的《旧梦》，把一首风尘女子的歌唱得如此生涩，听起来极别扭。

“妈的谁唱的！”程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可是老子最喜欢的歌！”

 小强一把拽住程成，“唉，这妞儿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啊？”

 醉眼熏熏的程成还没来得及打量那唱歌的女子，歌中他最喜欢的那部分已经响起，

“啦拉啦拉啦拉……”

 这段以“啦”代词的旋律本就写得绝美轻灵，被这空灵的声音演绎得婉转干净，仿佛大热天突然走进空调房，所有的毛孔瞬时收缩。

 程成浑身打了个激灵，酒仿佛也醒了一半。他从没听过别人这样唱这首歌，因了这一段，程成觉得应该重新评价这声音了。

 他飘忽忽地走到唱歌的女子面前，右手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右耳垂，打量着眼前这张浓妆的脸，双眼紧闭着陶醉在旋律中。猛的，在这个女子右眼角的斜上方，看到了一道深深的痕。

“你……你真的是……那个……公共汽车上……”

 女子睁开了眼睛，看到程成，立刻把脸躲在阴影里，“无怨无悔，旧梦中……”音乐声越来越小，灯光突然变暗了。

 当灯光再亮起的时候，程成发现自己傻傻地面对着一把立式麦克。

（三）

从那天以后,女孩成了“冰火”的常客——这是因了程成的功劳。那晚是女孩第一次去“冰火”里试唱，老板对她不甚满意，本想不用她，后来程成求情，终于把女孩留下了。程成从而得知了女孩的名字，叫“多多”，一所大学的学生，三年级。

程成从来没有把自己帮了多多的忙的事情告诉过她，他讨厌那种报恩似的感情。但是，程成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多多，这个女孩子充满了神秘感，像一个幽幽的洞，想要进去，心里还有点莫名的怵，只怕这是个无底洞，进去了会出不来。

哪怕是跟程成认识了，多多还是那样地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程成常常躲在暗里，右手摸着自己的右耳垂，打量着多多——

多多平时从来不化妆，但是上“冰火”唱歌的时候她从来都上最浓艳的状；多多平时学习很紧张，同时还在做多份兼职，但程成从来就没明白多多挣钱是为了什么，因为她从来的穿着都是那么“土得掉渣”，从没见她大手大脚花过钱；多多有时候脾气倔强起来，连“冰火”的老板都敢顶撞，有时候，她又那么的体贴，“冰火”里哪个服务员受了委屈，都向她倾诉，她总是换着法子把人给逗乐了。

程成还想不到的是，从来没见过多多喝酒，可实际上她的酒量大得惊人！这个发现缘于那次爨底下之行——

“我有一哥们儿准备组织一次活动，骑车去门头沟区的爨底下村。来回大概有将近两百公里，历时三天，头天早上出去，晚上到，第二天在那玩一天，第三天一大早骑车回来。沿途呢，会经过许多有山有水的地方，特好看！不过路会很难走，骑车走那十八弯的山路陡得很！你要是去啊，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啊！你……你去不去啊？”程成兴致勃勃地介绍完这次活动，忐忑地等待着多多的反映。

多多低头默默地听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听程成说完了，抬起头，眼里逐渐露出笑意，就说了一个字：“去！”

（四）

2001年5月1日

    天气还好，就是路实在难行，好几段路都有起码五六十度的坡，咬牙骑上这个坡，发现山路突然一拐，前头又是一个这样的陡坡，不晓得这一路上到底藏了几十几道弯几十几个坡……

当大家的自行车“吱噶吱噶”地在山间回响，大家都闷头撅着屁股使劲蹬车爬坡的时候，远远的坡顶上就会传来清脆的声音，“大家加油啊！我这里是坡顶！”是多多！她一个人冲在最前面！看大家差不多都快冲上坡顶了，多多呲溜一下又不见了……一定会在下一个坡顶上听到她欢悦的声音，看到她生动的身影……

当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前方几盏幽红的灯笼。终于到了！两腿胀鼓鼓的，像两个沙袋，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就在这时，听到了多多的声音，她不断地对别人说“不累啊，挺好的！”许多人围在她身边，像打量怪物一样地打量她……大概看到了我一张哭丧的脸，多多走过来，像多年的老哥们儿一样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可没哭鼻子啊！你要挺住！”说完嘿嘿地笑。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总觉得她脸上洋溢着一种很鲜活的东西，叫不出名字……

开饭了，大家饿虎扑食般围上饭桌，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很快地被我们风卷残云掉……她好像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照看着一旁的烧烤串和玉米串，她给我烤了好几十串烧烤串和玉米串，她烤的串真好吃，不咸不淡味道正好，不生不熟正到火候。我吃着流着油、飘着香的串，看着她被火映得分外美丽的脸，那道妩媚的、深深的痕，越吃越谗。到后来，她烤好了一串我就吃一串，忘了肉串是什么味道，就愿意一直这么吃她烤的串，直到天荒地老……

那晚，我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牢牢控制住了自己，但是这种感觉不可名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愿意就这么沉醉其中。沉醉，对了！那天晚上我们喝酒了，我喝了好多。那天晚上大家特别高兴，酒好象喝也喝不完，二锅头一瓶一瓶地报销。小强突然提议让骑得最快的多多来喝酒，哥儿几个一致附和，我努力睁了睁眼睛看了看多多，正想替她挡酒，就见她“呵呵”笑了一声，把二锅头倒进碗里，先尝了尝，然后眉头都不皱，端起来就喝了半碗，歇一口气，又把另外半碗干了，喝完擦擦嘴巴，调皮地冲我们眨眼，眼角那道深深的痕，就像第一回在公交车上看到她时那样，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哥儿几个都傻眼了，突然有人大声说，“好酒量！”

好酒量!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记得多多一直在陪小强那几个死小子喝，不知道她喝了多少，然而我是早已醉了，倒在她身边睡去了……（程成日记）

（五）

 回来的路上都是下坡路。多多的车有点旧，下坡的时候不是一直遥遥领先，程成那辆新车终于有机会奔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当然，争第一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想在他哥们儿远远落在后面的时候，能有机会单独跟多多在一起。

“多多，我超过你啦！”程成带着一阵风超过了多多，冲出了好几十米。风灌满了他的衬衫，扎在腰上的外套随风挥舞翅膀；最痛快的是在下一个将近六十度还七拐八弯的大坡时，程成放开了自行车的刹车，让身子随着山路蜿蜒大幅度地摆动，整个人就像要被往前抛出去。程成情不自禁地大声吆喝了起来，那声音在大山之间回荡，整个世界里仿佛都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到了坡底，程成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坡要爬，就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黑点像一颗炮弹像他呼啸而来，只一晃眼的功夫，多多追上来了！

“我追上你啦，程成！前面是个坡，咱比赛谁能先爬上去啊！”说着又呼啸而去。程成乐了，赶紧使劲蹬车。

 爬坡却不是程成的强项，而且那个看似坡度不大的坡，实际上是个“鬼爬坡”，坡不太陡，却很长，十分耗费体力。程成一下一下地蹬车，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看着多多的车轻轻松松地在前面的山路上神出鬼没。

 终于到坡顶了，腿都抬不动了，程成突然发现多多不见了，路边，多多的车躺在那里。

“多多！多多！……”程成着急了。

 突然就听见一阵悠扬的歌声像从天而降，循着这歌声，程成抬头看见了站在路边小土堆上的多多，她正背对着程成，向着大山唱歌：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轻轻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跑，羊儿跳。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儿满山飘，满山飘……”

这清亮的嗓音，如醍醐灌顶般把程成浇了个透，让刚才爬坡时紧张的肌肉慢慢松弛开来，魂儿就随着风飘走了。此曲只应天上有！

 不知不觉中，程成坐到了多多身边。俩人并排坐着，面对着永亘的大山，除了清风徐来，一阵阵抚起俩人的头发之外，仿佛时间就凝固住了。

“你唱这种歌最好，为什么要到‘冰火’去唱那种歌呢？”

“什么时候唱什么样的歌。在‘冰火’的时候，不是真正的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我。我喜欢，大自然的怀抱。”多多转头看着程成，眉宇间一种玲珑剔透的东西叫人怜爱，“所以，你要记住真正的我，就记住现在的我的样子和我的歌。”

“你不喜欢‘冰火’？”

“灯红酒绿的有什么可喜欢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人并不是总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实际上……人很多时候都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多多低头，喃喃地说。

“你好像，不怎么买新衣服，你，你钱都花哪里去了啊……”问完了这个问题，程成开始后悔自己的提问太傻。

“钱都寄回家给我妈了。”出乎程成的意外，多多似乎一点不忌讳这个问题，“我十五岁那年，爸爸离开我们，跟一个女人走了。从那时起，她就患了间歇性精神病。精神正常的时候，她为我做衣裳，我身上的好多衣服都是她给我做的，她还希望我能考大学；犯病的时候，她就大吵大闹，说我是坏孩子，不准我谈恋爱，还打我……”

“你右眼角的那道疤痕，也是她打的？”程成心疼地看着那道深深的痕。

“恩，十八岁那年留下的。”

“你妈妈怎么这么对你！”

“这不能怪她，你也知道了，生这种病，犯病的时候她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而且，在她正常的时候，她相当疼爱我……”多多摇摇头，看着程成，“所以，我要努力赚钱，把她送进最好的医院。”

“那你……你除了赚钱还干什么？”

“学习啊！我能上大学是我妈的骄傲！我要好好读书，不让她失望。”

“你怎么好像都是在为你妈妈而活着！”

 听到这句话，多多愣了一下，然后带着那种幽幽的语气说，

“怎么不是呢……很多时候我是无法为自己做决定的。”

 ……

 那一天，程成感觉像是读了一本藏着许多秘密的日记本，对多多，他一下了解了好多；那一天，程成开始明白头一天晚上那种牢牢控制他的感觉叫做“爱情”。然而，多多给他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有距离，因为程成无法理解，为什么多多竟然无法为自己做决定。

（六）

 之后的日子，出乎程成的想像，相当的平淡、无味，多多仍然和他保持距离。多多那样的海量，在“冰火”里从来不喝酒。她唱完歌后，通常叫一杯冰水，一个人坐在一个固定的角落里，静静地喝水，看“冰火”里的人们，还是和从前那样，不与任何一个陌生人主动交谈，似乎她生来就是一个旁观者。

 不过，一些日子之后，程成还是发现多多有了一些变化——她开始买一些时尚女孩子喜欢的漂亮衣服来穿了。她很会搭配衣服，而且身材很棒，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的出彩。她会在买了一件新衣服之后穿到“冰火”来，让大家羡慕地围着她赞不绝口，最后停在程成的面前。程成还是会习惯性地用右手摸着右耳垂，打量她，称赞她穿得美。而她妈妈给她做的那些衣服，似乎悄悄被她收起来了。小强他们也偷偷跟程成说，多多看他的眼神好像跟以前不同了。

 这一切，程成都看在眼里，他觉得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七）

    第二年的五一节前夕，程成的哥们儿帮程成设计了一条“求爱路线”：这一次的目的地是河北的苟各庄，在那里可以住农家小院，可以骑马、吃烤全羊，总之是个浪漫的地方。当然了，这一次的出行人员就有他们俩，而且还从朋友那借了辆奥拓给程成，毕竟，求爱嘛，骑车太累了就没情趣了。

 程成满有把握地把这计划告诉了多多，他觉得多多一定会喜欢这个计划，因为那次在坡顶土堆上，她说她喜欢大自然的怀抱，而程成也非常想再次看到那个真实的多多。果然，像上回一样，多多很爽快地答应了。出行日期定在了4月30号下午三点，按照计划，最晚当晚六点就能到苟各庄。

 临出门前，程成很是费尽心思地打扮了一番，把胡子刮了个溜净，头发洗得喷香。程成还琢磨着是该穿运动型的还是绅士型的衣服，考虑到多多在户外是个活力无限的宝贝，程成决定穿上一款新买的NIKE的运动装。这一顿收拾，让程成想起了《阿飞正传》里梁朝伟出门前梳妆打扮的那一经典镜头。

 收拾妥当，照镜子的时候，接到了小强等人的电话：“你小子，今晚艳福不浅啊！要和佳人单独约会，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回来的时候抱个儿子我们也不反对啊，哈哈……”程成骂了一句，然后满意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精神帅气的形象，OK！Perfect！开了车，吹着口哨往多多学校开去。

 到了多多学校门口，还差十分钟三点，程成在这十分钟里，照了车前方的镜子十几次，摸了自己的右耳垂无数次，手指敲打方向盘无数下……心里开始了对这次旅行的种种想像，多多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时间早已过去了。一看表，三点二十了！

 程成开始焦急起来，打多多的手机，关机！再打！还是关机！打宿舍，没有人接！

 ？？？程成脑海里盘旋着许多个问号。怎么了？多多？

 这时，只见一个女孩子匆匆向程成的奥拓走过来，

“你是程成吧，这是多多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封飘着淡香的粉红色的信，落在了程成手里，女孩随即走开。

 程成手颤抖着展信，读信：

“程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回家的火车上了。昨天收到家里来信，说妈妈突然病重，家里需要我回去照顾她。听邻居说，妈妈这次的病发作得特别厉害，我可能要回家陪我妈妈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多久，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生。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虽然我很想很想跟你去苟各庄，很想跟你一起骑马，跟你一起吃烤全羊，跟你一起爬山……可是，为了妈妈，我必须回去！妈妈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她发作的时候会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墙上磕，她每磕一下我就觉得我的心在剧烈地流血。而当发作完了以后，妈妈又会揽着我被她打得青一块肿一块的身体，痛哭流涕。那一刻，我觉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健康的妈妈，我真的愿意用我自己的身体去代替妈妈受折磨。我不能没有她！

 你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着，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做一次选择。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而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不能追求更美好的东西。我也曾经倔强地反抗过，我有一段时间和妈妈发生了很大的矛盾，我告诉妈妈我想要美好的生活，我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别人可以有我不可以有！妈妈在电话里听我这么一说，又哭了，她说：孩子，你是该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你走吧，妈妈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在那一刻，我的心立刻就软了，我的泪如泉涌。没有了我，妈妈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于是，我就继续过这种没有选择的生活，我似乎认命了，也许我就是上天派来照顾妈妈的。直到遇到了你，直到和你一起参加了那次爨底下之行。

 那三天是我人生过得最灿烂、最动人、最快乐的日子。其实骑车爬坡我也感到很累，只是我觉得在那种纯自然的环境下，在大山的怀抱中，再苦再累也是一种最快乐的释放。而那天晚上，也是我第一次喝酒，我没有料到自己那么能喝，也许人的心开朗了，就能喝很多酒吧。你后来醉了，倒在我旁边睡着了，我就看着你熟睡的脸，听到你喊我的名字。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你就这么一直喊我的名字，一千年、一万年，永远不变！

 ……

 我不能再写了，程成，因为我怕再写我就会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了。而我现在必须走，我现在必须踏上那南下的回乡路了。你肯定又要说，我总也不能给自己一次决定的机会了对吧？不，你错了！因为你，我为自己做了一次决定——我想要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前提是，我妈妈的病好起来。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似乎有点渺茫，但我信神，我觉得神不会这么轻易就抛下我和你不管的，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和我妈妈有信心，也请你一定要记得替我和我妈妈祈福！

 最后告诉你，以前在我的中学，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他也像你那样，喜欢在打量别人的时候，用右手摸自己的右耳垂……”

                                                                   多多

                   2002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