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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屋子的人住在一起,生活久了,能从这种群体生活中发现一些规律,比如下面这个: 每个人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都要“发作”一次。 这个“发作”不是生理疾病的发作,不是心理疾病的发作,而是一种情绪的发作。她们好象在一定时间内总有一段情绪高峰,无缘无故地就开心、快乐,就想笑、就想闹,像小孩子一样。这种“发作”很像野马脱僵的感觉,她们自己都不想控制。 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可不可以这么说,每个人都是一只有惰性的陀螺。被生命之鞭抽打着,才能旋转出眩目的舞步,似乎生命就在这种自由的旋转中释放出来? 而周围的人对这种“发作”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当你不把快乐跟大家“分享”的时候,周围的人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火:她到底在乐什么!有什么好乐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就让我想起了一个问题:中国人的“集体担当”意识。 中国有句俗语,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是“集体担当”意识的最好印证了。有快乐,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有困难,摆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这种说法听来特别叫人感动,人人都知道个人的力量在自然面前是有限的,大家一起担当“福”和“难”,就是把许多个人的力量集合起来了。 不过,这种“集体担当”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集体掠夺”:听说你升了,请客啊;听说某某找了女朋友了,叫他请大家吃饭啊;听说谁谁获个什么奖了,要好好宰他一顿……不管是物质上的升官发财,还是精神上的找了女友获了奖,仿佛别人所有的好事、好运气,都跟自己有关。可怕的是,人被这种意识奴役着,也就想奴役别人:你有好事,就要告诉大家;你有好东西,就要同大家分享。对别人的事情“横刀夺爱”一把也是应该的,反正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每个人都在“担当”别人的“福”与“难”的同时,被别人“担当”着自己的“福”与“难”。若不是这样,反倒觉得见怪了! 久而久之,这种“集体担当”极大地无视了人的个体,特别对人精神世界的干涉,是对个人价值最野蛮、最不人道的掠夺! 说完了“集体担当”,回到我们“旋转的陀螺”身上。我们每个人都在人生的大舞台上占据了一角位置,生命在召唤: 你呀!这是你的使命!尽情地旋转吧!舞出人生的激情和美丽! 可是,当我们站在了中国大舞台上,问题出来了: 第一、我们要“集体担当”。你旋转时的快乐,也是集体的、大家的。每只陀螺对自己的生活现状都尚不满意,你那么快乐,却不让大家分享,你就是不够意思,你就是违背世俗! 第二、舞台大,但是陀螺更多。每只陀螺的空间都有限,你还要旋转,你就可能会擦碰、绊倒了旁的陀螺。所以,识相的,你还是乖乖地待着,否则就会有人来干涉你。 于是,我们学会了在公共场合收敛自己的情绪,要旋转,我们得跑到角落里去,独自贪欢! 想起了冯翼才笔下的维也纳。那里,人们追求的价值是音乐和个人,这种和群体的生存和喜悲无关的相当个体化的东西,从文化背景上微笑着鼓励人们快乐地旋转。而国家的人口稀少,使个人空间相对较大,更是从客观条件上允许了“陀螺的旋转”。你可以因为一段音乐而在马路上快乐地跳舞,非但不会有人责怪你,反而会有人被你的激情所感染而加入你的舞蹈。 但我深深赞同“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在何处表演“陀螺的旋转”是个神圣的安排。空间不富裕,我们每个人都要相互体谅,和做出合理的制度安排;理解还不够,我们就可以要求更多的理解,对别人的理解,也是对自己的理解。 那么,请让我们大声呼喊: 给我多一点的空间和理解。陀螺要快乐地旋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