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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知多少 儿时的玩伴、同学、朋友 已过去了的一些令我心动的故事, 过去了的笑声,过去了的哭声, 总会消逝在如烟的岁月长河里。
前几天参加同学聚会,那位从重庆回来的高中同学现在已经做了教授和研究生导师,是一所医大附属医院里的骨科权威。当年我们这个班是全市重点高中里的尖子班,同学毕业后多在外地,像他一样有成就的不在少数。那日酒喝得酣畅,旧情往事诉得淋漓,不胜酒力的我,也喝了许多啤酒,微醺的我们,笑出许多泪水,也叹出些许感伤。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蓦然回首时才发现,韶华早已落英缤纷。 一、厕所里捡的考试卷 高一时,教英语的老师姓柏,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伙子,人很幽默、机智,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那时的教学方法是超前西化--课堂气氛活跃、充分发挥学生主动性、幽默、轻松。比方说他给我们讲《地球》时,就在那儿胡说八道:“地球刚开始围着太阳转的时候,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层白乎乎地蛋白质。那些蛋白质后来就变成咱们和动物了”,那个“白乎乎地”还用了特别强调的语气,惹得同学们快笑岔了气。呵,你说八十年代初有这么讲课的老师吗?可是,那个时候老师新潮了,学生还没跟上趟儿呢,思想保守的很呢,死要面子不说,对成绩看得比柏老师还重。于是,就常闹出笑话。 二、含蓄的情书 有个叫鲁平的男生,个子很高,又瘦,他的数学特棒,但是人不爱说话,很内向,在班里独来独往。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在那个不太开放的年代里早恋了。 三、《一帘幽梦》的原版 从重庆回来的男生叫琪,当时在班里是个帅哥,很傲气的一个人。那时男孩子大多留个小平头,要么就是剃光头,唯有他在高一时就留个大背头。这是他给我和所有同学印象最深的一点。这次回来,在我办公楼前突然遇见,竟然没有认出他,他的头发已经快掉光了,整个一小老头儿。 四、三剑客 鹤、建和强三个人是好朋友,也是班里有名的三剑客。他们好到什么程度、如何侠义,说一件事你就能明白。 这三个人本来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的,一天鹤值日,走得晚了,路上被几个坏小子欺负,双方打起来,鹤寡不敌众,左小腿骨折。从那天起建和强就轮流背鹤上学。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多月里,不管是否刮风下雨,他们俩一如既往,鹤一节课也没拉下。 鹤好了以后,三个人密谋报复,书包里藏了刀子。据说是他们三个把那帮常欺负过路学生的坏小子中的一个捅伤了手臂,虽然是轻伤,但属于打架斗殴,派出所到学校调查此事,搞得学校十分紧张。建一个人把事儿全揽了下来,被关了七天,幸好学校也很讨厌那帮坏小子常来校园里滋事,只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但保留了学籍。因为这件事,在当时政审很严格的情况下,建虽然考上本科线,也未被录取,他没有上成大学。鹤和强分别进了建筑学院和师大。 如今他们一个是建筑设计院的副总工程师,一个是电信的部门经理,一个在机关,三个人关系依旧好得很。那天吃饭的时候,鹤讲起他们仨的趣事:建和强最能无事生非了,我们三个里面,我最早谈对象,可是谈一个不成,再谈一个还不成。哎,我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都是这两小子给参谋的!人家挺好一个姑娘,到他们嘴里,不是老鼠眼,就是南瓜脸,再不就是水桶腰。你们说说,就他们这么编排人家,能不倒我胃口吗?最后我一琢磨呀,敢情因为他们都没找着对象呢,他们犯嫉妒,不过话说回来,就他们那样的哪个姑娘喜欢他们呀。我让他们帮我相亲,我能谈成才怪呢我。 大家都笑起来,说:哪有你这样谈对象相亲的?人家相亲都是女人的事,哪里听说过三剑客相亲的?吓也把人家女孩子吓跑了。 鹤说:就是说嘛。最后我瞒着他俩好容易谈成了一个,直到快结婚才让他俩见俺媳妇儿。谁知道这生米都快做成熟饭了,他俩一掺和,差点儿又给我吹喽。快结婚的时候,他俩来帮着我收拾新房。当时时兴地板漆,俺新房里刷了红色的地板漆,图个喜庆。建负责擦地板,他小子一边擦一边对俺未婚妻大喊:嫂子!你来看看,都见红了!俺未婚妻一听这话,脸羞得通红。当时她哥哥也在,气得扯上他妹子的胳膊就走,临走还给俺撂下一句话:有这种流氓朋友,你能是什么好东西?!走,咱不和他结婚了!唉,我当时是又急又气呀,好好的喜事,让这俩臭小子给搅黄了。后来让我费那个劲呀,总算没散喽。 建满脸委屈地说:俺那时候可是情窦未开的童男子,哪懂那些呀。俺充其量也就是不会说话,童言无忌嘛,哈哈。 我们当即笑得喷饭。这三剑客,真是活宝呀。 五、梨花满地 我和梨、莉是当时班里引人注目的三朵姊妹花,原因不只因为相貌,也因为成绩好,又是好朋友,整天形影不离。梨是我们三个之中最突出的,她性情清高、气质高雅,不只是班花、也是校花。大概由于血统的关系,她长得像极了芭比娃娃,高挑匀称的身材,长发自然卷曲成波浪,从头顶披下来,让当时多少男生思之念之哟。 据说班里一个叫勇的男生,一直暗恋她,勇在上海第二军医大毕业前夕,终于鼓足勇气给梨写了封信,倾诉了多年的爱慕之情,但梨委婉拒绝了。勇伤心之下去了西藏,至今未回内地。 梨的父亲家和母亲家分别是解放前我们当地两个知名的大户,她父亲兄弟俩娶了她母亲姊妹俩,属于那种亲上作亲的。梨的姐姐长得比梨还漂亮,是出名的美人,我们上高中时,她姐姐已经出嫁了,嫁给了当时市长的二公子。而市长的三公子恰巧和我们在一个班。三公子对梨早就十分倾心,第一年考上本科竟然没有去上,因为梨当年高考失利,未入本科线,三公子也放弃了到手的本科,默默陪着梨又回读一年。第二年,三公子终于同梨考入同一所医学院。三公子如此良苦用心,无非是想效仿梨的父母,再成就一段兄弟俩娶姊妹俩的佳话,无奈五年大学生活,梨始终无意于他。到毕业时,梨考上研究生走了,三公子孑然一身,落寞地回到家乡。 那天同学聚会,因为梨远在他乡,未能回来参加。酒桌上,一帮男生谈起这位当年的公主,个个兴奋得不得了,意犹未尽之时,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多年来一直保持联系,就非得逼着我给梨打电话--他们要听听梨的声音。 我迟迟不答应,一来是因为当时已近晚上十点了,这么晚了,突然打电话到梨家里打扰人家不太礼貌;二来也因为我知道梨和公婆住在一起,她的公婆虽说是高级知识分子,但待人刻薄,而梨的丈夫,那个曾经苦苦追求梨的男人,如今对梨却无半点怜惜,唯父母之命是从。在这种情况下,梨连考三年,才考取博士。现在梨除了每日苦读博士课程,还要操持家务、带孩子,哪里有这个闲情?她既不能回来,又何必搅扰她平静的心呢? 可是,最后终于拗不过这帮思念心切的男生,还是拔通了梨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听那边一个稚嫩的童声道:喂--我是娃娃,你是谁呀?我松了口气,心想幸好是她女儿接的电话。当梨来接电话时,那帮男生不等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么晚打电话,就抢过我的手机,一个接一个地同她说开了。也许借着酒盖脸儿,也许“人多势众”没了胆怯,也许是岁月沧桑洗去了许多虚伪和羞涩,只听那帮男生对着电话乱叫:“公主,我们想你呀!一直想着你呢。”“过得怎么样?”“离了嫁给我吧!”“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的梨是什么表情我看不到,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同桌的他们”,是不是泪盈满眶,是不是感慨万千?电话挂上后,一个男生对我说,自始至终只听到梨谦和地笑,只听到她说:我还好,我还好…… 唉,世事沧桑,造化弄人,生活早已经将当年那个高傲的公主打磨成了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妇人。回望彼此,韶华早成落英,又有谁还依然是旧时模样?
六、一盒桃酥 教我们化学的是个女老师,姓邓,四十多岁,她的儿子也在我们班。邓老师黑黑瘦瘦的,长脸儿,齐耳短发,别一只黑色的发夹。她属于那种老式的知识女性,内敛、持重、谦和、极认真,深受学生喜爱和敬重。 记得有一次,她在黑板上演算一道化学计算题,一步步写得很清晰、整齐,但是计算分子量时,数字出现了个小错误,这在她教我们的两年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当时有个心直口快的同学立刻在下面纠正她算错了。邓老师听后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检查,当她发现真的算错了时,一边改错,一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她从讲台转过身来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注意到她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那一刻,我为她的难堪而在心里责备起那个心直口快的同学。 一个小小的计算错误,竟让一个四十多岁、二十多年教龄的人在学生面前感到如此难堪、脸红、愧疚,这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快期考的时候,她病倒了,听说是晕眩症,站也站不稳,起不了床。我们几个女生都很惦念她,周末时,我们商量一起去看望邓老师。 快走到她家门口时,有一个同学忽然提意给邓老师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大家当然都同意,只是要买什么呢,当时只想着去看看她,根本没想到要买什么东西,现在突然要买,那个时候的我们口袋里又没有多少零花钱,几个人凑来凑去只有两块多钱。走进附近的一家小商店,选来选去,最后我们买了一盒一斤装的桃酥。当时糕点的品种很少,桃酥是一种上面崭着些核桃仁儿的小圆酥饼,两块多钱一斤,我们的钱刚好够买一斤。 邓老师躺在床上,见我们来了非常高兴,一直喃喃地对她爱人说着:你看,这些孩子,还想着来看我,还买了桃酥,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们的手。我记得这些话她说了好几遍。 多年以后,当她的儿子结婚时,我们去参加他的喜宴。再次见到已经头发花白的邓老师,她又提起她生病时我们去看她的事儿,提起我们买的那盒桃酥。 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我看见女儿已经在忙绿地为各个任课老师选礼物,又忙着用精美的彩纸包装、再粘上漂亮的花,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我们送给邓老师的那盒桃酥。一盒桃酥值不了几个钱,可是那么质朴的老师、纯真的师生情,如今还有多少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