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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对日索赔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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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盛云
向日本索取战争赔偿,是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外交活动的重要内容之一。
日本长达14年的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和巨大的财产损失。据军事科学院研究统计:在日本侵华战争中,中国军民死伤3500万人;中国的财产损失,据估计,直接损失1000亿美元,间接损失5000亿美元。日本战败投降后,理应对中国赔偿。而作为战胜国的中国,无论是出于民族感情还是按一般的国际惯例,都有权向战败的日本索取战争赔偿。
开罗会议后,同盟国各国都把战后对日索赔提上了议事日程。国民党政府成立了行政院抗战损失调查委员会,加紧系统调查工作。1944年3月19日,参事室外交组代表黄正铬参照苏联所订对德索赔办法,草拟了《战后对日媾和条件纲要》,指出日本除了应对中国进行军费赔偿外,还应用以下方式对中国予以经济赔偿:①赔款与债权。日本对华所得赔款无论已未交付,所享债权无论有无担保,一律取消。②损害赔偿。日本非法侵略中国所致一切公私损害,日本应负赔偿之责,并以实物或金钱交付。③投资与建设。日本在华所有投资以及在侵占或割让地区公私建设一律交与中国。④复兴资源。日本在若干年内应负责供应中国复兴建设所需资源及制成品。⑤债票伪钞。日本及其所支持伪政权在中国占领区域内所发行公债、伪钞、军用票及其他有价证券,应由日本政府以国际通货全部赎回。11月18日,国民党政府外交部通过了《关于索取赔偿与归还劫物之基本原则及进行办法》。其中规定:①日本对中国赔款以实物为主;②中国与其他国家相比,受害最巨,故对日索取各项赔偿,应有优先权,如盟国实行总额分摊,中国应占日本赔偿总额的50%以上;③凡在中国境内之日本公私财产,全部归中国政府,以作赔偿之一部;④日本境内可以充当赔偿之各种实物,应交中国以作赔偿之一部,这些实物包括军需工业及重工业工厂设备;⑤日本每年应将若干原料和产品,在规定期限内分期定量运交中国作赔偿之一部。由此可见,抗战结束不久,国民党政府就已放弃了向日本索取军费赔偿和以货币支付赔款,所索要的实物赔偿也不是依中国所受损害数,而是依据日本当时的赔偿能力而定。
索赔初期,国民党政府最关心的莫过于获得日本的军事装备,以增强内战实力。1945年10月1日,国民党政府就向盟国提出:“日本海军设备,航空工业生产设备,拟由我方接受,作为抵偿损失之一部。”为此,当时中国驻美大使魏道明多次与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洽商。1946年8月,远东委员会决定,从日本的残余舰只中抽出131艘,作为盟国战利品,由中、苏、美、英4国平均分配。自1947年6月24日起,4国代表在东京分4次抽签。在前3次抽签中,中国共抽得驱逐舰、护卫舰、运输舰24艘,每次8艘。
按照国际惯例和美国的要求,国民党政府将在华接收日本产业以作为赔偿中国损失之一部。1946年6月13日,国民党政府行政院赔偿委员会通过了《接受国内日本产业赔偿我国损失记帐原则及办法》,规定凡缴获日本方面的军舰、军械、飞机以及其他军事用品,皆为我方之战利品,战利品和伪组织、汉奸的财产不在赔偿之列。但由于东北的大批机器资产被苏军拆运走,国民党政府只接收到日本在东北资产的1/5。据当时统计,日本在华资产可供赔偿的仅约值3.5亿美元。
当时有关日本赔偿的核心问题是日本国内的实物拆充赔偿,在这一点上,盟国之间意见分歧很大。1945年冬,美国赔偿专家鲍莱在经过对中国东北、朝鲜、日本一些地区的考察后,向杜鲁门政府提出了一个方案,主张将日本工业限制在1926~1930年的水准,而其余工厂尽速拆充赔偿,以“复兴东亚工业,监视日本之再起”。国民党政府则拟定了“日本赔偿设备紧急拆迁项目”,主张日本工业应限制在从事侵略前的水平,拆充赔偿的工厂设备中,中国不应少于50%。但由于各国争吵不休,至1946年底拆充赔偿工作仍无法进行。
从1946年9月起,国民党政府多次要求美国单独行动,执行先期赔偿。1947年2月14日,美国向远东委员会提出《日本赔偿先期交付案》,规定拿出拆充赔偿额的30%,先期分配给中、英、荷、菲四国,其中中国占15%,英、荷、菲各5%。4月8日,《日本赔偿先期交付案》开始实施。中国共运回三批工厂器材设备,第一批是机床工具类,共7686部,重52034吨;第二批是试验设备类,1960具,重7350吨;第三批是电气设备及剩余设备类,1639具,重19166吨。其中电气设备有1.5万千瓦的蒸气发电机一套,450千瓦的汽动发电机三套。这三批器材设备从1947年4月底开始分别运往青岛、上海和台湾基隆,至1949年5月全部运完。
战后初期,美国为了抵御前苏联在亚太地区的扩张,竭力扶持国民党蒋介石政权,一度积极支持国民党政府对日索赔。例如.在1947年9月远东委员会分配各国摊赔额时,美国不仅帮助中国取得总额的30%,而且表示愿意将自己所获的6%也给予中国。然而到了1947年底,美国便不再支持国民党政府对日索赔。因为一方面国民党政权在内战中连遭惨败,统治摇摇欲坠,美国对它已不抱太大的希望。另一方面随着美苏对立日益加剧,美国在1947年5月通过了援助欧洲的马歇尔计划,企图以此来遏制苏联在欧洲的影响。美国从全球战略出发,开始考虑日本未来在远东的地位和作用,因此对索取日本赔偿问题已经兴趣不大。
1948年1月,美国陆军部长洛耶尔明确表示要扶持日本,使之成为“防御今后远东方面的新的共产主义威胁的堡垒”。5月,美国政府放弃鲍莱计划,置远东委员会于不顾,同意了陆军部代表克利福德·斯特耐克的方案,认为日本基本战争能力已被消除,其余工业应予保存,日本工业水准应维持在1936年的水平。过去拟拆日本重要工业的3/4,现只拟拆5种工业。1949年5月12日,美国政府片面通知远东委员会会员国,决定停止拆迁作为临时赔偿的日本工厂设备。6月初,盟军总部正式宣布停止日本工厂的拆迁工作。这样一来,国民党政府只获得先期允诺分给中国15%中的极小部分,约2200万美元,与最初期望的50%及1947年9月远东委员会分配给中国的摊赔额30%相距甚远,赔偿已成为一种象征性的行为。
国民党败退台湾后,仍继续向日本索取赔偿,但态度已不十分坚决,并更加唯美国马首是瞻。而此时美国为了建立反共反华的军事防线,已决意重点扶持日本,因而主张各盟国放弃赔偿要求,以与日本缔结和约。1951年初,美国加快了缔结对日和约的步伐。这年3月,英国承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并邀请新中国参加对日和约。5~6月间,苏联也两次主张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苏、美、英三国共同举行外长会议,讨论对日和约。
1951年9月4日,美国在没有中、朝等主要作战国家参加的情况下,在旧金山召开了对日和约会议,同日本吉田茂政府签署了《旧金山和约》。《和约》第14条甲款规定:“日本政府应对其在战争中所引起的损害和痛苦给盟国以赔偿。”但接着又说:“如欲维持可以生存的经济,则日本的资源目前还不能够全部赔偿这些损害和痛苦,有关国家可以直接和日本举行谈判,日本可以给予必要的劳务赔偿。”这实际上是取消了日本的赔偿,因此引起了许多国家的强烈不满。由于未能参加对日和约,台湾国民党当局也向美国政府提出了抗议,但对《和的》取消赔偿一事却表示默认。《旧金山和的》签订后,美国为孤立、封锁新中国,竭力策动台湾与日本订约。而台湾国民党当局为摆脱困境,便不惜放弃赔偿,讨好日本,以订立和约。1952年4月28日,《台日和的》正式签字。和约共14条,基本内容与《旧金山条约》大体相同。《台日合约》的签订,标志着台湾国民党当局完全放弃了向日本索取赔偿的要求。就这样,由于美国对日本的大力扶持以及国民党政权自身的软弱无能,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的对日索赔以失败而告终。-
暗访借腹生子部落_湘妹川妹任你挑选 男孩女孩听天由命 -------------------------------------------------------------------------------- 刘志武 第一回 扬长避短拾遗补缺 开发资源出租肚皮 列位看官,“天下三百六十行,肚皮发财又开张”,新近听说封建习俗“借腹生子”,已经成为一些不法分子牟取暴利的手段,在下驱车赶往广东某地进行隐身采访。来到事发地点,先与“内线”取得联系。“内线”姓张,四十出头,为了叙述方便,姑且称他张内线。寒暄过后,张内线道:“内地贫困地区的一些少妇,来到此地,专门为大款们生儿育女,这种金钱交易是今年初才兴起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现在是12月份,正是‘大见成效’或‘初见成效’的时候,孩子生下来了,经济效益也有了,一见这种活儿挺来钱的,好多人一轰而起加盟入伙,形成了一个社会问题。”如此说来,借腹生子岂不成了“新兴职业”?张内线道:“是的,一些港商在深圳租民房包养小妾,小妾住的地方,人称‘二奶村’。这伙人是以替人生孩子为特征的,我们管她们叫‘生产大队’。借腹生子是一笔买卖,而且是‘期货交易’,从签合同到预付定金,直至最后抱孩子走人,都有严格的手续。”张内线越说越神,在下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二人一拍即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走马观花莫如隐身卧底,干脆来个虎穴追踪。 从广州火车站出发,大约60分钟车程,便来到了某某村。这里,人流如潮,垃圾遍地,各类叫卖声不绝于耳,举止轻浮衣着怪异的青春女郎若过江之鲫。张内线找了个泊位停车,带领在下来到一店前挂着烧鹅卤肉的排档,说道:“现在是上午10点钟,早茶时间已过,离午饭还有一段时辰,正是找‘肚皮’的良机,咱们二人先进去与‘媒娘’聊聊。”说话间,二人入座排档一僻静处,名茶一壶,自斟自酌,好不快活。排档的老板娘年近四十,体重百余公斤,五短身材,肥头胖耳,赤脚着拖鞋,一脸横丝肉,最爱听别人管她叫“阿秀”。张内线一打响指,阿秀颠颠地碎地跑来,胸前一跳一跳的,像是怀惴两只活兔。张内线食指放在鼻下人中处,嘘了一声,问道:“你还干‘求仔’生意吗?”广东人生活节奏快,体现在语言上就是尽可能地用两个字来表述一个事件的完整过程。如漂洋过海而来的走私物品叫“水货”;如生意兴隆食客满堂曰“爆棚”……“求仔”就是“希望弄个小孩”的缩语。阿秀见在下侧座,面有难色。张内线道:“这是自己人,他有想法却又胆小,我们先摸摸行情。”阿秀说:“行情还用摸?如今办什么事不都是明码标价?男娃5万女娃6万,一口价。”张内线装傻:“重男轻女呀,为什么女娃反比男娃贵?”阿秀说:“你是不是老外?为什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男娃一落生,都抱走了,一见是女娃,有的‘求仔’户便耍赖,非要产妇带大才领回家,价钱就贵在女娃的抚养费上。”张内线马上变得聪明了:“有道理。那么麻烦问一下,有什么手续或者接头方式……”阿秀说:“有那么麻烦吗?一见钟情,两厢情愿,立字为据,不就完了吗!”张内线又问道:“两人见面、同居、怀孕……什么的,假如说一切都顺利,还有好多麻烦,譬如‘出生证’、上户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怎么办?”阿秀一听,有点警觉了,说:“你问这么细干什么?想‘求仔’的没有问这个的,再说详情我也不知。”一扭头,阿秀借口照顾客人,走了。在下一看事情要坏,便向张内线使了个眼神。张内线灵机一动,喊道:“阿秀,买单。”阿秀又颠颠地碎步跑过来,一脸的嗔怪:“恼了?我这儿茶水免费,你们什么也不点,我怎么收费?”张内线说:“跟你说正经的,你东拉西扯,实话对你说,我们今天就是‘求仔’来的。”阿秀一听,眼睛一亮:“不过,丑话得说在先,湘妹川妹任你挑选,男孩女娃听天由命。走,上楼先看货。”借腹生子还得先看货?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欲知阿秀的楼上有何种秘密,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湘妹川妹任你挑选 男孩女孩听天由命 列位看官,话说随着阿秀上了二楼,但见此处并无湘妹川妹,令人好生沮丧。这时阿秀操起电话,叽哩哇拉地讲了一通比英语、法语还难懂的闽南话,在下与张内线呆若木鸡。阿秀打完了电话,对我们说:“稍等片刻,人家马上快来。”张内线说:“阿秀,生孩子这事儿,人命关天,如今买彩电、冰箱厂家还实行‘三包’了,要是女方有遗传病,生出来一个歪瓜裂枣,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这不花钱找病吗?再说这年头假货遍地,谁能保证孩子是原装货?要是女的水性扬花见异思迁,男方好几万扔出去了,结果抱回来别人的孩子,怎么办?”阿秀说:“孩子还有假?告诉你,人家都挺讲究职业道德,不信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张内线道:“最好别那样,世间最贵重的东西是信用。湘妹也好川妹也好,只要人心善良,我看花个六七万元弄个亲生儿女,也算合适。”阿秀说:“明码标价六七万元,实际成本绝不止这个数。”张内线故做惊讶:“六七万元还不够?”阿秀说:“怎么会够呢?你也不算算,人家替你生孩子,房租、煤水电、生活费,你不掏谁掏?房租、煤水电都是死价,生活费是活价,孩子要想先天发育好,产妇就得吃好睡好营养足,水果是天天不能少的,生猛海鲜最好隔天吃一顿。我听人家说,有个大款天天让产妇吃从美国空运过来的加洲蜜桃,那娃儿水灵灵的一生下来就会说美国话。”列位看官,在下一听阿秀这番宏论,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若是产妇要求天天吃空运的北京烤鸭天津麻花,生个孩子还不得花五六十万?这可真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下(吓)人呐!这当儿,但听楼梯一响,中间人阿钟破门而入。 阿钟今年30岁,私企老板。自报家门后,阿钟快人快语:“老板想求仔,小事一桩。不知喜欢湘妹还是川妹?”张内线道:“甭管哪的妹子,我们先打听一下,具体运作方式。”阿钟说:“是这样,湘妹子温柔,川妹子能干,河南妹子嘴馋,北姑多懒蛋。”张内线又问:“这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阿钟说:“太有关系啦!基因,基因你懂吗?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性格、长相、脾气啦,都会遗传的,龙生龙来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这是古训。老板要是文化人,最好找个湘妹,书香传久长;老板要是干买卖的,最好找个川妹,生下来的儿子肯吃苦又耐劳,还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将来子承父业,便可一展宏图呀!”张内线听得蛮有兴趣,问道:“是不是来求仔的老板都很严格地挑选女人?”阿钟说:“当然,这跟养小蜜包情妇不是一回事。广东这地方,有不少百万富翁,改革开放二十年了,他们得风气之先,是最早富裕起来的一拨人,现在的年龄大约都在五六十岁。传宗接代也好,继承遗产也好,种种原因吧,他们都想再生个娃。家里的老婆,年龄太了,抱养一个吧,终究不如原装的好,社会有这种需求,有人就愿意为这种需求提供服务,这也算是市场经济吧!” 张内线继续提问:“听说交好几万还不算完,还得管人家吃、住,总共得花多少钱?”阿钟说:“也没多少。房租呢,一个月一两千元,伙食呢,也是这个价。这跟生孩子费用是两笔账,有的老板心疼孩子,提前两三个月就给产妇雇个保姆,生怕一不留神来个先兆流产。”张内线说:“比方说,换个方式,将产妇接到老板家里去,吃住用全有了,还有人照顾,不也挺好嘛!”阿钟说:“那不行!那不成了小妾了吗?法律一追究,这属于重婚罪呀!”列位看官,在下一听,心中暗惊:“阿钟这厮竟然也懂得还有一条重婚罪?!”阿钟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干这种活的女人,与男方不会有太大的感情投入,许多事情,像花销结账什么的,都是通过中间人,孩子生下来,一走两清账。”张内线问:“可这毕竟不是试管婴儿呀?你感情不投入,怎么会有孩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科学跟踪分期付款 出生落户全程服务 张内线问道:“可这毕竟不是试管婴儿呀?你感情不投入,怎么会有孩子?”列位看官,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张内线这一席话鞭辟近里入木三分。阿钟毕竟年轻兵不厌诈,几支烟的工夫竟然将我们误为入幕之宾。他说道:“是这样,凡是出租肚皮的女人,都是少妇,过来人,而且都有过生育经历。一般的情况是,夫妻双双从外地来到广东,租下民房安营扎寨,过着男工女织的生活,人家不存在着感情危机。当然,借腹生子不是试管婴儿,男女双方肯定要发生性关系,但这种性关系只是生产工艺中的一个流程,一道工序,例行公事。”张内线又问:“那不行,在丈夫眼皮底下干这种事儿,是有生命危险的。”阿钟说:“怎么会呢?你放心,时间、地点是由中间人牵线搭桥,她的丈夫到时候会主动退到一边。” 列位看官,双方谈话至此,“借腹生子”内幕基本点破,倘若张内线与在下二人偃旗息鼓打道回府,肯定要败露马脚。为安全起见,张内线决意假戏真唱,要求与“生产大队”队员见面,再寻机夺路而逃,大不了费它若干银两。张内线说:“好吧,我看这事就定下来。不过,咱们丑话得说在先,六万元价钱如何支付,是不是有个说法。”阿钟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哩,当然有说法。是这样的,预付款是一万元,三个月后到医院检查,医院证明确实怀孕了,再付两万元,孩子出生后,再付三万元。”张内线说:“假如一万元交了,三个月后她并未怀孕,怎么办?”阿钟听罢哈哈大笑,说道:“那好办呀,这就已经足以证明了,你这个先生应该到医院去啦,三个月都未大见成效,肯定男方有问题喽!告诉你,我们这些‘生产队员’,头胎都是足月、顺产,做过剖腹产的一个也不要!”张内线说:“好吧,既然是这样,这事就算定了。不过,还有两个细节需要讨论,一是关于孩子‘出生证’的问题;二是关于户口问题。”阿钟说:“这两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出生证。有了出生证,在哪都能上户口。关于‘出生证’,那就要看你的心气了,比方说你非要真的,非要送到北京公安部去鉴定的话,那么你就出一千元,假如你想省钱弄个假的,四五百元就‘搞掂’了。一般说来,老板们好几万元都花了,谁还想弄个假‘出生证’。”张内线说:“真‘出生证’到哪儿去弄?”阿钟说:“你活得累不累?操那么多闲心干啥?”张内线说:“我这个人胆小,总想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譬如说,孩子生下来了,‘出生证’有了,又得瞒着妻子,好多技术问题都得有个解决方案。”阿钟说:“你真是木头!这年头,有钱啥事不能办?就说江老板吧,祖祖辈辈种田为生,到江老板这代,富了,现在手里有几百万。江老板是本份人,妻子一连气给他生了5个女孩,最后说嘛也不给他再生了,她说江老板祖坟家阴气太重,命中注定没有男孩。江老板没有拈花惹草的毛病,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包二奶’,只好找到我‘求仔’。也许是老天有眼,一年后还真生了个大胖小子,江老板一高兴,给产妇磕了个头,还给产妇的丈夫买了一辆摩托车。江老板高兴之余也担心,怕妻子知道自己在外偷偷生了一个儿子,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着‘出生证’在广州买了套房子。”张内线说:“有‘出生证’就能买房子就能上城市户口?”阿钟说:“你真老外!现在有钱什么事不能办?别说广州户口,有了钱马上就能在上海上户口,这是有明文规定的,‘蓝印户口’是为有钱人开的一个口子。” 谈至此,再无实质性进展似乎显得我们太无诚意了,张内线便说:“那……我们与‘生产队员’见面,总得有个心理准备。两个人见面,总得互有好感,然后才能进入第二程序,总不能一见面二话未说就办事,那不成了动物了吗?”阿钟说:“不对。我这儿有每个‘生产队员’的详细资料,你们可以先物色一下,选准对象,马上对话。记住,‘求仔’户首先看中的是‘生产队员’的容貌、身体素质,其余不必考虑。” 接下来,阿钟取来一本像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山珍海味宴请代母 大愚若智海阔天空 列位看官,虽说阿钟是个后生,且莫等闲视之。在珠江三角洲地区,有人戏言,随便一巴掌扇过去,极有可能打倒七八个董事长,其中有两三个可能就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因为张内线出言谨慎,且在下唯唯诺诺装出可怜兮兮之样,竟然被阿钟信以为真,当即取出“密不示人”的“联络图”,让“求仔”者“按图索骥”物色“代母”。列位看官,叙述至此,有必要先交代一下,当年杨子荣只身闯入威虎山,靠的是一口“江湖黑话”。“黑话”本是江湖语言,又谓“切口”,也可称之“行规”。譬如这几年青年人张口就来的“歇菜”一词,其实就是北京公交系统的“行话”。 北京公交系统,属于国有企业,根据惯例,有些大站像菜市口,公交汽车行驶到这里时,照例要多停一些时辰,以便调度室调整车流。司机们错车时言谈话语往往要问:“在哪休息?”对方则答:“歇菜。”这“歇菜”就是“停歇在菜市口”之缩语也。历史经验证明,越是社会变革时期,新词越是层出不穷。这些年一些单位经济效益不好,下岗工人日渐增多。“下岗”真是难以出口之词,于是有人管“下岗”不叫“下岗”叫“歇菜”,也有人在球场一看裁判吹“黑哨”,立马高呼“×××———歇菜”。情同此理,大款与“生产队员”发生了性关系,并生儿育女。二人关系即不是嫖娼卖淫,也不是傍款养妾,这是以“借腹生子”为纽带的赤裸裸的性交易,故而一个新词油然而生:“代母”。张内线问道:“你手里有多少‘代母’?”阿钟急于促成生意,便如实相告:“不多,十来个。我们这片大约有三百多人干这种行当。”张内线大为惊讶:“这都快成一个加强连了。要是有这么多人,我们可得好好挑选一下,这样吧,你能不能安排一下,我们和‘代母’见见面,先联络一下感情,要是中意的话,马上就办‘手续’。”阿钟说:“好,我就喜欢爽快人。这样吧,我叫几个来,咱们吃个午饭,有中意的下午就‘搞掂’。”说罢,阿钟打开他手中的像册,让我们挑选。我们一边挑选,阿钟在旁介绍该人出生地、年龄、性格等条件。我们选中了三人,阿钟就开始打传呼。 大约半点钟后,四川籍阿媚、湖南籍阿桂、贵州籍阿香来了。 店主阿秀上楼来,说道:“我看你们就在楼上吃吧,楼上清静,谈话也方便。”在下看了看表,此时正是中午12点,采访基本结束,六个人吃顿午餐,大约得两百来元,算了,回去写篇稿子,就算是“堤外损失堤内补”吧!阿媚、阿桂、阿香三人的年龄都不大,二十出头,虽有生育史,依然水灵灵的,不失少女风采。入座共六人,喝罢乌龙茶,要了四瓶青岛啤酒,清蒸桂鱼、白灼尾虾上了一桌。张内线装成“大款”模样,开诚布公地说:“诸位小姐,不好意思啦,今天我和我的同事麻烦大家,想‘求仔’啦!”阿媚年龄最大,25岁,个头最小,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不就是生孩子吗?孩子人人会生,我头胎生的是男孩,算命的说,二胎、三胎还是男孩……”阿香今年21岁,却小孩老脸,很成熟的样子:“生男孩还是生女孩,我们家乡讲究要择时辰,我有经验,生男生女看你的心气了,我保证以销定产……”阿桂来自较为贫困的湘西山区,她不言不语只顾夹虾取肉,待张内线问她为什么哑口无言时,她竟然脱口而出:“她们竞争不过我,我再生育保准是龙凤双胞胎……”“哇!”阿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语惊四座满堂喝彩。 列位看官,先贤诗云:“含苞豆蔻初剖,漏泄春光此刻。”在座的“代母”们个个面无羞色,说起见不得人勾当来却引经据典如数家珍,在下走南闯北,这等阵势还是首次经历,不禁摇头再三自叹弗如。中国宋代诗人苏轼曾曰:“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说有的人,看起来好像很愚笨,其实藏巧露拙,是极富才华绝顶聪明的人。 阿媚、阿桂、阿香这三个女子,音美如溪笑声若铃,却大愚若智,是内装米糠的绣花枕头、外表光润的驴粪球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金钱开道一路绿灯 代母立足法律漏洞 列位看官,菜肴上齐酒过三巡之后,6位食客已经酒足饭饱。张内线今年四十余岁,从小热爱文学,也曾立志要当一名新闻记者,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遂于九十年代初期翻身一跳跃入“商海”,现在某公司任公关部长,专司策划与宣传。按道理说,“暗访借腹生子部落”这一计划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再对这一丑恶社会现象做进一步的了解。然张内线君内秀,干什么事都讲究务求甚解,于是,借着酒劲,他向阿钟发问:“‘出生证’、‘出生证’,我最担心的就是‘出生证’。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孩子生下来后,能否搞到一张医院出具的‘出生证’?真的,假的不要。”阿钟一笑,说:“阿香,孩子的‘出生证’怎么弄,你给大哥说说。” 来自贵州的阿香今年21岁,却有过两次生育经历。她18岁结婚,19岁那年生了个男孩后,将儿子交给婆婆抚养,跟着丈夫来到广东打工。阿香没读过书,平生最能干和最会干的事情就是上山打柴。像这种人,在广东是很难找到合适工作的,只好天天呆在家里,给丈夫做饭“煲汤”。20岁那年,丈夫说“给你找了个活,给人家弄孩子”。阿香起初以为是当保姆带孩子,便爽快地答应了,后来才得知丈夫说的“弄孩子”是指当“代母”,死活不干。丈夫没办法,只好天天给她“讲道理”。后来“道理”讲得阿香听烦了,她便把心一横,说:“这是你逼我干的,咱们二人写个字据摁手印。”话说一日,丈夫带着阿香找到了阿钟。阿钟又带着阿香来到了一间单元房,面见“求仔”的老板。“男无游民,妇勤女工”,贵州的民风淳朴安贫守分,阿香初次与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内心难免紧张。这老板是广东潮汕人,五十开外,镶着三颗金牙,手上戴着两枚顶级钻戒,外表极粗,说话甚甜,几个回合下来,阿香就若小鸟依人了。怀孕后,老板隔三岔五前来探望,专门送时令果品,令阿香好好开心,阿香的丈夫也“近水楼台先得月”,大饱口福。孩子临产时,阿香是由丈夫送往医院的,阿钟和那个老板则以“娘家人”的身份鞍前马后一顿忙活。该办手续了,阿钟一使眼神,老板立马掏出一千元。护士长心领神会,一笑,接过钞票往文胸里一塞,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快,我马上就给你们办出生证。”列位看官,叙述至此,在下茫然,都说如今“白衣天使”脸难看事难办,收了“红包”为啥就喜气洋洋如沐春风?难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混蛋逻辑依然是某些人的处世哲学生活准则? 阿香叙述完毕,阿钟又是一笑:“这下可以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了吧!你们尽管放心,找‘代母’生孩子,既不是同居,也不是事实婚姻,警方‘扫黄’也管不着这段。周瑜打黄盖,这是双方自愿的事儿,谁能怎么样?”张内线接过话茬儿问道:“那我再问一句,像阿香她们现在都居住在哪儿?”阿香未说话,湖南籍阿桂道:“找我们很容易,我们现在都住某某村,租的房子。你们别害怕,不信可以到那儿瞅一瞅,住的都是代母。我们早晨起来洗衣做饭,晚上看电视然后熄灯睡觉,居家过日子,不招惹谁也不麻烦谁,清静得很。逢年过节的,可能警察会过来查一查暂住证什么的,平时难得一见警察。倒是我们一发现有坏人什么的,要拨打110报警呢!”阿钟又是一笑:“我没说错吧!” 显然,阿钟这番话是挑战法律的诡辩。但是,阿钟和他手里的“代母”们巧妙地钻了法律漏洞,却是不争的事实。诚然,“借腹生子”是一种丑恶的社会现象,但因这种社会问题是以极为隐蔽的形式出现,故而目前尚未进入警方的视野,虽然它不像“黄赌毒”那样明显地毒害青年一代,但却因为破坏了计划生育这一国策而极易引发各种事端。张内线见采访目的已经达到,与阿钟耳语一番。阿钟一笑,连连点头,然后“买单”结账,率众“代母”散去。在下不明其里,问道:“你跟阿钟说了什么?”张内线说:“我说目标已经选好,三日后与他电话联系。”“你真跟他联系?”张内线一笑:“他只要给我打电话,电话局保证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