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 紧紧握着手中水杯的一点热,我仰脸看那阳光。那么远的阳光。似乎照亮我的生命,却又是无法把握的遥不可及。于是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放纵自己的矫情,让杯中的水汽蒸腾上自己逐渐潮热的眼睛。 知道阳光自有它的来去,要来的时候,它来了,要走的时候,谁能挽留。正如我永远无法猜测你的轨迹。 其实都是云淡风轻的日子。风吹过,难道有永久的涟漪;鸟飞过,难道有天空的痕迹;你我之间,难道又有什么可算表白的言语。 你拉我在云中漫步,有每一次相视的会心;你与我在梦中起舞,是每一个默契的节拍;希刺克利夫和凯瑟琳有他们游荡的荒原,而你是我甘愿沉沦的云梦沼泽。 因为不用说。谁能够比我们更加懂得彼此,仿佛前生就已经契合的生命,一瞬就明了对方彻底的孤独,一眼就看穿人生本质的荒凉,却都刻意回避遗忘,拼命绽放自己的微笑要给对方一点点的温暖。每一次的谈话我们知道对方的下一句正如恣肆坠落的自由落体,然后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轻轻扬起不要惊吓到谁,是急遽前进之时戛然而止的瞬间灿烂? 因为不肯说。都是一模一样的敏感骄傲,理性自持的淡定漠然。于是灵魂戴着面具袒裎相对,我们不停倾诉,我们自言自语。对面是若无其事的言笑宴宴按捺每一处的暗礁激荡,转身在每一张帖子细细搜索揣摩对方的心意,终是了解和隔绝的玻璃之墙。 因为不能说。我们甚至不屑嘲笑如今那些轻易泛滥和廉价的爱情,却又是太过珍重的不能碰触。这样一个行了一步便短少一步的过程?看过了所有的烟云,明了那所有的结局,于是宁肯僵持等待,也不忍明确挥手的长亭,此生的别离。 于是我们终于彼此不会知道。“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有多少泪水哀愁。” 那曾经叫我鄙薄的“相思苦无药”,如今我也“含笑饮鸩酒”,叫我日日沉迷的不醉不归,夜夜耽搁的刀尖舞蹈。你在那一端悄然沉默,我却是不能问询的暗自煎熬。将每一个日夜都变成了焦灼的等待,等得寝食无心,待得肝肠寸断,你看不到我逐渐的困顿憔悴,打不湿你屏幕的,是我的泪。 这纷乱的心事叫我哽咽难言。可是“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为我身体已经干枯。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 只是一层薄薄的屏幕。是倾心相对的近在咫尺,是永远隔绝的日日天涯。我的诉说在心里空洞回响,我的怅惘消失在空气里。 告诉自己你不过是过江之鲫的一个ID,和所有漂浮来去的面孔有什么不同; 知道你只是你,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叫我拿什么去取代填充你的位置在我心里。 难道所有的相遇只是为了别离。“面对面两列火车,刹时间各奔东西”,只有擦肩而过的两两相望和所有的来不及。 如果你的沉默就是为了我的明白,那我必得明白。 想要爱情,于是爱情;想要哭泣,于是哭泣。难道真的有什么情节和痕迹,这一切淡漠得无法追忆。于是对自己说这不过是一种矫情,甚至说不出伤在哪里。谁的爱情可以惊天动地,只是爱上寂寞的想象,最终感动的不过自己而已。 你的忍心还是深情。你的缠绵还是决绝。 你和我说永远,我有那样的悲哀和着急:这个世界难道有永远? 你说:刹那不是永远? 我们真的明白?我们真的陌生。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慢慢吟咏,暗自咬牙,渐次潸然。 忽然就无法再次阅读对方的孤独,正如不可能有真正的分担。 即使灵魂在云中漫步,我们的双脚还要在地上,有跌落的仓皇;即使是梦中的悲欢,也有这样真切的心悸,催人真实的汗。云梦之泽也固守不了什么地老天荒,终于要渐渐干涸,是坚实的冷与硬,留我一个人的荒漠,继续疲惫的流浪。 如果你可以快乐,如果你可以忘记。 云梦泽上有我,慢慢拾捡,自己碎落一地的心情。 2004/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