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  谷

近日似是无事，又似是事杂无章，似是一事无成，又似千头万绪。每隔时日，便总会停滞于此种状态，如至谷底。谷底的低，落，空迷，与我就如岩石般的沉默。

枫叶以它的热烈燃烧了生命之火，便在树林里洒下一片血红，这血红的沉默不是生命的终止，是一种超越前的沉默。

一团觉醒过来的火，正渴望着燃烧。

手中的笔，是一把无情的剑，把陈旧剥开，剑端上的血带着秽暗。新的生命即将脱颖，就象婴孩在他母亲的腹中辗转，宫颈微开。

然而仍是迷茫，近乎混沌，呼之不出，困于这种状态。暗，铺天盖地，何处现曙光？

（二）婚姻和爱情

在日月交辉时，晚霞已近隐没，明月悬于墨醉的余辉中。每晚接小儿回家，便在这样的天际下，行走于匆急的人群中。习惯过这种踏月而归的生活，有小儿陪伴，倒也日子飞快。只是每次开门进屋，小儿怕黑躲我身后，一屋的黑色袭来，也只能拍拍小儿的头：“妈妈在，小偷自会逃掉。”或偶尔骑车上坡，会有好心人帮忙推座骑，回头言谢时，会听到：“女人家，带小孩不容易吧？”看着善良人的同情目光，眼睛便也常会湿润起来，自我叹怜起来。

几时，瘦弱的肩膀在岁月的尘洗里已承受起他人眼中所不忍的承重，竟然不知不觉。年少时所以为的，冷了有人批衣怕了有人呵护渴了有人递水的日子，原来离我遥远。而我，却不以为哀。或许，我的可哀之处，便是这“不以为哀”吧？

他感到幸福吗？蓦然回首，妻与子伫立在灯火处，其乐融融。于他，或许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倦了，累了，有家。言谈举止间，满足溢于言表。于我，幸福吗？幸福只是用词的奢侈。

世上人走走往往，疲倦挂于脸上，走时，一样如看破红尘的平静。苏格拉底说：“我去死，你们去活，谁更幸运只有神知道。”活着，非朽木，思想和灵性主宰着意识，痛了，快了，淡了，欢了，却只是云烟般散去。任何一种情绪，只是一条通往死亡的笔直线上的短暂的音符。所以，我不言幸福。婚姻对我而言，则是一个有着圆满人生所必经的程序。在这程序中，婚姻的方式因人而自由裁量。婚姻的圆满，就是未被破坏的稳定。稳定只是一种状态，与情感无关，与感觉无关。

每至周末，与小儿在灯火中等待，那种恬淡和信任，便是足以让城外人红眼的温馨了。

我相信婚姻，尊重婚姻，爱护婚姻，却不相信爱情。或许曾经相信过，如今已不再信了。爱情是什么？“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铅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莎士比亚在安排罗密欧爱上朱丽叶前死来火去地恋着罗瑟琳时念的台词。爱情是什么？是14岁的罗密欧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出失恋的阴影又为朱丽叶服毒而死的年少痴狂。古今中外，戏里戏外，不过尔尔，尔尔。。

如果爱情的幸福是握于手中的流沙，那么拌了水泥被握在手中的，此流沙还是彼流沙吗？

与其握着水泥凝固了的沙块，不如让沙子从指缝里流，一直流，一直流，即使满手只剩下沙子的记忆，那握着的手，握着的曾经是爱，真实而纯粹的爱。稍纵既逝，短暂而轻狂，便是真的爱了。被誓言或责任义务凝固了的，不过是对逝去的一种怀念罢了。

2003，11，7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