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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似的烟雨已经下了好多天了。女儿趴在阳台上很不满意地问:“妈妈这太阳公公怎么还不露面呀?他也不能天天躲着我们呀!”我说:“不是太阳躲着我们。太阳每天都出来的,但是云层遮住了它,所以我们就看不见它啦。云层里有好多水,等水落完了,轻轻的云飘走了,我们就能看见太阳了。”女儿似懂非懂的继续探究着灰蒙蒙雨霏霏的天空,而我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玲。想起了玲在昨夜给我打的那个电话。 不知道别人看见玲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我第一次看见玲时就有了一种怜惜的感觉。我和玲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的。那天我们几个疯丫头正在酒桌上与男同胞打着扯不完的酒官司,不知怎么一转眼就看见了玲,她正缩在房间的一角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笑。我忙跑过去将她拉了过来以壮大我们的声势。但玲过来了也是白搭,她依然笑吟吟的一声不发。玲是属于那种小鸟依人弱不禁风的女人,瘦弱着苍白着美丽着。没有多少主见,容易相信容易满足。也许是一种性格互补吧,这以后我和玲竟成了好朋友。 玲的工作很普通,是一个小售票点的售票员。玲的爱情与婚姻也波澜不惊的,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工厂里的男人,不冷不热地相处了一年就早早结婚了。玲结婚的时候我正经历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欲死欲生的爱情。我说:“玲你干吗这么快就将自己嫁出去?玲你这么漂亮干吗不重新选择?”玲笑着说:“我这人就这命,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玲那时候一笑就满脸的幸福。真的,我都不知道幸福怎么就那么容易跑到玲的脸上? 时间就在玲安于现状的幸福中和我自寻烦恼的穷折腾中“哗哗”的过去了。我结婚的时候,玲的孩子已经小学毕业了,玲的脸上也已经出现了细密的皱纹。但那些皱纹里依旧藏着那些在我看来不可思议的幸福。尽管我自己不再说着“幸福”而说着“快乐”,但在玲的身上我不能够回避“幸福”这两个字。是的,如果玲能够继续拥有这份庸碌的工作,如果玲能够继续拥有这个平淡的家庭,我想玲的幸福还会持续停留在她那张已不年轻却依然美丽的脸上。 然而玲在昨夜里的电话里哭了。这是我们相交十几年来玲在我面前的第一次哭泣。以前都是我跑到她那里“哇哇”地发泄一番,但这次玲却在我面前泣不成声了。玲下岗了,这是才发生的事情;玲的在深圳打工的丈夫回来起诉离婚了,这是上个月的事情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你离婚了?你找他索要赔偿了吗?”我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敢告诉你,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母。我没脸见人啊!我只要了孩子的生活费。”这个玲!这个玲!我知道如果不是屋漏偏遭连夜雨的下岗让玲彻底垮了,如果不是这似乎看不到头的连绵阴雨让玲平添了一丝绝望,玲是断然不会在深夜里打电话找我倾诉的。电话里一直是玲肝肠寸断的哭泣声,而口拙的我也只能陪着她唏嘘着,却说不了多少安慰她的话来。或许玲在这时候只是想找一个她亲近的朋友,听听她的哭声,听听她心碎的声音。 挂了电话,我打开了信箱,给玲写信。在信里我对玲说:玲,你可以在今晚哭泣,但明早你应该微笑着面对新的生活。玲,你可以在今晚绝望,但明早你应该在心里升腾起新的希望。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轮太阳,这是我们生存的希望和勇气。只不过有时候阴云和雨雪遮住了心里的阳光。但你要相信,即使阴云和雨雪,那太阳还在那里;而且阴云和雨雪都是暂时的。它们终将被阳光驱散。在信里我还抄录了一段诗送给玲:都有过痛不欲生的时刻/那是因为爱或者恨/女人的心被伤透//都有过耿耿难眠的时刻/那是因为思前想后/懊恼很多,焦虑很多//不必说非得酸甜苦辣才叫“人生”/没有人喜欢烦恼,不喜欢快乐/全部问题只是/该来的,怎么躲得过呢//无法回避/就打起精神,耐心等待吧/就算最难熬的时刻/其实也只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因为我们总会发现/这世间没有什么永远驻留…… 后记:这篇文字在我的软盘里躺了几天了。今天早晨我拉开窗帘,迎来了许久不见的阳光。我去找玲,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太阳暖洋洋地照在我们的身上,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有些苍白有些疲惫,但毕竟那是玲的笑容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