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儿子正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看电视大风车里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见阿月,“唰”的一下就窜了过来,扑到妈妈怀里撒娇: “妈妈你回来了?我怎么没见你啊?” 阿月一把抱起儿子哄着:“妈妈在书房做事呢,”一边随着大虎笑呵呵的招呼道:“快进来,进来呀,别站外面啊。” 大虎吩咐说:“快给她们弄吃的,饿坏了。” 阿月领女孩们放好行包,让到客厅坐下,打电话叫湘菜馆送几个家常小菜和米饭过来,这才使个眼色,和大虎走进了卧室。 大虎解释道:“她们是我老舅的女儿的女儿嫁去的那个村的,那小梅是一个什么亲戚吧,见过我一面,知道我在这里,可也只知道我姓啥,名字都说不上,门卫也就不让进,中午就在单位门口等到现在。” “哦,找你有啥事?”阿月忍不住撇了撇嘴,“来的时候你老舅他们怎么着也得先打个电话啊,姑娘家家的,这万一出个啥事怎么担待得起?” “不是从老家过来的,她们从顺德过来,在那里做了半年多,一分钱拿不上,身份证、押金倒被扣了,这才来找我。”大虎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淡淡的说几句。 “哦,你要去帮她们拿回来吗?”阿月问。 “帮什么帮?那是顺德,我们怎么能捞过界?再说现在准备搞岗位竞选机制,我头都大,忙死了,明年还是不是我坐这个位都难说,你知道小叶这小子后台可硬,我哪有心思理这些?”大虎有点不太耐烦。 小叶是大虎手下的副局长,阿月见过,本地人,很精明能干的样子,区委书记是他的大舅,大虎一直把他看成是心腹大患。 末了,大虎又交代一句:“你给点钱,叫她们明天就回老家去。” “我现在得出去,有饭局。”大虎说完,匆匆走了。 吃饭的时候,阿月把让她们回老家去的意思说了。四个姑娘久久没吭气,却是一脸倔强神色。小梅扒拉着碗里的饭,好一会才象蚊子一般吱了一声:“婶,我们不回去行不?” “不回去你们能干啥呢?身份证也没了。”阿月话说着,心却不忍。 结婚这么久,阿月也只陪大虎回老家两次。结婚时去一次,孩子满周岁后去了一次。以后大虎忙,难找假期,阿月也就顺水推舟,说什么也不回去了。其实阿月对农村人没什么偏见,也不是嫌弃什么,可回去生活实在不习惯。一是不习惯人与苍蝇抢吃饭;二是不习惯在房间里坐在一人人都用的木盆子洗澡;三是不习惯在外面大解。第一条好解决,阿月一等上菜,就夹一点到自己碗里,一面赶苍蝇一面狼吞虎咽吃个半饱全当减肥。第二条也有办法解决,大虎另外跑集上买了一个桶子,亲自把在厨房门口让阿月在里面慢慢洗。可第三条就难了。人有三急,大虎带阿月去村里池塘边上唯一的公共厕所,可到了那,门前一滩黑乎乎的烂泥巴,不知是尿是屎,等大虎找来一双高帮子塑料雨鞋换上,阿月才敢捏着鼻子下脚。走进去,几块木板相隔几十厘米平放,缝下面就是臭烘烘粪蛆涌动令人作呕的池塘水。分脚站在木板上,晃晃悠悠,阿月怎么也蹲不下去。大虎没办法,带阿月去到村外的菜地,千保证万保证做好警卫工作,阿月还是蹲不下。到了晚上,阿月难受得怎么也憋不住了,不得已趁着月黑风高,和大虎远远去到没人的河堤上,做贼似的慌慌张张解决了问题,回家后这才发现,屁股上麻麻的全蚊子咬出的包…… 想这样的地方,山再青,水再秀,阿月也呆不上三天。阿月也因此理解了从这样的山村走出来的大虎,为什么处处不甘人后。现在一想到这些姑娘却因为生长在那里,如果不趁着年轻出来闯闯,就不得不在山村里呆上一辈子,阿月觉得也的确是可怜。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办好了身份证再过来,好吧?要不我再和你叔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阿月半是安慰半是保证。 大虎回来的时候,阿月已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烟酒混合的臭味呛醒了。一看闹钟,已经是深夜一点多。大虎洗澡出来,看阿月拧亮台灯靠在床背上,赶紧陪着笑脸凑过去: “呵呵还是我老婆好,这么晚了还没睡等我回来呢。” “臭死!”阿月一把推开大虎,“你还知道晚了呀?干了什么坏事了?说!” “是干了坏事了——”大虎故意拉长声音,看阿月立即呈现要掉泪的样子,哈哈一笑,捏一把阿月的小鼻子,这才说,“你还不了解你老公?坏事是别人干的,你老公可没干。” “你今晚吃饭完了去哪里了?”阿月拉长一脸的不痛快。 大虎故意装作没看到:“银座。” 阿月脑子哄的一声,银座是本地有名的娱乐城,据说在那云集了全市所有娱乐城中最漂亮的小姐,货色齐备,刹时气得五窍生烟,一侧身劈手揪住大虎的耳朵使出死劲来拧。 “哎哟哎哟——快放手,你听我说好不好?”大虎一边护着耳朵,一边还不忘调侃阿月,“你想弑夫另嫁呀,下这么重的手啊?” 阿月哼的一声:“你以为我不敢?” 松了手,转过身给大虎一冷背。 大虎毫不在意,轻轻从背后搂住阿月,解释道:“老婆你知道我今晚和谁在一起?是省局的两位领导,他们是这次岗位竞选的评委呢。吃完饭,他们要去卡拉OK,我能不带他们去吗?可我真没干这些事。到了那里,给他们开了房,叫了小姐,我说我不会唱歌,就走到大堂抽烟等他们了。”大虎说得非常轻松。 “谁知道他们还真能玩,竟搞到这么晚,多花了我几千。” 虽然有些肉疼,但也掩饰不住一丝兴奋: “不过,他们对我的印象很不错。” “唉,男人啊!”阿月心里轻叹一声,对这些公开的丑象,阿月早已是闻多不惊。别看一个个在主席台上衣冠楚楚,慷慨陈词,到了台下,特别是到了基层,吃喝拿玩嫖是一样不拉。而每次大虎这么做,总宣称这是下级为官的生存法则。阿月理解不了,也管不了。作为女人,阿月真是感到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阿月你别这样,我坐在外面抽烟等着,你以为我面子好受?我也是没办法。上级领导,你老公得罪得起嘛。” 看到阿月还是不吭气,大虎又说:“如果我有份做了,我能告诉你我去了银座?” 阿月知道自己是应该相信大虎的,可一想到歌厅房里的长沙发,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恶心,嘴上就不由得哼了一句:“不是都说老公在外面胡搞,最后一个知道的绝对是自己的老婆吗?” 一听这话,大虎把阿月扳过身,正色道:“阿月你信我,你和我一起挨了这么多的苦,我们这个家有今天不容易,我不会毁了它的。”听得阿月心头一热。 “而且你看看”,大虎嘿嘿一声,牵过阿月的手触碰自己隆起的私处,“它就爱吃腌白菜了。” 阿月“扑哧”一笑,脸色缓和了不少。只是怎么也没情绪象往常那样应和大虎,于是抽回手,伸手把灯关了,推托说“都这么晚了,睡吧。” 抚摩着大虎搂在胸前的胳膊,阿月想起答应那几个姑娘,想叫大虎找个比较正规的厂子给安排一下,这事还没和大虎说呢,可想想,大虎说的没错:他现在哪有心机去理这些杂事? 一夜再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