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干了的蝴蝶

              文　一瓣心玫

我是一只风干了的蝴蝶，寂寞地过着每一个白天与黑夜。

没有人知道我躲在玻璃像框里，没有人。透明掩盖了我的伪装。我的身体被一层层透明隔绝了，感觉也分别隔离着。我黑色的翅膀依然黑亮，曾经飞翔的躯体被玻璃镜框完整地包围，我以为躲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仍然在透明里一目了然。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地合起双翼，停驻在你面前的，记忆这样告诉我。是我自己等在那株山花下的。我就是那个爱上了凡人的蝴蝶，很傻的一只黑蝴蝶。

    爱情让我不知不觉地失去了飞翔的记忆。我只能等着,等着你的到来.每当你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会为你祈祷，每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会和你亲昵，而你走远的时候我会安静地立在原地，痴痴地等待，等待着与你下一次的相遇。

我本应该平静地死去，慢慢变老，褪去黑色的羽翼，埋葬于岁月的光阴中。可是，可是我看见了那个美丽的诱饵。

那不是美丽的花朵，却象花朵一样的绽放着灿烂的美丽。那是条丝质围巾。我看见你把它从你的脖子上解下，带着你的体温把它放在翠绿色的捕蝶网上，我听见你说，想试试看是否美丽的骗局会吸引一只美丽的蝴蝶？

    开满一簇簇美丽山花的这边有很多我的同类在飞翔，.我只是其中极不起眼的一只蝴蝶。我扇动着双翼,灿烂的阳光让我变得艳丽。你灿烂地笑着，远远地地望着这边。让我觉得你是在望着我，只望着我这只蝴蝶。

透过那丛丛的花瓣缝隙，我久久地望着你的眼睛。然后，我飞向那条丝质围巾。我把它和蝶网一同拥抱了，仿佛它是你身体上偶然掉下来的一点爱情。从此，我中了巫术般相信，这条围巾一定与我所向往的爱情一样美丽。

谁知，你用那网兜突然重重地罩住我，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是如此心甘情愿地被你罩住的，我从容地等待着你来捉我。

我快乐地被你从网中捉住，那一刻我是多么幸福啊！虽然小小的网它的粗糙深深地磨痛了我的胸口，让我的每一次微笑，都会牵扯得我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我已经分不清是心疼还是胸疼了。但是我仍然由衷地笑着。因为我终于能栖在你的掌中，感受你掌心透出来的无尽的温暖，我庆幸我终于能够如此近地靠近你。

    那一刻，我离你的眼睛那样近。我却发现它们变得不再明亮，也不再灿烂。你懊恼地说：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只蝴蝶，灰蒙蒙的，一点也不漂亮，白白弄脏了我的围巾。

    你抓住我的身体，那是我们唯一的碰触啊！我永远记得，你抓着我是为了把你的围巾拿回去。

    我在你的手里默默地看着你从我的身上夺走还带有你体温的围巾，可我坚持把它留在了心里。我以为那是你身体上偶然掉下来的一点爱情。我想。

    然后，你把我高高地抛开。我忘记张开翅膀，就这样任自己在空中望你。我在上升的时候望你，我在降落的时候望你，我在落地的时候仍然望着你。我跌得很重，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除了，除了还留在心底的你的围巾。我以为那是你身体上偶然掉下来的一点爱情。

　　阳光下，温度却一点点离开我的身体，和着你的影子一同渐渐远离我。我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躺在了冰窖里。我的气息越来越弱，我没有力气说话。我只能无声地祈祷。其实我并不会祈祷，我只是盼望，盼望着能再多看你一眼，盼望着和那心底的围巾再多停留些时间。我以为那偶然就是属于我的爱情。

盼望中，你竟然真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当过诱饵的围巾。我紧张得不能呼吸，其实我应该改变祈祷词，应该祈祷自己最好是瞎子般看不见的。那样，我就不会知道是你再次把我抛开，我慎重地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你没看见是我，看见是我你不会那样的，我的身体还有你手掌的余温呢。 

我的身体被踢到了一棵大树下。連同那条你的围巾，也被甩在了我身边。看来你也嫌围巾被弄脏了。我安慰着自己说？你不知道吗？难道那不是你身体上偶然掉下来的一点爱情？我不知道疼，也不哭。其实我已经不会哭了。我想，我还是有过一点爱情的，它和这条丝质围巾一起轻轻藏在了我心底。

忽然，另有人把一块冰冷的东西重重将我覆盖，我还来不及呼吸，就被定格成一个完完整整地蝴蝶标本。原来那是一个玻璃镜框。玻璃镜框轻轻地告诉我：你应该需要我，缺失了包裹伤口的外壳，你甚至会一块块掉下来，一块一块的，从头至尾。

是的，无奈的是，我竟然真的需要。伤口们夸张地裂着嘴，我已经无法缝合自己。支撑的玻璃壳，已变成我的家。

看不见伤口的，你知道吗？累累伤痕已经和我融为一体。它们很深，深到肉骨里，风干的表面却看不到任何地改变。我仍想把自己伪装成完好无损的躯体，仍想把自己扮演成幸福的模样。

我在想如果能再次遇见你，是否会被你多看一眼，是否会被你想起那曾经被你当作诱饵的你的围巾，想那围巾是否是你偶然掉下的一点爱情。可是除了想，除了以风干的状态成为标本，我什么也做不了。

很多年来，你在我的想象中在不同的城市里漂泊流浪。很多年来，我醒在爱情的心路上，沉默着不愿睡去。而被我铭记在心底的那条围巾，和你的名字一同睡在思念中不愿苏醒。

就这样，很多年来，我除了，除了以思念的方式安慰思念，我一无所长。

虽然我没有了生命，我只是风干了的标本，我不能再飞翔，可我依然相信轮回的。我相信只要我心中还有那条围巾的记忆，就一定能遇到你，不论多久。我曾经以为，那是你身上偶然掉下来的一点爱情。

        终于，有一天，还是一样的你，你居然捧我在手掌，只能隔着冰冷的玻璃，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那是无奈的凝视。你看见什么了？眼泪或者其它？

其实我早已不会哭了，很久以来，你知道吗？你的掌心真的很温暖，是春天里的太阳。仿佛可以融化，我应该可以融化的。我应该可以等到融化的这一天。
　 

而我却是个标本啊！我不再是活生生的蝴蝶，我不会哭泣，也丧失了言语。

我只能在风干的伤痕里轻轻地叹息，轻轻的。只能，望着你望着我的眼睛。 就这样望着，像若干年前的我望着你那样，只能静静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