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哥 豹哥的家在我的西北方向,他住四楼,我在三楼。我和豹哥之间的空间直线距离只有三十米。可是我从没有去过他的家,我们只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对方,偶尔也招呼一声。 认识豹哥是在去年夏天。那天我走在小区的路上,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急切的呼唤:“豹哥——————”,然后就看见一个长的高大威猛的男人从我身边急匆匆地走过,却没有回头。“豹哥,豹哥————”,深情的呼喊无法挽留这男人前进的脚步,他的步子似乎还迈的更大更快了。就在这时,从旁边的绿化带里突然窜出一条狗挡住了这个男人的去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脸的骄傲和调侃。这男人被吓的往后一退,只好无奈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女子终于赶了上来,一把抱住豹哥,嘴里连声地骂道:“一放你出来,就跑的那么快。以后不带你出来了,就把你关在家里!”骂完了豹哥,女子站起身,对着那男人微微一笑,轻声地说“对不起”。 男人走了,女子拉了豹哥继续溜达,只把我定在了原地,看着男人魁梧的背影和豹哥矫健的身躯,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这样认识了豹哥————一条斑点狗,有着光滑的皮毛,匀称的四肢,健壮而充满了活力的豹哥。 之后的日子里,我就不时地看见豹哥在草地上打滚,或追了汽车赛跑。看他畅意地奔跑撒欢,总觉得他不象是乖巧的宠物狗,而更象是桀骜不驯的自由的化身。豹哥很少和同类玩耍,也许在他的眼里,北京犬太小,沙皮狗太笨,松狮空有一副好皮囊,可卡则太胆小。所以豹哥总是形单影只,孤独地巡视自己的领地,蹲坐在路旁抬起他骄傲的头颅仰望蓝天,活脱脱一个哲学家的模样。而其他的狗,从他身边走过时总屏住了呼吸,敬畏地偷眼看一下,就赶快蹑手蹑足地溜过去,不敢搅扰了豹哥的沉思。 豹哥的女主人是个时髦的女子,她很头疼豹哥,总埋怨豹哥太野,也不和她亲近。有一次她实在追不过豹哥了,就坐在马路牙子边喘气,恨恨地冲着豹哥的背影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等回家再和你算帐!”豹哥扭头看着主人,好象在确定主人威胁的真假。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撒开脚丫朝前方奔去。大概就因为豹哥不讨喜欢,所以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被关在阳台的防盗笼里,透过铁栏看人来车往,接受阳光的照耀。偶尔郁闷地狂叫几声,就招来了好多同类,和他隔了栏杆一上一下彼此对视争吵。一开始是几条狗一起和他热闹地对骂,但很快它们就偃旗息鼓了,只在豹哥的眼皮底下尽情嬉戏打闹,似乎在嘲笑豹哥,以行动来示威。只要听到主人的一声轻唤,它们就赶快跑到主人脚边,拼命摇着尾巴,把头亲昵地伸过去接受主人的抚摩。每逢此时,豹哥的眼神就变的很复杂,痛苦且不屑,怜悯又遗憾,最终则趴下身把头扭了过去,不再去看同类的表演。 闲暇时我站在阳台上发出各种声响,希望能得到豹哥的青睐。可他很拽也很酷,口哨也好,亲昵的称呼也罢,豹哥一律不搭理,除非喊他“豹哥”。而且豹哥从不主动理我,每次都是我先和他打了招呼,他才肯看我几眼。豹哥不喜欢我嗲声嗲气的逗弄他,更不允许我说他可怜。只要我一说他是可怜的狗,他就冲我怒吼,逼我收回自己的同情。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就坐在阳台看书,而豹哥就守着他的一隅养神,间或抬身彼此望一眼,分享着对方的寂寞,拥有着共同的和煦阳光。 今年五月,“非典”肆虐,政府下令严禁宠物上街,小区也贴出了“打狗令”。豹哥虽然不是一条合格的宠物犬,可毕竟还是被添在其列。终日被关在防盗笼里的豹哥越发焦躁,常常从早到晚地吠叫,惹的住户无法安宁。不知道是哪一天,豹哥的女主人把他送到乡下去了。从此我再也没看见过豹哥,也不知道豹哥是否会喜欢他乡下的新家。我想:豹哥也许会喜欢乡野的自在吧,虽然他是一条出身高贵的斑点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