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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事清有个快三岁的女儿,很活泼,也很漂亮。长得一点也不像清和她的先生。 清和她的先生都是深圳的原居民,祖上是以打鱼为生的,所以,即使是到了他们这一带,皮肤还是黝黑的,脸庞里也像是要渗出一层油来。 清的先生自己经营着一家不大的公司,大小也算是个老板,可是没有一点架子。第一次见到清的先生和女儿是在公司的门口。 那天,清的先生带着女儿,开着他那辆红色的桑塔纳来接清下班。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前胸和后背都有一个手的图案,中指挑衅般地竖着,其余的手指握成拳状。这是一个十分不雅的又让人恶心的手势。我不禁皱了皱眉,但是看到他下面的极具热带风情的大裤衩,和随意汲在脚上的名牌皮鞋就实在是忍俊不禁了。 清的先生不解地看着我,却也木纳地笑了,很老实,没有心计的样子。 清大声地喝道:“怎么傻在那里了?我和绫子还要去友谊城呢!”他才连连点头兼哈腰地殷勤地为我们打开了车门。车里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微黄的头发被高高地束成了一个冲天炮,零碎的,自然卷曲的刘海散在额前和两鬓。她脆生生地叫着“妈咪”扑了上来,手里抱着的维尼熊比她的个头还要大。 我的眼前一亮,被这个天使般的小女孩吸引了。清和她的先生颇有夫妻相,真是天生一对,可是这个小姑娘却实在令人怀疑是否他们的女儿 。 囡囡很快就和我熟络了,她好像也很喜欢我,总是拖住我的手不放,那双不太大却清澈见底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饶有兴味地看了一阵后,会由衷地赞叹一句:“绫子姨姨,你真好看!”我笑了,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会认为是客套和恭维,但是面前和我说这话的是这么天真无邪的孩子,我真得很开心。 因为囡囡,我和清成了好朋友。清煲得一手靓汤,所以我常常有机会去他们家蹭上一顿饭,当然不会忘了给囡囡带上点好吃的,或是一个小玩具。 我开始趁周末或是休假的时候把囡囡带回我家去小住。囡囡背着双手,老气横秋地在我的书柜前端详了很久,像模像样地扮沉思状,然后轻声地感叹:“绫子姨姨,你怎么这么多书啊!这么大,这么厚!”我笑笑,捏了捏她的小面珠,“你看得懂吗?”囡囡摇了摇小脑袋:“我爹地妈咪都不看书的,我们家没有你这样的书。姨姨,你给我讲书上的故事好吗?”我当然知道,清除了时装杂志和一些八卦周刊,对什么书都不感兴趣的。她的先生更不消提了。 临睡前,我给囡囡讲了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可她还是不满足。胖胖的嫩藕似的小手勾在我的脖子上撒了半天的娇。于是,我又讲了好多,好多。这才看到她甜甜地入睡了。我轻轻地亲了亲那片光洁细致的额角,在心里轻声说:“囡囡,你会梦见海的女儿吗?” 那一晚,我久久无法入睡,无可名状的思绪一直纠缠着我。 不久前。在清的家里,正陪着囡囡看卡通片,清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老公,你快来啊!你看,囡囡和绫子像不像?难怪她们那么投缘,真象一对母女!”她先生也驻足审视着,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着:“是越看越像!”一直坐在我膝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的囡囡仰脸看着我,兴奋地问她的父母:“我也有姨姨这么靓吗?”我搂紧了她:“你比姨姨漂亮!” 清伺机挨着我坐下,亲热地搭着我的肩:“绫子,其实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为什么不趁年轻自己生一个呢?” 我没有回答她。的确,看到囡囡我就像看到另一个缩小二十几年的自己,对她我也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爱,就像母亲爱女儿,是与生俱来的。虽然,看到天真可爱的孩子我都会升起一种柔情和喜悦,可是那种感觉和对囡囡的爱是无法比拟的。爱囡囡似乎就是一种本能,从潜意识里,从心底涌出来的……我甚至有时都在怀疑,我和囡囡到底是不是失散的母女?囡囡有时也会犯糊涂,忘形地脱口而出叫我一声“妈咪”。可她明明就是清夫妇亲生的孩子啊!这是不容置疑的血缘问题。于是,无边无际的失落和无望会在顷刻之间将我淹没,吞噬。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清的问题,这也是许多人的疑惑。以我现在的条件和经济能力,要个孩子是理所当然而无可厚非的。况且,年龄也不小了。可是我能够逢人就解释,我因为三年前的小产而导致再也无法生育了吗?然后在别人的疑惑中泣诉自己不幸的爱情和婚姻?我做不到。 囡囡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蹑手蹑脚来到了电脑前,卷曲的头发散开着,着白色睡衣的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安琪儿,上帝恩赐给我的礼物。 我怜爱地把囡囡抱到了腿上,她的小手环抱着我的腰,很快就安然惬意地在我的怀里睡去了。望着那张娇憨,甜美的小脸,我的眼又一次湿了。那一刻,我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囡囡就是我的女儿。 囡囡在草地上笑着,欢叫着跑向我张开的怀抱的那张照片,我为她加上了一双有着洁白羽毛的翅膀…… ![]() ※※※※※※ 闷愁山重海来深 独自寝 夜 雨百年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