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凋零（顾影怜） 1．交叉线 没跟他见过一面，一辈子也不会跟他见一面。 曾经跟他聊到半夜却不知疲倦，曾经觉得我们彼此了解到对方的内心深处；曾经为他牵挂，也曾经让他牵挂；曾经因为想起他而微笑，也曾经因为想起他而偷偷哭泣…… 这是三年前的故事，也是一个跟许多人一样的没有结果镜花水月的网络爱情故事，然而这算不算爱情？还未开花，便已凋零。我为他写过一些诗，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我为他写的，就让一切烂在我自己的回忆里吧。 三年前，刚开始上网。我还记跟他初次见面是在岁月本长的似水华年，当时我叫疯子，跟他还有另一个现在没法记起名字的人聊了一晚上，最后互相列为好友时，他才惊讶说：原来你是女孩！女孩为什么要叫疯子？？我说：难道疯人院里呆的只有男人？ 于是，我们三个，就桃园结义了。他是老二，我是老三，老大自此便很少出现。 当时我大四，快毕业了，而他在北京读书，研究生也将毕业。他学的是编程，所以每天都在实验室里，QQ总是挂着，只要上线，他的小兔子头像总是亮着，不一会就在那活蹦乱跳，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我们无所不聊，文学、音乐、人生、快乐、痛苦、爱情、理想、天下美食……甚至每天的很多细微末节，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入了对方的生活。但我知道，我们只是两条相交直线，只有一个交点，终将越来越远。 2．逃 从不曾这样地想着一个人，才一天没“见”，我就快受不了了，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心里与他对话，为我们的“重逢”预演着。当我发现自己内心的燥动，我感到害怕，害怕被这虚幻的感情灼伤。于是我要逃了，我决定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上网了，一个星期，用一个星期让自己回复平静。 然而这个星期是那样的漫长，我没有上网，却忍不住反复翻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我可以爱一个人爱得不动声色，在内心翻腾不已，而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但当时的确实难受。 我像缺氧一般难受 我的灵魂丢了 丢在浩瀚的大海里 丢在无尽的银河里 我寻觅 寻觅一颗流星 让他带领我 找回灵魂 找回自己 一个星期过去，还是没有平静，“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打开邮箱，原来他给我发了一封邮件，简单的几句，只是说他当时在实验室里一个人，一盏灯，对着电脑。可对我来说，这封没有问候的信是那么的重要，我自作多情地想，他是那样的含蓄，那样的小心翼翼，一个人，一盏灯，对着电脑，为什么会想到给我写邮件呢？我马上给他回了信，写了什么我已经忘了，反正是很长很长的一封信。 放弃了逃，我们又兴高采烈地每天聊几个小时，快乐的时候，何必想着还没发生的苦难呢？顺其自然吧。 有一晚，他告诉我，他一下午都跟同学谈论网恋的问题，还问我的看法。他为什么要想到讨论网恋，这个我不想涉及不想面对的话题？我只想好好地享受这短暂的快乐，不要揭开现实的序幕，揭开了，就会结束，因为我们都不想伤害对方，他是个很负责的人，不会轻易让一个女孩作出不知将来的等待，他像我一样，矛盾的心燥动着。 这晚，我不想跟他讨论网恋，我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他看出来了没有。 他说要给发邮件，讲三个有关网恋的故事，并且要我回信，他要知道我的想法。 3．故事 他来了一封长长的邮件，说着别人的故事。 男生是他的同学，很优秀，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也很优秀的女孩，当时她在外国念书，后来回国跟他见面，没有相片，没有有胸前带上玫瑰，他们一眼便看到了对方，于是象所以一见钟情的故事一样，他们爱上了对方。 女生家境很好，不久便要全家移民了，男生也是很有前途，但毕竟还只是个穷学生，在一段幸福时光过后，女生突然说：你不要再对我好了，我们没有将来。 男生没说一句，他平静地接受，而内心的痛苦是无法诉说的。 后来他还可以偶尔看到女生在网上出现，她还是那样的快乐。 而他说：我的心还在痛。 美丽的故事不一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带着遗憾才是最美的，曾经给内心带来澎湃，曾经给年青带来激情，曾经让我们懂得爱的滋味，也许这就足够了吧。 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爱其所爱不能得其所爱，这不是大多数爱情故事成为悲剧的原因吗？这些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而且还会演下去。 他们不能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没找到真正的另一半，我相信，总有一个人是为着对方而生的，而总有一天，他们会遇上，会相爱，会永远在一起，之前的所有悲欢离合，都只是让彼此懂得怎么样去爱，所以，不要害怕失去。 曾经的美丽，为什么不能作为人生的珍宝，藏于心底呢？ 记得有位诗人说过，把美好的回忆，风干了，下酒。 这便是我对那个很老套，但发生在他身边的故事的看法，我不知道是否能够完全表达了我心中所想，因为这时的我，其实已经糊涂了。 （第二个和第三个故事，他还欠着我，直到今天。） 4．相片 他说要到青岛一个星期，放松一下自己。记得上次也是一个星期的离别。 当时我已经工作了，只能晚上用一点点时间与他见面，我很珍惜那短暂的倾诉时刻，不知道他是否也跟我一样。 他不在的一个星期里，我有空就翻看聊天记录，有时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幸福半天，即使在路上走着，想起也会笑到嘴边，我是那样的容易满足，即使工作的压力是那样的让人喘不过气措手无策，但只要想起他，想起还可以跟他倾诉我的一点一滴，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不知道他在青岛玩得开心不，不知道他在开心的时候有没有记起我。 这天，他回来了。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上线了他居然也不打个招呼，以前我还没换中文输入，他就会说HI，我竟有点难过。 你回来了？！ 你终于来了！？我在扫描相片，在青岛拍的，已经给你寄去一些了，快看邮箱！！！ 刚才的一点点难过，已经飞到爪哇国去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 怎么样，最喜欢哪张？ 还没下载完呢，急什么。 其中还有我跟你的合照呢！ 什么合照？？？该不是抓了一条鱼吧？（我的头像是条小鱼）。 呵呵，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最喜欢海浪那张了，我看到海就会不由自主地扑过去，虽然我不会游泳。 你看到我了吗？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你还是带着墨镜比较好：） 为什么？我眼睛不好看？因为对着电脑太多，眼睛都凹下去了：（ 看到我们的合照了吧？我最喜欢那张了。 哪张呀？你好像没抓到鱼。 呵呵，什么鱼呀，是德国名贵猎犬，价值几十万。 岂有此理，说我是狗！！！ 没有呀，证据呢？？？ 为什么跟我拍照笑得那么免强？ 因为怕它咬呀，搭在它背上的手在发抖呢。 真可惜没有咬下去！ 我要公平！ 这东西连上帝也给不了你。 你看了我的相片，我也要你的。 我没有扫描仪呀。 那实物也行。 食物行不行？ 北京市海淀区……705信箱。这是我地址，你寄过来吧好吗。 考虑考虑吧。 他不是个很帅的人，然而我从来就没有对他的形象作太好的估计，所以没有失望也没有惊喜，想他的时候，我没有看照片，还是复习我们的聊天记录。我挑了几张自己拍的照片，都是花呀草的，还有一头大黑猪，我在大黑猪的背面写上：“这是一头会说人话的猪，我最初还不相信，便抱着开玩笑的心问它：你叫什么名字呀？它竟然真的说话了：绪，绪！！”因为他的名字中有个绪字。 而我的单人照只给他寄去一张，在植物园拍的，当时笑得很灿烂，撑在两棵大树之间。因为他的昵称是杂木林的意思，所以这也算是我跟他的合照了吧，寄了给他，我就没有了。 相片装进信封贴了邮票，但我犹豫好几天才寄了出去，把信投入邮筒的时候，身旁还有个脏兮兮的疯子对着我傻笑：小妹妹，有什么心事跟我说吧，不用寄信。我吓得转身就跑。 我收到你的相片了！ 是吗？你的独照拍得很好吧？把你的优点都展现出来了！ 哼！我要报仇，竟说我是猪！ 你不也说我是狗吗？ 那我们是猪朋狗友了。 呵呵。 睡我上床的博士老说我像高中生，看了你的相片，我觉得你可以叫我叔叔！ 叔叔好！ 别叫我叔叔！我不要做你叔叔！我不要给你压岁钱！ 给我巧克力也行！叔叔好！ 快乐就是这样的简单，永远这样，不要考虑什么距离什么现实该多好。 5．雪花 在梦里才出现过雪，生长于一个没有冬天的城市，总觉得是个遗憾，纯净的洁白是那样的迷人，好想穿着小红靴，在雪地上奔跑。 他在北京六年，最喜欢冬天。“我喜欢冷的感觉。每晚我从实验出来，已经是零辰一两点，如果下大雪，踩在雪地上发出嗞嗞的响声，冷风让我觉得特别清醒……”真希望冬天能到北京，跟他一起踏雪，听雪。 一个人在北京，想家吗？ 想啊，但只能打电话回去。 你老家是哪的？ 重庆呀，你怎么忘了？ 你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 明明说过的，是你忘了。 我没忘，一定是你告诉别人了却没告诉我。（我怎么会忘，聊天记录都几乎能背下来了。） 好，那我们打赌，现在开始看聊天记录。 可以啊，反正我一定赢！ 下注吧。赢了想要什么？ 你先下，我还没想好。（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但不能太便宜他，一定要挑难的。） 好，如果我赢了，以后到广州，你要请我吃一顿豆土烧牛肉。 没问题！（这家伙，就想着吃。） 那你呢？ 你就送我雪花吧。 雪花？怎么送呀？ 你输了还要我帮你解决这问题呀？自己想办法好了。 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他输了。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温我们说过的话，而我，还会回味多少次，还要回味多久？维系我们的，只是这个神奇的网络，虚幻的网络，我知道，他不会来叫我请他吃土豆烧牛肉，我也得不到他的雪花，我们的人生，只是偶尔相遇罢了。 原来我真的输了，但看回我们的聊天记录，真有意思。不过越往前的越有意思。 可能是后来我只顾向你诉苦吧。 对了，究竟怎么样才能送你雪花？我太笨了，真想不出办法。 确实笨，其实只要你下雪的时候，捧起雪花，往南方一吹，我就能收到了。 呵呵，就这么简单？你真的是彻底的浪漫主义，而我呀，就是彻底的现实主义，每次打赌都只想着吃。虽然我输了，但如果我真到广州，你会带我去吃一顿土豆烧牛肉吗？ 当然可以。我还会带你到广州最好川菜馆，尝尝你的家乡菜，酸菜鱼和水煮肉片我都很爱吃。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听到下雪的声音，要让你看到雪花漫天飞舞，还要让你知道踩在雪上的感觉。 呵呵，真的可以吗。（那个要送我雪花的人，你已经忘记了吧？） 昨天已经越来越远，在下雪的日子，你还会想起曾经有个女孩，要你送她雪花吗？在下雪的日子，你会捧起一小团雪，向南方吹去吗？我几乎收到了你来自北方的雪花，我几乎听到了下雪的声音，两个冬天已经过去，第三个冬天即将来临，我几乎把你忘了…… 6．ETERNAL FLAME 永恒的火焰 Close your eyes Give me your hand darling Do you feel my heart beating Do you understand Do you feel the same Am I only dreaming Is this burning on eternal flame I believe it's meant to be darling I watch you when you are sleeping You belong with me Do you feel the same Am I only dreaming Is this burning an eternal flame Say my name Sun shines through the rain A whole life so lonely And then come in and ease the pain I don't want to lose this feeling oh…… 这是他送的歌，我听了无数遍，听过许多个版本，还是觉得HUMEN NATURE的最好。那时候拔号上网，收一首歌慢得到楼下跑几圈也没收完。我的英语原本就很马虎，但这首歌竟然听得很明白，所以被歌词感动得一塌胡涂。 温柔地凝望着爱人入睡，与她十指紧扣，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什么是永恒？有不灭的火焰吗？即使没有，燃烧过也好。 他喜欢的歌，喜欢的诗人，都成了我喜欢的，我甚至听起了PAVAROTTI，因为他说，CARUSO让他听到了彻骨的悲痛。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的好像个影子。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听着什么样的歌。 而于我最合适的，应该是齐豫的《飞鸟和鱼》了：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那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棲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蓝的海，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 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Always together….forever apart Always together….forever apart 睡不着的夜，醒世不来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天的昏盲， 飞鸟，如何去爱，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一切都是那样的偶然，你不必讶异无须欢欣，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7．开始凋零 十月，他开始了一份很忙的工作，我们见面交谈的时间被大大地压缩。他经常暗示着，又逃避着，痛苦着，矛盾着。 他说我很善良，他喜欢善良的人；他说我很了解他，他不会对我说谎；他说我将来的丈夫会很幸福他深信这一点；他说想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的，从起床到睡觉；时间不够用，很忙，但忍不住要上来…… 选择让他痛苦，看不到曲折的路的那头是什么，所以只好碰运气；时间和空间的障碍让他感到遗憾，然而得不到的总是最美的；偶然是很美，但掺合太多幻想是不现实的；若把“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作为目标，是极度的自私…… 我们都冲不破空间的障碍，放手是对的，爱，有时只会让人更孤独。 还记得他说过的那个网恋的故事，故事的男主角说，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他知道答案，是三个月。真的吗？百日不到就可民忘记一个人？也许我应该开始尝试了吧。 十一月，多希望在生日的那一晚，有他陪伴。但我没告诉他我的生日，我希望遇到巧合，碰上奇迹，得到惊喜。 可惜这一晚，他没有来。这个生日，有点无聊。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着，我们，都在忙碌。过往的欢乐已经一去一复反，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哀愁，也许他只会偶尔记起，那个要雪花的女孩，真傻。 十二月三十一日，世纪末的夜晚，他会来吗？零辰，谁在陪我倒计时？ 他没有来，却有别人戏剧性地在零点向我求婚。那个正读大二的小弟弟，说到2006年就要我成为他的妻子，荒谬无比，却为无聊的除夕添了点亮色，网络的世界时常是这样的可笑，有的爱很容易发生，也很容易结束，有的爱从未开始，却很难结束。 学着遗忘吧，反正，忘记一个人，只须要三个月呀。 狠下心删除了所有的聊天记录，把相片放进回收站，清空。 干脆不要用这个账号了，于是重新申请了一个。 在网上做个全新的自己，其实不难。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好，我已经忘记了。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真好，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 你现在还好吗？谢谢你给我这段美好的回忆。 PS：想早点结束这个故事，因为早该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