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夏天有三日的空闲。一个朋友的老家在终南山里，我们打个招呼便去玩。 车一进山，凉意漫漫沁过来。窗外山风吹过，落叶萧萧而下，八月已有秋的意味。 向阳的山坡上零落的散着十几户人家。一条细细的山路蜿蜒的挂着。正是中午，谁家的炊烟袅袅而上，带来了满山的苞米香。朴素的柴门院落，安和的土坯泥屋。进村时遇到17岁的山妹，脸红红的，眸子清亮。 家中是我喜欢的西北大坑，平展展，席子磨的光溜溜的。老人家拿出簇新的被子，白生生的的被里子，浆过的味道。小孩子在院里用杆打核桃树上的果子，用石头把青皮褪掉，砸开，仁儿是白的，还很嫩。沾了两手的绿汁，一股涩涩的香味儿。 晚饭后在小村中走，来到打麦场。四周堆着麦草垛，面对着一脉远山。我们爬到堆了一半的草垛上，手脚张的大大的躺在麦桔中，嚼着草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麦草绵软清香而温暖，令人沉沉欲睡。月弯如弦，星星却是一颗一颗硕大而晶亮，灿灿的金黄色，衬着天幕的深蓝。他说想到了小时候在四川乡下，也是这样的星空，风吹过，有潮潮的稻花香。 忘记了后来说的是什么，叽叽呱呱的疯笑起来。逗着他说那三个字。他跳起来，对着远山拼力喊：我------------爱--------------你----------------远山热烈的回应了"爱------你-----------爱------------你-------------------"后来才知道，说爱一个人真的需要很大的力气吧。村中的灯已全熄了，谁家的狗汪汪的叫起来。 还去了仙游寺。当年白居易居谪居这里写了《长恨歌》。当时还没有发现法王塔舍利子，只是一个人迹寥落的古地。两三间破屋，几个庙人，远山近树，野水睛沙。小河从山谷间湍湍而来，挟着阵阵凉风。河水清洌湍急，在清晨的阳光里波光鳞鳞。“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有多少年了？历史我很盲。这一脉横陈的南山，秦时明月，汉唐诗酒，浸淫了整段文史。 水漫云飞，鸟鸣风卷，山中的日子无声无息的流过，单调而丰富。出山时是个大雨天，车在泥泞的山路上喘息，令人开始怀念城市生活的便捷流畅。 忽然想到这段是因为那位朋友老母亲的忽然过世。家中再无一人，他恐怕也将渐渐完全脱离这座大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