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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是我妈妈的希望,柱子对工友们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好了行装,工友们的眼光是复杂的,有的含有敬佩,有的明显带着藐视,更多的眼光是麻木的,在生活的周围,每一天都有人离去,每一天都有人来临。 昨天夜里,柱子就下定了决心离开这座城市,柱子虽然很喜欢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柱子觉的那高耸入云的楼房就是自己家所在的大青山,光秃秃的看不见一丝青绿,柱子还喜欢上班的时候提着警棍的感觉,有时候柱子觉的自己就是皇帝,特别是审视陌生的时候,柱子能够感觉到自己灵魂的强大。 柱子经常怀疑那些走进大厦的陌生人是贼或者通缉犯,他总是用俯视的眼光对这些人彬彬有理的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对于那新浓妆艳抹的小姐,柱子是从来不问的,因为经理在他们经警培训班上课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们,女人的流动速度和公司的发展速度是正比的关系。 走出大厦,街上的行人大都带着白色的口罩,用谨慎的眼光观察着路过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尽可能的离人远一点,偶尔有人咳嗽一声,四边的人听见便像躲枪子般的快速离开,看着路人小心翼翼的样子,柱子恶捉剧的大声咳嗽起来。 到了车站,每年在这个时间都挤满了人的售票窗口却出奇的没有人排队了,平时活跃在广场上的扒手、和票贩子们也不见了踪迹,柱子在进候车室的时候被几个带着白口罩,身穿白大褂的人拉去量了体温。一个戴眼睛的男人问他:有没有感觉全身乏力,头痛。 柱子很坚决的摇了摇了头。 剪了票,上得车来,车厢里的空位很多,乘务员正在给座椅消毒,柱子靠着窗子坐了下来,想到就要离开这个工作了三年的城市,心里多少有些忧伤。 要不是妈妈昨天来了电话,柱子现在也许还待在值班室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住客匆匆忙忙的进出,最让柱子难受的是住在502的樱梅,因为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而被传染上了非典型肺言,现在还被隔离着,樱梅如果没有生病,柱子一定会去与她告别的,也许,她还会给自己一个吻,柱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感觉有点微微发热。 一身咳嗽的声音从后一排座位传来,柱子赶快站起身,换了个车厢,心里也觉的自己好笑,此时,在他的面前浮现的等早班车的那些人的神情也变的生动可爱起来,面对恐惧的威胁,没有必要去比赛谁更勇敢。 柱子的嗓子有点发痒,于是柱子来到厕所,掩上了门,偷偷的清了清嗓子,可恶的干咳,柱子骂咒到,摸摸脑门,柱子竟然感觉有点发烫,真的神经过敏,柱子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会不会,那天樱梅回来的时候自己帮她抱了那条狗?柱子不敢多想,悄悄的走回了座位。看见,座位的旁边已经座了一男一女,柱子又继续往前走,找了个附近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广播里传来开始卖早餐的消息,柱子刚想起身,想了想又座了下来,去它们妈的非典,柱子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儿沉重,非典了又怎么样,都是那些可恶的城里人传染来的。柱子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朝经理的脸上啐了一口,想象着自己朝艰难的生活啐了一口。 远处响起脚步的声音,柱子猛然站起身子,屏住呼吸,快步冲入厕所,关上门以后,朝着门外大声的喊:我染上非典了,都离我远点。 整个几节车厢都变的寂静了,柱子蹲在地上,呼吸感觉有点困难,可恶的火车,为什么还没有到站,柱子此时又想起樱梅灿烂的微笑。 车到南昌以后,柱子在一群白大褂的簇拥下,上了救护车,当医生问他还有什么事没有办时,柱子哀求的说:给我妈妈的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工作,暂时不能回家。 医生答应了,柱子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敬佩。 柱子又梦见了大青山,梦见自己回到了甜甜的井水边。 柱子走的时候对着一个护士艰难的说:真的感谢你们,请让更多的儿子可以健康的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