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很庆幸自己不是专业的文字工作者,尤其不是搞文学研究的。我的意思是说,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及地随时随地说出一些感受而不必考察其来龙去脉或严谨的出处呀流派呀等等让我头痛的东东。
其实,读到听到闻到甚至感觉到幻想到一篇文章一首曲子一股气味刹那的幻觉等等,对我来说,当下的内心感受远远超过它的真实内容。我也因此善于遗忘而长于回忆,长于感悟而拙于推理。书看了不少,但如果你要问我哪本书什么内容我往往是一脸茫然,此刻对方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原来是想用书来装扮高雅的一个无聊又无知的小女人,不禁心中忐忑,嗫嗫不能言语。
举例说明。前不久在某论坛读到连载的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前第一部的十四章时(该书共二十七章),我就按耐不住对老圣的爱而将其溢于言表:
“我喜欢小王子。其实我更喜欢创造小王子的圣·德克旭贝里。
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到了八十岁还会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老小孩,到了八十一岁时他的眼睛还是清澈的,到八十二岁,他的皱纹里还藏着童真,八十三岁了,老圣打个喷嚏后一定要说一句“祝你愉快!”然后哈哈大笑,花白的胡子随着笑声一起快乐颤抖。
临死之前,老圣将静静地回忆他漫长的一生——我断定他是个长命老家伙,在他闭上他兰色眼睛之前——我还断定他的眼睛是这个颜色,他会说:感谢上帝,我很知足了,我已看尽人间风景,我要去天堂看看,也许我还能写一篇和上帝有关的童话故事呢!
老圣啊老圣,我喜欢你了,不,我简直就是爱上你了啊!”
后来查资料才得知;老圣生于1900死于1944。离我猜测的长命相去甚远。
不过我还是在一些资料上将我对老圣的想象得到了部分吻合。
购得老圣的《夜航》和《人类的大地》后,还没有阅读完毕,又匆忙对老圣下了一个结论:他是一个寂寞但愉快的人。
在《小王子》里,他是一个独自飞行的人,独自降落在无人的沙漠,遇到同样孤独的小王子,小王子在此之前的唯一朋友是一朵骄傲的花,小王子到过很多星球,但无一不是一个人的星球。这部童话中没有喧嚣,只有寂静的沙漠和星球;没有叽叽喳喳,只有一个人和他的影子伴着这个人的内心独白;甚至没有色彩,我们能记住的颜色好象只有小王子那头金色的头发,那朵对小王子来说直关重要的花我们也只知道“它们只有一圈花瓣”。
但是老圣的寂寞的高傲的。在一次迷路的飞行中,老圣和他的同伴在天空寻找出路,他说“这时候,我们知道我们是在太空中迷路了,我们在百来个无法接近的行星之间寻觅那唯一属于我们的行星。只有在这个行星上,才存在着我们熟悉的景物、亲切的家园、温暖的柔情。”
”但是在我们的飞机和人类居住的地球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距离。世界上的全部财富都凝聚在这一颗迷失在群星中的尘埃上。星象学家雷里仍在不断地祈求着那些星星,千方百计想人出它来。”
这就是老圣。这就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冷峻,不动声色,哪怕内心波涛汹涌,仍然从容镇定。
1937年,的一个周日,据说是“受他那难填的游荡欲的驱使”,老圣和一个朋友驾机去荷兰阿姆斯特丹玩,他心血来潮,要去开开“第三帝国的玩笑”,提出去柏林转一圈,当飞机在柏林的唐贝洛夫机场降落时,的国人对法国来的“不速之客”大吃一惊,扣留了飞机和飞行员,差点酿成外交纠纷。当可爱的老圣获准离境时,他又故意驾机到法兰克福的一个德国空军基地转悠。临别时,手伸出机舱向德国士兵行纳粹礼。
呵呵,可爱的老圣就是这么可爱到了及至。
考察老圣的家世,不难发现他的这种永难泯灭的童心和致死不逾的冒险精神是有其渊源的。老圣的母亲玛丽·德·丰斯戈隆伯爱好音乐和绘画。尤其可贵的是,玛丽出身贵族,但她蔑视贵族家庭的许多清规戒律,让孩子自由发展。1964年,玛丽八十高龄,她出版了自己的著作《我倾听树在歌唱》——一个充满热爱漫溢着激情洋溢着童真的名字。
路易丝是老圣的初恋情人。俩人一度订婚但最终分手。她需要过安静的家庭生活,老圣却追求“天地间恐怖和崇高的瞬间”。她要求他不再上天冒险,得到的回答是:“我是一个孩子,而你是一个妇人。”老圣的信仰不为谁改变。
在《夜航》和《人类的大地》的封面,出版商有句煽情的广告词:万丈红尘的商业社会里,读这样的作品回让你重新变得纯净和坚强。
老圣在飞行到万米高空时说:“我们需要这种俯视感与超越感。”
所以老圣不经意地让我们仰视,所以他不自觉中就超越了我们,并从中得到乐趣。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