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姚一淳做完手术已经十点钟,便径直去了急救室,去看望李副主任的母亲。急救室门口站着许多病人的家属,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恨不能透过手术室的大门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二十分钟后,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绿色手术衣,带口罩的女大夫,她冲李副主任摇了摇头,接着一张盖有被单的手术车从里面推了出来,李副主任的家人忽地一下围了过去,接着是哭声一片。 姚一淳帮着李副主任将母亲的遗体送往太平室,又找人把李副主任及亲属送回家后已是零辰。姚一淳疲惫地回到主任办公室,和衣躺在沙发上准备凑合一宿。突然,想起给苏小菲打电话的事,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又放下了。太晚了,苏小菲早已进入梦乡,这个时候打电话不合适。但他此时是多么想听见她甜润柔美的声音啊!姚一淳就这样大睁着眼睛,回想和苏小菲见面的情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直至天快放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姚一淳是被走廊里的说笑声吵醒的,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已到上班时间,慌忙起来,洗漱完毕,便去医生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紧张而忙碌的工作。 苏小菲是在中午十二点半收到姚一淳的信息:“小苏,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我们只见了一面,时间也不长,但你给我的印象很好,希望我们继续交往。”苏小菲的心为之一动,她只回复了一句话:“我和你的感觉相同。” 仅半分钟,苏小菲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传来姚一淳低沉而儒雅的声音:“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苏小菲的心一阵狂跳,呼吸也变的急促了。她努力克制情绪,轻轻地嗯了一声。姚一淳道:“让我们牵手一起走过,好吗?”苏小菲又嗯了一声。 一阵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姚一淳道:“晚上我来接你,我们出去吃饭。”苏小菲说:“好。” 下午四点钟,苏小菲接到江海涛的电话,他说:“美人,我从上海回来了,傍晚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参加聚会”。 苏小菲现在最想见的人莫过于姚一淳,再说她与姚一淳有约在先,便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情。”江海涛好奇道:“你有什么事情比见我还重要?”苏小菲当然不能告诉他事情真相,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同时,苏小菲也知道,不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是拒绝不了江海涛的,苏小菲想了想道:“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去。”江海涛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我一会过去看你。”苏小菲慌忙道:“我只是有点感冒,吃点药就好了,你不用过来。”说完,匆忙挂了电话。 又过了一个小时,快到下班的时间,米小雪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拿起话筒,是米小雪的声音:“小菲,我来接你下班。” 苏小菲好奇道:“我自己有车,干嘛让你接我?”米小雪说:“我接你去吃晚饭。”苏小菲知道米小雪是江海涛派来的说客,道:“小雪,你不要来了,我晚上有事。米小雪道:“我已经来了,就在你单位楼下。” 苏小菲撒谎道:“我在外面采访,不在单位,你赶紧回去吧。”米小雪哈哈笑道:“撒谎都不会,你不在单位,怎么接单位的座机?”苏小菲愣了一下,笑道:“你心眼到不少,和我来这一套。”米小雪笑道:“有句话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完,吃吃地笑。 苏小菲明白不说点实话是打发不了米小雪的,道:“我今晚真的有事。” “什么事,说出来,理由充分我就放过你。” “我今晚有个约会,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哇,相亲啊,快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他是医生,一名主任医师。” 此时,苏小菲的同事陆续下班,她们不断地和苏小菲打招呼。苏小菲没心思和米小雪说下去,道:“我改天再和你细说,你先回去吧。” 所谓的聚会,其实是张凯请客,名义是给江海涛接风,实际上是找一个接触江海涛的机会。江海涛没有请动苏小菲,心里很郁闷,他给米小雪打电话。米小雪明白江海涛的意思,安慰说,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保证把小菲给你请来。 苏小菲是米小雪最好的朋友,她从心里希望苏小菲幸福,嫁给一个如意郎君。但江海涛说的事情又不能不办,只有让江海涛高兴了,张凯拿地的事情才会有希望。能让江海涛高兴的事情,就是撮合米小雪和江海涛的姻缘。然而,撮成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米小雪心里很清楚。 人家相亲总比聚会重要吧,米小雪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总不能把她绑了去吧?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回去后,米小雪和张凯一商量,决定暂时不把米小雪相亲的事情告诉江海涛,免得他不高兴,影响见面后商谈拿地的效果。 苏小菲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姚一淳的到来。直到天黑了,姚一淳也没有出现。苏小菲不好意思打电话询问他出来了没有,走到哪里了,只好耐心地等下去。直到七点多钟才等来姚一淳的电话。苏小菲扣了电话,欢天喜地地往楼下跑。 苏小菲一口气跑下楼,站在一辆银灰色小骄车旁边。因为跑的太快,所以有些气喘。车里的玻璃窗被摇下,苏小菲与姚一淳深隧的目光相遇,慌忙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姚一淳柔声道:“怎么会,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24小时了。” 苏小菲的心头一热,在她的内心深处,是何等地盼望见到姚一淳啊,这一天下来,仿佛经历一个世纪。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许久,姚一淳打破沉默,他拍了拍他旁边副驾驶的座位说:“傻丫头,别老站着,快上车吧。” 苏小菲的脸一下子红了,迅速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姚一淳发动汽车,缓缓朝前驶去。 汽车在大街上奔驰,路边两旁的霓虹灯闪电般甩在后面。姚一淳专注地开着车,表情平和。苏小菲道:“我们去哪里?”姚一淳看了苏小菲一眼,道:“参加聚会。”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苏小菲感觉很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突然,姚一淳伸出胳膊,抓住苏小菲的左手。苏小菲没有防备,心里一阵紧张,手微微颤抖。姚一淳更加使劲地握着,仿佛一松手,苏小菲就会消失似的。苏小菲也不挣脱,任凭姚一淳这样握着。 此时,姚一淳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姚一淳也不去接,直到苏小菲开口:“接电话吧。”他才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接起电话,道:“好了,马上就到。” 扣了电话,苏小菲问:“是你朋友?”姚一淳笑道:“也是你的朋友”苏小菲惊异道:“是谁呀?”姚一淳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汽车在一家豪华酒店的门口停下,姚一淳关了发动机并没有下车,而是侧过脸深情款款地望着苏小菲。苏小菲的脑袋有些发懵,不知所措地望着姚一淳。姚一淳叹了一口气,道:“苏小菲,你让我迷失了方向,我已经找不到我自己了。”苏小菲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傻不拉叽地望着姚一淳。 姚一淳托起苏小菲的下巴,哀求道:“不要离开我,好吗?”苏小菲感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一淳缓缓地凑过脸去,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在苏小菲纤巧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柔声道:“我们进去吧,他们都等急了。” 进了酒店大堂,苏小菲跟着姚一淳坐电梯上了5楼,推开505房间的门不仅苏小菲傻眼了,连房间里另外三个人也都傻眼了。 那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小菲三位最要好的朋友——米小雪、江海涛和张凯。 这五个人里面只有姚一淳不知道苏小菲和江海涛的关系,当然就不知道他们大吃一惊的真正原因,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们呀。” 大家都没有吭声,因为有一个人很不高兴,那个人就是江海涛。 姚一淳和江海涛都是张凯的好朋友,他们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江海涛眯起细长的眼睛,目光却像锥子一样投向苏小菲,最终落在姚一淳的脸上。苏小菲不敢正视江海涛,躲到姚一淳的身后。 多年官场生涯练就了江海涛处事不惊的本领,他很快恢复镇定,招呼苏小菲坐在他的旁边。苏小菲握着姚一淳的手不肯过去。姚一淳让苏小菲坐在自己身边,因为他也不想和苏小菲分开,希望分分秒秒都和苏小菲在一起。 江海涛白皙的脸由于嫉妒几乎变成猪肝色,他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掰开他们两个握着的手。但还是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朝米小雪递了一个眼色,米小雪心领神会,立刻笑道:“小菲,咱们女人坐在一起,不和大老爷们掺和。”边说边走过去把苏小菲拽到自己的身边。 坐定后,服务员给姚一淳杯子里斟满白酒,清澈的五粮液散发着浓厚的醇香。江海涛说:“姚主任,你来晚了,罚酒一杯。” 这是三两一杯的玻璃高脚杯,姚一淳平时也就喝一杯,并且不习惯喝急酒,如果一口气喝完非出溜到桌子底下不可。 姚一淳回头看了一眼服务员手里的56度五粮液老酒,吃惊道:“这么高度数的酒,罚一杯太多了!”江海涛板着脸说:“我们已经喝了两杯了。”姚一淳不信任地看了看他们面前各自的酒杯,面有难色道:“我酒量不行,你是知道的。我喝完这杯就醉了。” 江海涛皮笑肉不笑道:“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姚主任喝醉酒的样子。”姚一淳笑道:“哥们,改天我请你,专门醉给你看。今天看在美女们的面子上,就免了吧。” 不提美女还好,一提美女,江海涛的脸一下子拉长了,阴沉道:“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看不起我。” 姚一淳看了一眼张凯,希望他能替自己说情。张凯抽了一口香烟,哈哈笑着解围道:“喝一半吧。”说完把目光投向江海涛。江海涛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声不吭。张凯知趣地收回目光,对着姚一淳无耐地笑了笑。 姚一淳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不明摆着治人嘛,心里很不高兴,但碍于张凯和米小雪的面子不好发作,再说苏小菲在场,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苏小菲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大声道:“江海涛,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冲我来呀,和姚一淳较什么劲?”苏小菲又冲姚一淳道:“你别喝,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江海涛冲苏小菲摆了摆手,道:“女孩子家家的一边呆着,喝酒是男人的事情,你少插嘴。”苏小菲蛮横道:“我就不去一边呆着,我就插嘴,你管得着吗?” 江海涛又看了米小雪一眼,米小雪赶紧拉苏小菲坐下,笑道:“小菲,咱们吃菜,不管老爷们的事情。”并挟了一只龙虾,放在苏小菲的盘子里。 姚一淳知道这酒是非喝不行了,不然谁也下不了台。喝就喝吧,顶多是个醉,喝醉了躺在沙发上睡觉好了。姚一淳看了苏小菲一眼,镇定自若地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酒倒进嘴里。 姚一淳被酒辣的挤鼻子斜眼,一个劲地咳嗽,眼泪也流了出来。苏小菲看着心疼,她生气地瞪了江海涛一眼,站起身,跑了出去。 苏小菲一跑,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米小雪第一个跟着跑了出去。姚一淳想去追,走了几步,感觉头重脚轻,他扶着墙坐到沙发上。江海涛看着门外,片刻,负气地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咕咚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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